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德,天仙出手對付我一個新晉地仙,真當世界是你家了,若非川林筆記和靈犀反照神術,否則一路跟蹤了都矇在鼓裡吧？”
葉青心中閃過殺意,這時天空一聲沉雷,發出撼動人心的悶聲。
葉青又按捺住心情,凝神寫了篇,捏碎手裡一枚梧桐鳳凰玉符,這目標是青鸞仙子去處……
這位女仙叮囑猶然在耳：“在東海上龍族水晶宮傳統勢力範圍,有你兩位龍女夫人的祖父,沒誰敢直接針對你,此去內陸未必,有不好處理的事就告訴我,不必一個人擔着,整個青脈都是你的後盾。”
當時還覺得這位女仙有些小題大做,但現在看來她是對的,黃德積蓄的戰力數量太大,真仙一層還通情達理些,伯巖王、遠廣王那樣到了地仙簡直肆無忌憚,更別說天仙了。
再一想萬仙大會裡,黃帝堂堂帝君,都悍然出手探查自己一個新晉地仙,也是肆無忌憚,整個都唯我獨尊、橫行螃蟹……虧五脈大派容忍了這種。
但這樣囂張必然引得各脈不滿,難怪聽大司命說這些年黑、白、青三脈都暗中支持赤脈和黃脈打擂臺……
否則赤脈地仙數量與黃脈匹敵,天仙是崛起太晚,遜色黃脈,但有了三脈天仙幫襯,就連黃脈只能服氣。
“就只有你遠廣王有天仙后臺,我漢王就沒有？”
所幸此行不是非常秘密的事情,又有司職在身,葉青捏碎鳳凰玉符,就不在理會,向前面一家青德仙門飛去……後面的尾巴還綴着……
“東海挑動黑水洋羣妖算計我,這傢伙必是有參與……”
葉青遁光中,看着自己剛纔默寫上奏的文章,不由低低一笑。
對變法他太理解了,大凡變法,最致命之處就是新力未生,舊力未去之間。
新力未生,是指新的體制沒有形成組織,不能支持,舊力未去是指舊的體制雖廢,可百腳之蟲死而不僵,還把持着權柄,故一方維護不力,一方團結發難,結果可想而知。
宋神宗一心變法,王安石也是負重望的賢才,可變法變得不但黯然下臺,還形成黨爭,埋下了靖康之亂的根子
“所謂改革,一要不廢舊而生新,我建平臺,並不改變舊格局,這就減少牴觸,其次就是必須有重兵彈壓這關鍵
“這重兵在何處？”
“自是青鸞仙子。”
“別看青鸞仙子平時迷迷糊糊很好說話,但這是對自己人,我讀了仙史,當年殺伐之時,她手下不知有多少屍骨無存……”
“現在自不是內部殺伐時,不過這人也得大出血。”
在別人眼裡,葉青似在沉思,別無異樣,越過山嶺,就見森林環繞一大片谷地,或說是羣山間小片盆地,和過去在平壽縣北的山竹縣所見差不多的地形,但周圍地形比北邙山更惡劣複雜,連一條對外暢通的官道都沒有,這一看就是比較偏遠貧瘠的地方。
青脈在蒙州的唯一一個仙門,就坐落在這麼個小地方,葉青這一路上見得幾次,初時詫異,現已見怪不怪了,還是難免嘆息：“真是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好地點都已輪不到青脈,反是荒僻深山的原始森林,容得青脈仙門倖存。
一處兩處也就罷了,一半這樣,可見青脈在內陸混得有多糟糕
抵達這處,又下起了小雨,少頃,只見一道光閃過,葉青悠然在泥路上行,卻不染上泥水。
才幾步,雨越下越大,轉過了一處,就見得了一處小屋,一掃就見裡面是三人,纔想說怎麼住在林內,突一怔,葉青隨意一站。
稍時刻,裡面兩個大人突有符燃燒,有人低聲：“不好,道人追來了。”
這是一個男人,他一咬牙,自袖中拿出了一道符篥出來,對一個少婦說着：“此是神腿符,是我當年機緣所得,你取了帶着小蘭去。”
只見對面少婦,雖有些狼狽,難掩秀麗之姿,哭着：“妾身安能棄了夫君獨活,當同生同死,而且這還是妾身一點顏色惹的禍。”
“夫君你自快去,妾必自殺不辱門風。”
“你這說什麼話,你腹裡還有我家骨血,而且這事不僅僅在你,我家現在破落到此,但是祖上曾以武林之人和他們爭鋒,早就結仇了,不想逃到這林間小屋,還是找上門了。”
正說着,遠處一聲鶴嘯,幾個道人追了上來,還不會飛行,腿上有靈符,行動似風一樣,又用鶴指引。
“是青德仙門的人。”葉青這時就站在一側,臉上就有點怒色,不想這就撞上仙門的人欺壓地方家族。
