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冉冉與柯辰在跟着幼蕖與蘇怡然歷練後,才知道修道不是一味的勤學苦練和完全摒棄七情六慾。
且看兩位師叔,特別是幼蕖,她們在奮勇前衝搏擊長空的同時,不忘悠閒拈花俯拾身邊小趣。
幼蕖師叔特地說啦,心境不穩的時候要多看看山,多看看水,藉助自然的力量可安撫思緒,平靜雜念。
如此,纔有飽滿而彈性的內心,纔有完整豐厚的人格。
她們面前,打開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不知不覺,已經走完了豐隆峽,韓冉冉與柯辰回頭一望,竟然忍不住地留戀來時路。
這一路汗水、歡笑、緊張、收穫,不知今後還能不能有?又幾時再有?
她們很清醒地認識到,能跟着兩位師叔歷練,是福氣,是機緣,也會帶來失落與傷感。
而結束了這一段同行路後,大家都要回歸到正常修道生涯。
她們還是外門的小煉氣,兩位師叔仍然是內門的精英弟子。
其中的差別,用雲泥之別來形容也不爲過。
除非,自己努力贏得進入內門的機會,纔有可能儘量縮小她們與蘇、李兩位師叔間的那道鴻溝。
當下,先應感恩、惜福,暗暗樹立未來目標併爲之拼搏。
站在豐隆峽出口,韓冉冉與柯辰對望一眼,心裡俱是瞬間流過許多感慨。
幼蕖不知兩個小弟子的心路歷程,卻知道蘇怡然的意猶不足。
“怎麼連頭貔牛都沒遇上呢?”
幼蕖不出所料地聽到了蘇怡然在低聲嘀咕,不由好笑:蘇師姐還在惦念着那隻未到手的獸角呢!
亞蜚消失無蹤,其實幼蕖是發了心要爲蘇怡然取到一隻品質不低的獸角的。豐隆峽裡妖獸的頭頂角長得最好的,也就是貔牛了。
可是偏偏她們這條路上沒遇見一頭貔牛,至於其他長角的,這位蘇大師姐又看不上。
可與晨星比肩的短匕,看着不遠不近,可就到不了手。難怪蘇怡然要嘀嘀咕咕地表達遺憾了——她幾乎不會隱忍內斂,想什麼、氣什麼,都恨不得掛在嘴邊。
“歷練就是這樣啊!有收穫,有遺憾,才顯豐富滋味。要是心願都滿足了,下次就沒意思啦!留個念想纔好!”
幼蕖一勸,蘇怡然就聽進去了,肚子裡氣也消了,腮幫子也不鼓了,笑眯眯地捧了個果子啃得心滿意足。
“其實蘇師叔好像也沒那麼缺什麼獸角……她就是……”
韓冉冉低聲對柯辰嘀咕道。
柯辰抿嘴一笑:
“她就是想要李師叔說兩句好話哄一鬨!”
兩個小弟子現在膽子大了,對一開始感覺高山仰止的蘇師叔也敢閒言一兩句了。
蘇怡然分明聽到了,不惱反喜,挨着幼蕖的肩“哼唧”了兩下,又得了幼蕖的幾句軟語甜言,越發喜笑顏開。
幼蕖只覺得掌下的蘇大師姐和摸着黑雲兒沒什麼區別。
豐隆峽是最後一站,出了豐隆峽,四人便徑直飛回了飛燕墈,整理一番,回山去也。
天星榜下,張鑑遠接過蘇怡然交上的芥子囊,清點完畢,讚了聲:
“分量足足的,質量也都是上乘,蘇師妹、李師妹你們手氣不錯啊!”
幼蕖一笑:
“或許有手氣,但更多是實力使然。光憑運氣可做不到這麼好呢!我們隊伍裡每個人,哪怕是煉氣的小弟子,都是個頂個的好手!”
蘇怡然更是毫不領情,語調生硬地頂了回去:
“庸人才把結果往手氣啊運道啊上面推,我們任務完成得這麼好,是我們四人齊心協力的結果!幼蕖說得對,這是我們實力的證明!張師兄,你既是擔了天星榜職責,這眼光與心胸還要再提升提升呢!”
張鑑遠知道蘇怡然記着前仇,他亦不免心虛,陪着笑又道:
“我這人不會說話!明明是想誇蘇師妹來着,卻說岔了,蘇師妹莫見怪。我整日分派交接,看了這麼多隊伍,那些師兄師弟做的任務,也未必比得上幾位師妹的收穫等第呢!真是不亞於男兒!”
幼蕖扶額,轉過頭去,悄悄同情了一把這位笑憨憨的張鑑遠師兄:這描補,真是越描越黑,還不如不描補呢!
若是從前,或者若是其他師姐妹,或許會爲這個誇獎高興,只是她們四人於歷練途中剛剛有了新的反思:憑什麼女子努力的最好結果就是被誇一聲“不亞於男兒”,而男子天生什麼都不做就是“大丈夫”?
張鑑遠這話只怕是火上澆油。
果然,張鑑遠才說完,豈止是蘇怡然,連溫溫柔柔的柯辰都落下了臉,只有從來不得罪人的韓冉冉爲難地苦笑一聲,低下頭去。
“原來諸位師姐師妹在張師兄心裡是低所有師兄師弟一等的!男的就是純金打鑄的標準麼?我們做着同樣的事,若以十分計,男子做到四五分,也還是大男子,也在金標準之上。”
柯辰一字不頓地接口道:
“而我們要做到十分,甚至十二分,纔會被勉強視作達到這個金標準。”
兩人的話語銜接得一絲兒不空,就如同一人所說,足見她們心意之合拍。
張鑑遠汗都下來了:
“蘇師妹高見!我哪敢瞧不起諸位師姐師妹呢?就是話說溜了……”
說真的,他真的不敢有什麼瞧不起,連失言都談不上,這不是這麼多年這麼多人都這麼說的麼?他這樣誇過很多師姐師妹呢!人家都歡歡喜喜的!
“哼,話說溜了,習慣如此唄!”蘇怡然冷着臉,“可見你們平日不自覺中就是如此將男女分了高下。”
天星榜另一位執事弟子過來打圓場:
“幾位幾位!張師兄老實又口拙,若有得罪之處啊,多多包涵!他本意確實是誇各位呢!就這任務交的多漂亮?你們看看,誰看了不說一聲好?怎麼可能行那明貶暗褒之事?”
蘇怡然“呵呵”一聲,道:
“那下次,哪位師兄弟來交任務,若做得好啊,你們記得誇他一聲,做得真好,真是不亞於女子呢!”
本來旁觀者還多覺得蘇怡然有些雞蛋裡挑骨頭,可此言一出,都覺得有些古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