孫柯和葉青並肩而行,二人上御車,自城東北進侯府,因見大臣和侍衛迎接,孫柯命身後臣子先去大殿,招手說着：“你們去大殿侯着,我和漢王,就在沿途說幾句話——你隨駕保護。”
“是,臣省得。”一侍衛親將應着,手一擺,上百侍衛遠遠散了下去。
暖春來臨,沿途花卉蔥籠,葉青和孫柯二人下了車,就在花園中散步,此時盛開着花,在陽光下血紅,只有蝴蝶蜜蜂,除此闃無人聲。
“漢王,我已接到了青脈上的通知”孫柯有些怔怔出神,瀏覽着景緻,良久,看着葉青說。
葉青一笑,看了一眼孫柯：“我也得了青脈通知,這次會盟與其說是我來促進,不如說是青脈整合,這就是大勢,你我都是青脈諸侯,都是聰明人,你有什麼想想,這裡就我們,不妨直說。”
“你剛纔揮退臣子,想必也有這個意思——青脈本就衰微,內部糾紛,還是儘量少在臣子面前,在外人面前暴露
孫柯踱着,思量着,終覺與其兜圈子,不如直說,於是嘆口氣：“青脈衰退許久了,難得出了漢王這樣的雄主,會盟是理所當然,勢在必行,自漢王統一東荒,我就預備着了,願奉漢王爲盟主。”
“哦？”葉青突停步,眼中閃爍着驚訝：“孫侯情願？”
孫柯盯視着葉青,神態冷冷：“非情願,只是不得不耳,漢王一登基,青廷就下文,雖非帝君敕命,但裡面含義,誰都看得出。”
“孫某身而是青廷之人,自惟抗不得,不過也僅僅這樣了,盟主可以,稱臣不可,要稱我稱臣,漢王一統九州,領受天命,那時我自稱臣子,三跪九磕,把這青州獻上”
“爽快,真是英雄本色”葉青笑着：“有你這些話,那就什麼都好談了”
“大殿在眼前,你是主人,請先行”
孫柯不再遲疑,前步上前。
上午進,下午才散,葉青而出,回到一處雅庭,這時離夜宴還有段時間,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芊芊不便離開東荒,就沒有隨行,陪伴就是曹白靜,她剛纔沒有出現在男人的會議中,而在麗孃的陪伴下與青侯兩個仙門夫人相談甚歡,到這時四下無人,她才轉首問：“夫君談的如何？”
“大致結盟談妥了,孫柯表示願意支持我當盟主,貿易相通也表示贊同,這兩點關鍵目標都達到了,但說到更深入的軍政合作,對方有些顧慮……很正常,換成我也會顧慮。”
“具體你看”葉青打個手指,曹白靜就見一聲龍吟,虛空冒出絲絲黃氣,這黃氣匯聚成一團,很是不錯,正在被吸取青龍吸取,微微又大些。
“這是會盟之氣？”曹白靜有些驚訝：“看上去有一郡,或者大半個郡這樣大了。”
“差不多,雖盟主不是君主,但秩序森嚴,也有上下之分,孫柯既認我爲盟主,自要獻上氣運,差不多就是一郡的量”
“這不僅僅是氣數,還有着實際的人心,影響,命令等等。”
“不過再多就也難了。”
葉青說着笑了笑,所謂英雄惺惺相惜的背後潛臺詞就是——都是同時崛起草莽英雄,誰不知道誰
“其實在我的看來,能敲定盟主之位已不錯,但更進一步還是不太現實……”
新生的漢國現在地廣人稀,連應湘的總人口才三千萬,剛剛達到大國的及格線,可堪與前世時統一瀟湘恢復古國的張維村相比。
但葉青現在眼光標準高了,已不屑和退居瀟州一隅的張維村比較：“我自覺和楚國四千萬、魏國六千萬直屬人口相比差的很遠——楚魏最近幾年沒有閒着,不動聲色就和平融合些歷代聯姻的小附庸國,各人口都比過去漲了一大截,這就是羽翼豐滿的好處。”
“藩國羽翼上五脈實力各有強弱,排除不參加爭龍黑脈,這一代執牛耳的黃脈就不說了,剩下白脈和赤脈實力遠大於青脈,北魏和南楚是傳承千年以上的大藩國,影響深厚,輻射廣闊,一呼而從者雲集,在北方南方都各有大批附庸州諸侯,對他們開放市場、原材料產地、駐軍權、詔令響應,將這些勢力範圍人口氣運也按抽成比例算進的話更龐大。
葉青發覺這就是本脈內高度凝聚的話語權——比如楚國的傳統優勢地位,雖前世時的楚王是個廢柴,當時統一瀟湘兩州、恢復古國力量的張維村一時動搖不了,此世楚王景莊似乎很得人心,葉青算計着讓張維村往南發展給楚國添堵,卻難說有多少成效,只能說是埋個釘子。
