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鼓原打算先去找肖安,然後把老孃的墳和千里駒兄都搬到馮婆子的山上去,可是忽然又想到在民間有個習俗,山上那個墳地是馮婆子的,要是想把老孃的墳搬到那裡是要先和馮婆子打招呼得到許可的,就是作爲鬼魂,他們也是有自己的地盤的。這是規矩,活人也要遵守的。
因此肖鼓決定先上山得到馮婆子的許可,另外他好久沒有看到乾孃了,說實在的,他還真的很想幹娘,這個相依爲伴,在一起生活了五年的乾孃,不是親孃勝似親孃了。
以往去山上,都是要小心翼翼的,唯恐有尾巴跟蹤,現在太子回宮以後,再到這山上來,就可以是大明大擺的事情了,再也沒有人會光顧這個荒山野嶺了。剩下的只有鳥的鳴叫和雉雞的咕咕聲。
荒草似乎又高了許多,因爲長時間沒有人走動,長得更茂盛了。撥開荒草,沿着曾經那麼熟悉的小路走上了山。
曾經那麼多人的馮婆子的小院,現在僅僅是剩下馮婆子一個人了。
肖鼓一邊往山上走,一邊回想自己這五年和太子馮婆子在山上的一幕幕,開始的時候是他把太子從流放的途中救回來,兩個人爲了躲避追兵,無意中逃到了這裡來,那個山洞曾經是他們避難的最好的地方。後來因爲斷米斷炊,他發現了馮婆子的小院,他又揹着太子請求住在馮婆子這裡。
這一住,沒有想到竟然會是五年,整整五年。
陸陸續續來了蕭家兄弟,來了六鼠,後來竟然有了女人,上官婉晴。他們在這個小院裡面共同生活着,雖說生活很清苦,但是其樂融融,大家互敬互愛,有了吃的東西都謙讓給別人,是一個很有愛心,很溫暖的小院,現在都走了,該走的都走了,留下來的還是馮婆子一個孤寡老人。
也許馮婆子又回到了她過去一個人的孤孤單單的生活,沒有了這些年輕人,她也許還會像原來一樣,陪着三顆墳,過她的清淨日子。
肖鼓想着想着就來到了風婆子的小院。
遠遠地看到馮婆子一個人站在小院的門口,呆呆地在向遠處張望,她的神情似乎是在等着那些曾經和她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呆了五年的年輕人。
肖鼓看到馮婆子的樣子,熱淚盈眶,這些吃了她做了五年的飯的年輕人一個個都棄她而去了,也許此時沒有一個人還想着這個他們親熱地叫了五年的乾孃,沒有一個人記得在艱苦寒冷的日子裡面,馮婆子給他們縫縫補補,做上熱湯熱飯讓他們填飽肚子,燒上熱乎乎的土炕,讓他們安安穩穩睡覺。
肖鼓強忍着淚來到小院門口,對着馮婆子一聲乾孃,淚如雨下。
現在肖鼓走近了他才發現,乾孃馮婆子的眼睛已經瞎了。難怪肖鼓走到近前,馮婆子一點驚喜的表情沒有,還是那樣茫然地看着遠方,拄着她的柺棍。
“有人回來了,讓我摸摸看看是哪個?”馮婆子一聽有人叫了一聲乾孃就開始抱着她大聲痛哭,驚喜地用手在肖鼓的臉上摸來摸去,高興地說:“我知道了,是肖鼓,我的乾兒子肖鼓回來了,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中,最重情的,把什麼心事都瞞着在心裡的就是肖鼓,兒啊,你們都去哪裡了,怎麼都不回來看看乾孃啊!”馮婆子悲從心來,也抱着肖鼓開始放聲大哭。
“乾孃,你的眼睛……”肖鼓用手試了試馮婆子的眼睛,發現一點視力也沒有了。
“早就瞎了,什麼也看不見,原來有大黃給我做伴,現在大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死了,他的屍體在哪我都不知道,我猜想一定是前一陣子山上來的人多,他們那些沒有心肝的人在山上呆着閒得沒事,把我的大黃給勒死吃肉了,因爲我好像聽到過大黃的慘叫聲,還聞到了狗肉的香味。不知道他們那些挨千刀的把我大黃的狗皮扔到哪裡去了!要是能找到,我也給它埋個墳。這麼多年它陪着我,我從來不認爲它是狗,它就像是我的兒子一樣。”馮婆子還惦記着給她的大黃埋個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