“就算是青德,也避免不了這事啊。”見着追兵漸近,手一彈,就見一道吹了過去,就見在腿上靈符的靈光瞬間熄滅,幾人來不及反應,“啪”摔了下來。
這幾人面面相覷,十分詫異,其中修行最高一個煉氣三層弟子感覺出這道風的性質,心中頓時驚惶起來,朝着這面拜下：“是哪位師長在此？”
林子裡寂寂沒有聲音,但這些人已不敢亂來,相互交頭接耳一陣,恨恨望着夫妻逃亡的方向,連滾帶爬回去,生怕晚了就受門中責罰……
葉青這才邁出來,樹木陰影投落在他的面孔上,看起來有些陰沉這個仙門,莫非爛透了？
若是這樣,只能連根拔起,重新載苗了。
弱者總是惶恐沉默,裡面的人也發覺了些,遙遙拜謝,不敢多聲言什麼,回到了房子裡。
“啪”
門閉上了。
葉青搖首離開時,又聽得木門吱呀開啓聲,枯燥門軸轉動聲在冰涼雨夜裡清晰,啪啪啪的腳步聲,那戶人家的小女孩追了出來,遞過一把破舊的油紙傘。
她手指在傘柄上握得緊緊,看起來這或是她家裡比較值錢的一件東西了,還是毫不猶豫遞過來,偏偏有趣很,又不敢看面前年輕仙長的眼睛,低聲訥訥：“仙長,傘,下雨了。”
葉青沒接傘,隨口問：“你不怕我？”
小女孩怔一下,輕輕說：“您和他們不一樣……爹爹說,以前老門主還在時,就是和您一樣……後來新門主修行上不去,威信就不夠,就漸漸管束不了這些事情了……”
葉青沉默良久,接過她的傘：“謝謝。”
等他離開後,小女孩才大着膽子擡起首,看着這個威嚴青年手持破傘,沉穩走上了山路……
她心裡突有種感覺,這位仙長的出現,彷彿在這冰涼的雨夜裡注入了一股暖暖的春風,滌淨着些……
此時天色濛濛,雨點噼啪落下,大袖飄飄的葉青踏着高齒木屐穿行,山道幽靜,一路握着雨傘上山,路的石階有些破舊失修了,葉青不由皺眉,難怪窮都要搜刮百姓,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窮得連窩邊草都要吃,這仙門簡直要混不下去了……
他有些懷疑,再過個十萬年青脈都無新朝,青脈仙門都要在九州完全除名……沒有王朝興起支撐,單憑仙門本身很難承受得起一次次亂世洗牌,保守點會被逐漸侵蝕地盤,冒險點投資青脈諸侯失敗,又可能下場堪憂,真是日子難過的緊。
不過沒有外域入侵打斷,世界成功晉升或又是一種情況,因聽說樂山道人有一次閒聊,大在天羅地網的佈局很深,正常情況會獲得極大好處,或達到道君之位都未可知,和黑帝嘗試的路子也相似,一旦成就道門就可庇護,無新朝的負作用就可抵消,但那樣還是人道仙道平衡的傳統青脈麼？
“看這些內陸青脈仙門,明顯有些脫離根基……這是內陸青脈仙門獨有現象,還是各脈仙門都有？”
葉青沉思着,要是前者獨有問題嚴重了,說明青脈正走向孤立,而高層對青制的支持力度來看,他們很不希望徹底失去人道這一條腿,變成仙道一條腿來個蹦跳……
而要是各脈仙門都是這樣,青脈只是隨大流,那自己這信風總督的任務可就繁重了,就和當年冒天下之大不韙正娶驚雨恨雲這一雙龍女姐妹,引起傳統世家諸侯的反噬,這一次信風吹進人道,在仙門勢力引起的外部反噬或也會比預料中的還大很多。
“但這一步必不可少,不能跳過,就算整個人間的逆風也要頂上……因我背後爲我鼓勁的是浩蕩的青風,天地的正息。”
就在這時,突川林筆記一跳,期待已久的提示出現：“第一顆隕石消化完畢,已獲得消化的部分經驗。”
“第二顆隕石已重新植入,針對性消化已建立程序,預計對此消化速度提升百分之七。”
“有多餘資源,請選擇投入方向。”
投入就是靈湖和小仙境,對正常地仙來說,肯定是投入靈湖,這纔是核心,但是葉青本體不能“太快”積累,而仙境每壯大一分,消化速度就加快一分,這選擇毫無疑問。
當下選了仙境,一旦選擇,川林筆記又是不動,隱隱中,小仙境又大了一些。
“很好,很不錯”這選擇一出,雖夜色深沉,雨點噼啪,屐聲清脆,葉青深深的呼吸,感覺輕鬆和愜意——自己終還是有底牌。
手一揮,一道符光穿過,向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