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矜等人都在那裡,見清如與皇后過來,分別上來請安,至於那些沒受傷的工人則遠遠站着,清如到了之後,先是問那個受傷的工人怎麼樣了,待得知已經被擡下去接受太醫治療的時候方悄悄鬆了口氣。
這邊剛到,那邊福臨也到了,他的步伐又大又快,顯然也是心中着急,見他過來,清如與皇后趕緊施禮:“臣妾見過皇上,皇上吉祥!”
看到皇后福臨倒有些意外:“咦!怎麼皇后也在這裡?”
皇后起身道:“回皇上,宛妃今日一直在臣妾宮中幫忙,直到她宮裡的小福子來稟報說正在重建的偏殿坍塌,臣妾才與其一併趕了過來!”
福臨輕哦了一聲,打岔過後他記起此番的目的所在,頓時將目光投向了清如:“宛卿,到底出什麼事了,怎麼好好的殿宇會坍塌的?”
清如本來就顯得一頭霧水,哪能回答得出福臨的話,只能滿面愁容地道:“臣妾也不知道,臣妾今天一天都在皇后宮中,哪想這偏殿一下子就塌了,問了宮中的人,他們都說不知道,可不要叫人急死嗎?”
被她這麼一說,福臨想想也是,她一個妃子哪能知道這偏殿是如何塌的,看來還是得問那些管事的工人才行,正在這時,在此處監管的洪興畏畏縮縮的挪了上來,跪下道:“奴才叩見皇上,皇后。??宛妃娘娘!”他心中怕的着實要死,這正在修建地殿宇塌了,而他做爲這裡的監管太監肯定脫不了干係,到時定了罪絕對不止打一頓那麼簡單,說不定小命就那麼沒了,唉,原以爲這是個輕鬆的差事。??哪知臨到頭來卻出了這種事,好差事變成了要命的差事。??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福臨來此看過幾次修整的情況,自然知道他是負責這裡的,他冷聲道:“沒用的東西,還不快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洪興最怕地就是有人問他這句話,偏偏問的人還是皇上,讓他不能不回答。??可實際上他真地是一無所知,洪興欲哭無淚地道:“啓……啓稟皇……皇上,奴才……奴才……”他結巴了半天愣是沒回答出什麼來,只把本就心焦的福臨惹的更爲心煩,不假思索的飛起一腳將他踢倒在地恨聲道:“快說,再敢吞吞吐吐,朕現在就砍了你的腦袋!”
聽得要腦袋不保,洪興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不顧磕掉了的牙,爬起來跪在福臨面前連連磕頭:“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是真的不知道,今天上午還見工人上最後一根樑子來着,哪知到了下午突然間橫在上面地樑子就砸下來了。??不止如此,其實的樑子和柱子也都倒了起來,奴才當時正在外面,所以瞧得真真的,至於爲什麼會塌,奴才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他嘴巴每一次開合,都會有幾道血絲都裡面流出來,從他扭曲的面容上可見其有多痛,然在福臨面前他就是痛死也不敢叫出來。
陰戾出現在福臨的眼中:“除了說不知道你還會說其他的嗎?來人,把他先給朕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然後關到慎刑司去。??等朕查明瞭真相,再砍他的狗頭!”
四十大板。??足以去掉半條命,洪興連連磕頭乞求饒命,然福臨主意已定又豈會更改,很快他便被兩個侍衛挾着臂膀帶了出去。
過不了多久,遠處隱隱傳來洪興殺豬一般地慘叫聲,叫人聽着不由心中微顫,不過不論是福臨還是皇后,甚至於清如對此都沒有多少動容,特別是福臨,處置了洪興並不能讓他有絲毫的舒服,反而煩燥更甚先前,眉頭緊緊地皺着,卻不說一句話,他不說,清如與皇后自然也不敢出聲,俱都望着他,這時忽有聲音插了進來:“啓稟皇上,奴才有事回稟!”說話的人是小福子。
“講!”福臨冷冷的吐出一個字,那兩道陰鷲的目光小福子雖然沒看到,但仍能清楚的感覺到它們射在頭頂上。
小福子在心裡打了個寒顫:“回皇上,奴才覺得這偏殿坍塌必是有所原因,既然洪公公不知道,不妨問問那些施工地人,也許他們會知道!”
聽得他這麼說,福臨還未說話,清如已走上前道:“皇上,小福子的話不無道理,反正現在也沒什麼頭緒,不如就問問那些工人?”