“相比在青脈中,爲夫自忖是一枝獨秀,可惜漢國新立實力和資格還淺,可以⊥東海青盟的仙門和平融合,但沒有歷史沉澱時間不可能讓大陸沿海的青脈諸侯俯首聽令……沿海各州侯可不是仙門出身的青木子,龍氣自成而威福自用,並不會放着主家不做,反賤賣了自己公司跑去給別人做店小二,看人臉色領薪水的道理。”
曹白靜聽得目光閃動,她性格獨立,外柔內剛,其實若非和葉青青梅竹馬女性,心底也是會更認可這種獨立發展,但現在嫁夫隨夫,她自是站在夫君的利益立場考慮：“如果出的價錢夠多,也是能談下來的吧？青脈開朝很難,很重視內部協調和資源集中,夫君已獲得最優先序列的資源傾斜,他們不會感覺不到估計是在待價而沽？”
“嗯,孫柯試探過我的口風,聽我說東荒最近大量基礎建設,資源緊缺,他就表示可以鼎力支援,在海對面這邊好好配合……順便給自己多撈點天功,儘量成就仙侯……話到這裡就已講得很明白了。”
葉青說着有些苦笑：“其實大國爭雄和資本傾軋的道理相通,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不賤賣,那就得貴賣,問題是我們漢國自己人口都比他們州大不出兩倍,哪裡出的起價錢？”
曹白靜思索着說：“這圈養不成,就只能先散養……反正都是自己人,好肉爛在鍋裡,慢慢過渡等以後有錢再談就是……且我總覺得,天庭裂解蔡朝天下,也是指望能儘快培養出大批仙侯,不會太讚賞這樣早就吞併……”
葉青點首贊同,吞併從來不是易情。
第一種是八荒地域的藩國——五脈仙朝留下的迴旋向外擴張習慣,身處動盪不定的新生地域,這些開拓者都是冒着生命危險開拓,幫助世界消化新資源直至成熟後併入內州。
大一統是九州的規則,不是八荒規則,就連楚、魏、蔡都不敢說自己有權力削廢藩國,除非早期楚國那樣讓天災給滅了,或者此前蔡朝那樣崛起成新皇朝,原本邊遠蠻荒的蔡國現在就成峽西六州之一的蔡州。
第二種是剩下九州內新立的州侯,這些是符合爭龍吞併規則,但現在是亂世剛起步還不到激烈兼併時,脈際矛盾比脈內矛盾更大,而更重要還是與外域矛盾,內戰禁令一降就連壯年期的蔡朝也沒脾氣了,葉青不覺得自己敢武力吞併,這和在東州狠揍清郡王小朋友是兩碼事。
天庭當初壓制蔡朝不許直接橫掃,主要目的應是要通過各州下土陽化培養出一批仙侯、仙王的中流砥柱,在沒達到這個戰略目標前,對各家諸侯的天命支持都不會大變,多多少少形成保障,快速晉升的綠色通道都是打開,內戰禁令保護的就是他們這些仙王種子。
一方面因各州洞天的安全價值於系很大,萬一再搞出湘州下土那樣新舊王朝交替動盪,舊王朝皇帝背叛轉投外域的破爛事情來,可不是每個州侯都能和自己一樣輕鬆壓下。
葉青估計只有全面陽化和基本成就仙侯後,纔會允許稍和緩些的兼併以促進各州仙侯中誕生更強者,讓更優秀一線仙侯更快踏入仙王,但直接內戰肯定不允許——至少九州範圍是如此。
“但舊青州是青脈勢力州最大者,別州人口面積都小於舊青州,孫柯奉我當盟主,別的姜州、峨州、桑州、渡州、吉州、塘州,自一一奉命。”
“七州會盟成功,實際也使我等於多了一州氣數,總體形成着人口六千萬以上的大青脈區,使青脈力量大增。”
“而我也必須承擔着提升和保衛這大青區的責任。”
“我想,青脈得大塊,我得小塊,別的諸侯支出些,但又得些好處,可所謂不增不減。”
“但是這些真是錦上添花,雖不無裨益,終是發展有限,要想成就地仙,還是資糧不足,這迫使自己將目光轉向下土……”
說到這裡,葉青搖首一笑,不繼續說下去,這裡終是孫侯的地盤,談論機密,實在不是很適宜。
曹白靜不由撲哧一笑,抿嘴：“夫君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憑空得了青脈盟主之位,憑空多了大半州到一州的氣運,這已經是青脈傾力幫助,你還嫌不滿足？”
“要不是你運轉青制,大有前途,會這樣鼎力支持你？”
“可問題就在這裡,青制的建立,是整體的事,有着諸侯的七州,建立不了青制……虛州實郡縣,都有諸侯,哪還有青制？”
“現在是得了些便宜,可也有着負擔,這考覈,還難着呢”葉青帶了點鬱悶說着,雖然沒有青制,也可工業,但是沒有那樣得心應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