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氏安慰道:只要人沒事就好,這三年就當做夢一場罷。”
傅從之定定地看着她,許久,一聲無奈嘆息響徹月地雲居,“是啊,一切皆當夢一場。”
佟佳氏尚未明白這句話意思時,傅從之已經抽身站起,朝佟佳氏深深作了一揖,“草民明白了,從今往後,草民會將一切都忘記,絕不會吐露與福晉任何關係,福晉管放心。”
擡眼,那雙桃花眼中已浮起了一層朦朧霧氣,“草民每日都會佛前爲福晉上香三柱,乞求佛祖保佑福晉一生平安富貴。”
當佟佳氏聽到傅從之這句發自肺腑話時,有那麼一瞬間間感動,然很就被利益壓倒。看到傅從之要走,她上去從背後緊緊抱住傅從之,急切地道:不要走,傅哥哥,不要離開我!”
“請福晉自重,萬一讓人瞧見了福晉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傅從之艱難地拉開佟佳氏手,天知道他有多麼不捨,可是他必須要壓抑住自己感情,否則只會害了梨落。
“我不管!”佟佳氏不住搖頭,任性地又抱了上去,死死抱住傅從之溫暖身體,“傅哥哥,我再也不要放手,我愛始終只有你一個!”
笑話,傅從之若就此一走了之,她後面戲要怎麼演下去。
一個“愛”字,瞬間讓傅從之鼻息粗重了起來,手握緊又鬆開,狠不下心再去掰開佟佳氏手,始終他是愛她,若可以選擇,他恨不能與她永生永世相擁一起,又怎肯放開,可是……
“梨落!”時隔三年之後,她再一次聽到他喚她名,手指溫柔地覆上她冰涼指尖,“我也捨不得與你分開,可是一切皆回不到過去,你已貴爲雍王府福晉,如何還能與我這個小小戲子一起。”
“我不聽!”她撲進轉過身來傅從之懷裡,泣聲道:總之我一定要與傅哥哥一起。”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梨落你這又是何苦。”每一個字都像是有刀從心間狠狠劃過,痛至五臟六腑。
佟佳氏從他懷裡擡起頭,淚眼迷離地說出她準備了許久話,“傅哥哥,你帶我離開這裡好不好,離開這個籠子一樣王府,我想與你過自由自日子,哪怕吃糠咽菜我也願意,只要能與你一起。”
傅從之被她話嚇了一大跳,趕緊捂住她脣,“不要胡說!萬一讓人聽見了不得了。”
“不是!”佟佳氏掙開他手急急道:我是說真,傅哥哥,你帶我離開這裡吧,好不容易纔將你盼來,我死也不要再與你分開,求你!求你帶我離開好不好?再這樣待下去,我會發瘋。”
“梨落,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說什麼?”睇視着那張動人心魄臉龐,傅從之不知該如何是好。
佟佳氏認真地回答,“我很清醒知道自己此生只想與傅哥哥一起!”
帶梨落逃離雍王府?這個念頭她說出口之前傅從之連想都沒想過,可是看着梨落臉龐,他又無論如何說不出拒絕話。
佟佳氏並不着急,仰頭靜靜等待着傅從之回答,她有信心會聽到自己需要那個答案,連偌大一個雍王府她都可以遊刃有餘,區區一個傅從之又怎麼逃得出她掌心。
果然,傅從之道:可是,那很危險,如果王爺發現你不見了話,一定會派人四處追尋,若讓他找到我們……”他嘆口氣,緊一緊握着佟佳氏手道:我倒是無所謂,不過是性命一條罷了,可是你呢,梨落,王爺不會放過你。”
“可是如果沒有被他找到呢?傅哥哥,那我們從此就可以過着男耕女織日子了,生一堆孩子,除非……”佟佳氏目光一黯,垂下頭低聲道:除非你嫌棄我已非清白之軀。”
“傻瓜。”傅從之動容地道:我傅從之不過是一名小小戲子罷了,也不知幾世修來福氣能得你追隨,甚至可以連側福晉尊榮都可以棄之如敝屣,感動還來不及,又豈會有半分嫌棄。”
“那就帶我走!”佟佳氏一再哀求,終於令傅從之下定了心,咬牙道:梨落,你仔細想清楚,是否當真要放棄一切隨我走?”
“是!”佟佳氏想也不想就用力點頭,“此生我只願做傅哥哥一人妻子。”
她這句話令傅從之眼中暴出從未有過光彩,攬了佟佳氏香肩凝聲道:好!梨落,爲了你甘冒殺身之險。”
埋首於傅從之胸前,佟佳氏露出一抹詭異笑容……
bia子無情,戲子無義。一個戲子情義能值幾斤幾兩,豈可與雍王府福晉之位相提並論,不自量力!
不過,能以他一命,換自己往後無憂,也算值了。
傅從之,去了陰曹地府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蠢,連真話假話都分不清!
傅從之離開前,佟佳氏收拾了一包金銀細軟給他拿着,之後她有事先行離開,臨行前讓傅從之一定要將她親手沏柚子茶喝完後再走,如此一來就走得晚了些許,不過分別前他們已經約好今夜子時離圓明園不遠處一座荒廟中見,隨後一起離開京城。
一直等回到暫居屋中,傅從之還有一種如夢中感覺,半天之間,大起大落,從谷底到雲端。
握着手裡那包沉甸甸細軟,傅從之心漸漸安穩了下來,一切都是真,不是自己白日做夢,梨落真願意拋下榮華富貴隨自己一起離開這裡。
他相信,普天之下一定會有一個地方容得下他們,梨落爲他拋棄許多,往後他一定會自己所能對梨落好,絕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想不到剛回戲班兩天就又要離開,唉,不過也好,戲子這行當雖然能賺一些銀子,但總歸是下九流行當,讓人看不起;等往後安定下來後,改名換姓拿這些錢去做點小生意,他要憑自己能力養活梨落。
傅從之是歡喜,他並不知道,這將是他生命中後一點歡喜,接下來等待他將會是煉獄一般未來,沒有色彩沒有陽光,灰暗成爲了他生命中永恆不變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