福臨一時間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便依言允了,着常喜叫來了幾個在場的工人,其中上次清如召見過的何安也在裡面,這些工人平日裡就在延禧宮偏殿施工,哪裡都不許去,除偶爾遠遠的見過幾個主子外,哪曾如此近距離的見到過當今皇上,還有皇后和妃子,他們是又怕又慌,連禮都不知該怎麼施,沒走幾步就軟啪啪的跪在了地上,口裡喊着皇上萬歲,其中何安的表現較其他人要好些。
瞧那些人這般沒出息的表現,福臨心中說不出地厭煩,用鼻子哼了一聲後將目光轉向了清如,示意這是她地地方,讓她自己來問,那廂已有小太監端了三把闊背椅上來,恭請福臨皇后,還有清如坐下。
清如見福臨將此事交給自己來問,心中暗喜,這不正是她所想要的嗎?不管心中怎麼想,臉上還是那副淡漠外加有些惱恨地表情,在側身坐下後,擡手指着那些跪在眼前的工人道:“廷禧宮偏殿坍塌,你們每一個都逃不了責任,今日趁着皇上皇后還有本宮都在這裡,你們將你們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爲什麼好好的殿宇說塌就塌了,說好了,說清楚了,興許皇上就開恩饒了你們幾個,要是敢隱瞞不說,或者胡言亂語,便罪加一等,到時候可不是人頭落地就能了結的,就連你們的家人也要受到牽連!”說到最後一句,清如特意加重了語氣。
在聽到清如的話後,那些沒經過什麼事的工人果然被唬住了,一個個涕淚橫流連連磕頭,拼命的說不幹自己的事!
皇后在一旁看火候差不多了,但順勢溫言道:“行啦,宛妃的話你們都聽清了,只要你們能據實以報,定不會降罪於你們!”說完她又向福臨問道:“皇上您說是嗎?”皇后是生怕自己說的有所不對,所以向福臨詢問。
福臨微一點頭默認了皇后的話,隨着他們的話,底下幾個工人相互看了幾眼,眼中明顯藏着什麼東西,但似又不想說,何安也挾在他們中間,不過他的神色較其他人要複雜許多。
等了很久都不見他們說話,旁邊心有所掛的小福子急了起來,不停的給何安使眼色,其中暗含惱意。??何安其實一直在猶豫,不過眼看着這事是躲不過去,無奈之下只得做了那隻出頭鳥,只見他匍匐着爬行了幾步低垂着頭道:“回……回皇上皇后還有……娘娘的話!”過於緊張使得他說話時顯得有些結結巴巴,福臨雖不悅但也不得不耐着性子聽他說下去:“小人……小人知道一些事,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與偏殿的坍塌有關!”說多了,這話就漸漸流利起來了。
清如緩和了容顏道:“你儘管將你知道的說出來就是了,如果說的事有用,不僅不責罰你,還會給予你嘉獎!”
聽到她的話,何安神色一震,原本還有些猶豫的他終於橫下了心:“小人懷疑此次偏殿的坍塌可能與修建時所用的木材有關!”
“木材?”福臨重複着這兩個字,眉頭蹙成一道川形:“木材怎麼了,你倒說來聽聽!”
何安低低地應了聲後,偷偷擡眼瞧了眼端坐在上的清如,剛一接觸到她的眼,何安又嚇得趕緊低了下去,嚥了口唾沫後道:“小人在這裡開始修建的時候就發現,這裡的木材和宮裡小人所見過得有所不同,不論是載重還是搭樑都要差上許多,所以小人在想,會不會是因爲這個樑子承受不住重量,所以塌了下來!”
皇后與清如對了一眼,兩人從對方眼中都看到滿目的詫異,福臨訝然道:“怎麼會與其他宮裡不同呢,朕當初吩咐內務府採購材料的時候,是讓他們按照原有的標準採買的,延禧宮不論是正殿還是偏殿皆用的是一樣,豈有不同之理!”他似有所不信,又問了另外幾個工人,然得到的答案與何安說的一模一樣,不止木材,其他的東西也或多或少有所不同,延禧宮……
大致瞭解了坍塌的原因,然福臨的眉頭不僅未舒展反而皺的更緊,他着那些工人在廢墟中找了一根木材來看,果不其然,確實與其他宮殿用的有所區別,不論材質還是紋理粗細都差了一截。
看到這般情況,福臨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有人以次充好,想要瞞天過海,他又問了何安關於兩種木材的價格,當得知重建用的不過十兩一根,而真正好的卻要三十幾兩一根時,福臨臉都氣白了,這還用問嗎,肯定是有人在採買的時候中飽私囊,偷樑換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