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二，南巡隊伍抵達江寧，駐織造衙門。
再一次接觸曹家人，芙蘇妮有些感慨。怨不得曹家最後落得個抄家的下場，康熙六下江南，曹家三次接駕，所費奢靡。
若要一切從簡吧，怕惹了皇帝不喜。若要精緻奢華些吧，錢從哪裡來？只能靠國庫借款。
而這筆賬務的歸屬也是個問題，讓皇帝還吧，頭頂上的烏紗帽還想不想要了？不讓皇帝還吧，就只能貪污、挪用公款了，怎麼都是一個死！
怨不得《紅樓夢》一開篇就註定了賈家的敗亡。
孫老太太還健在，對李佳氏很是尊敬，隱隱的，將芙蘇妮和十三福晉也落在了後面，這讓李佳氏很滿意，曹家，應該是能夠爭取的。
落座之後，李佳氏看着孫氏身後的兩個少女，笑吟吟的問：“這兩位姑娘就是老夫人的孫女吧？可真是乖巧可人。”
孫氏欠了欠身，說：“側福晉謬讚了，她們兩個都有些憨，不夠靈巧。”
李佳氏說：“老夫人太謙遜了，您教出來的孩子，還能有差的？再說了，心思靈巧的宮裡太多了，嬌憨一些更加可貴。”
“這位是大姑娘吧？叫什麼名兒啊？”
曹穎站出來，屈膝道：“奴才單名一個穎字。”
“穎？聰慧而靈悟，果然是好名字。”
李佳氏笑着招手，讓曹穎走到近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副很是滿意的模樣，末了還將手上的蜜蠟手串褪下來送給了曹穎。
芙蘇妮若有所思的看了曹穎一眼，看來，這位曹家大姑娘可是很搶手呢，連太子也對她有興趣。怨不得後頭太子對納爾蘇動輒打罵呢，原來是納爾蘇搶了他看上的女人……
看來這次南巡和明年大選，又有好戲看了。
十三福晉再是反應遲鈍，這時候也明白過來了，回房的路上，她小聲問芙蘇妮：“九嫂，太子是不是看上了曹大姑娘？”
要不然，李佳氏能對曹穎這麼熱情？
芙蘇妮意有所指的道：“太子連曹大姑娘的面都沒見過，何談看上她？太子看上的，明明是……”
十三福晉恍然：“怪不得李側福晉知道汗阿瑪要加恩曹氏，讓她參加明年的大選呢，汗阿瑪這是準備把曹氏指給太子做側福晉？”
芙蘇妮道：“汗阿瑪讓曹氏參加明年的大選估計是真，但是否準備將她指給太子做側福晉，就不得而知了。”
十三福晉道：“汗阿瑪對太子那麼寵愛，說句有求必應也不爲過，如果太子開口，汗阿瑪肯定會答應他的吧……”
芙蘇妮卻在心裡搖搖頭。康熙對太子的確是非常的好，尤其是前些年，什麼好東西都是先緊着他，讓其他皇子妒忌得不行。
只不過，最近幾年卻不一樣了，雖然表面上，還是什麼好東西都先緊着太子，可是那些都是身外之物，真正要緊的，比如監國，卻是再也沒有交給太子了。
曹寅的職位雖然不高，但是他所出的位置卻很緊要，不僅掌控着三大織造之一，還監管鹽政，又是康熙在江南的耳目。是康熙最信任的心腹奴才之一，康熙肯定不會讓他站隊的！
當然，這些話芙蘇妮不會說給十三福晉聽，她只聳聳肩，說：“誰知道呢？”
這頭，李氏也很是緊張：“老太太，李側福晉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太子，看上了大姑娘？”
“恐怕就是這樣了。”
李氏聞言很是激動：“那，大姑娘過去，一個側福晉的位置是可以的吧？”
李氏滿懷憧憬，女兒若是做了太子的側福晉，等將來太子登基，一個妃位是跑不了的，若是經營得好，貴妃也未嘗不可。
當然，李氏還沒有想過自己女兒能夠當上皇后或者太后，她也很清楚，女兒是漢人，她的孩子在皇位繼承上有着天然的劣勢。
不過，對於李氏來說，一個太子側福晉，一個皇妃，就已經足夠她驕傲了。
孫氏用力的拄了兩下拐，瞪了她一眼，說：“你激動什麼？咱們曹家所有的榮耀，都系在皇上身上，皇上信任、重用曹家，咱們就能享受榮華富貴，皇上若是不再信任、重用曹家，那麼，曹家一切的榮耀都將飛灰湮滅！”
“太子雖然表現出了對穎兒的意思，但是，在皇上沒有下旨指婚之前，咱們就當不知道！一切以皇上的聖旨爲準，無論皇上把穎兒指給誰，咱們都要樂呵呵的！”
李氏遲疑的道：“老太太的意思是，皇上可能不會把大姑娘指給太子？”
孫氏淡淡的道：“你要記住，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上不管把穎兒指給誰，都是咱家的榮幸。更何況，皇上既然要給穎兒指婚，自然是要讓她高嫁，夫家絕對是咱們高攀不起的，無論如何，咱們都該知足了。”
李氏就有些鬱悶的鼓了鼓腮幫子，嫁給誰能一樣嗎？太子纔是最值得投資的！
只不過孫氏積威甚重，李氏不敢有絲毫的反駁。
第二天，芙蘇妮“偶遇”曹氏。
“曹大姑娘，這麼巧啊。”
“奴才曹氏穎給九福晉請安。”
“呵呵，不用這麼拘禮，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放輕鬆一點。一別七年，當初的垂髫稚童，如今也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真是時光催人老啊。”
曹穎羞澀一笑，看了一眼芙蘇妮的臉，羨慕的道：“九福晉還和當年一模一樣，歲月並沒有在九福晉身上留下印記。”
芙蘇妮笑道：“說謊了不是，我明明比前幾年更漂亮了！”
曹穎沒想到芙蘇妮會這樣說，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然後神色一變，慌忙屈膝：“對不起，奴才失態了。”
芙蘇妮扶起她，笑着搖搖頭：“我都說了，不用這麼拘束。你笑了，說明我很有講笑話的天賦，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會降罪於你？”
曹穎喃喃道：“九福晉，您真好……”
芙蘇妮豎起一根手指頭搖了搖：“可不要隨便給別人發好人卡喲，雖然我確實是好人。”
曹穎忍不住又笑，她覺得九福晉真是和藹可親，又有趣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