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顯淳先謝過太子了。”顯淳恨不能一拳打碎寧令哥臉上別有用心的笑容,他明知道寧令哥是唯恐事情不亂,藉此機會讓雁影對自己死心,可他無話可駁,只得按耐下胸口旺盛燃燒的怒火,謙恭地道:“顯淳娶親也是無奈之舉,若是太子喜歡細封阿吉塔,顯淳這就去稟明皇上,換太子享有這豔福。”他這話也是說給雁影聽,娶阿吉塔實屬無奈,誰讓他是野利族未來的族長,有些時候,必須爲了全族的利益犧牲自己。
“哈哈,免了,誰都知道阿吉塔中意的是你,那潑辣的女人的福可不是哪個人隨便能享受的。”寧令哥幸災樂禍地笑着,心裡得意非常,合該野利顯淳倒黴,攤上了那個出了名兒的野姑娘。
顯淳不再理會寧令哥的嘲諷,他擔心的是臉色蒼白的雁影。
“雁影……”顯淳看向站在雪中的雁影。
“野利將軍請回吧,雁影借居傲雪閣,不方便招待將軍,且將軍長時間逗留內宮惹人非議,恕雁影先告辭了。”雁影說罷頭也不擡,轉身踏上臺階。
“是啊,野利將軍,請回吧。”太子寧令哥淡笑着附和,眼藏得意。
顯淳不用看也想得到寧令哥有多麼的得意,他恨得鋼牙幾乎咬碎。雁影的冷淡和寧令哥的別有用心,讓他本就壓抑着的怒氣狂飆。他氣雁影不理解他的處境,更惱寧令哥那詭計得成的笑容,但党項男兒的驕傲容不得他低聲下氣,即使不捨,即使擔心惦記,即使心頭狂躁,他也還是拉不下身段來跟雁影解釋什麼。
“將軍慢走。”身後傳來寧令哥的聲音,語氣愉悅。不用看,他也知道寧令哥是如何的得意洋洋。
雁影不敢回頭,她怕自己一回頭就會泄露了心情,只覺得渾身的力氣被瞬間抽走了一般,雙腳如灌了鉛般沉重。眼前視線模糊起來,臉頰上癢癢的,分不清是雪落在臉上還是自己的淚。她腳下疾走,不小心踩到了裙邊一絆,踉蹌着撲跌在堅硬的臺階上。
好痛!腿痛,心更痛,心中的痛藉着身體的痛蔓延開來,分不清到底是身體痛還是心痛,她匍匐在地不肯擡頭,生怕自己狼狽傷心的樣子被後面的野利顯淳看出來。
一滴一滴的水痕滴落在青色石階上,與雪花融在一起。
一雙溫柔的手扶起她,將她裹溫暖的胸膛。“傷了哪裡?很疼麼?”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她淚溼的臉頰,一雙漂亮的鳳眸溢滿了心疼。
她死死的咬着嘴脣,不肯擡頭,卻抑制不住身體因傷心產生的戰慄。寧令哥輕輕的擦去她臉上的水痕,語氣輕柔呵哄:“幹嘛這麼折磨自己,想哭就哭出來,別悶着,容易生病。”
寧令哥溫柔的話語令她想起小時候爹爹的懷抱,總是在她跌倒哭泣的時候抱着她給她溫柔的呵寵,在她傷心時候溫言安慰,這令她抑制不住傷心痛哭起來。寧令哥將她圈在懷裡,一隻手輕輕的拍撫着她的後背,低聲的哄着,勸着……
這種陌生的溫柔在此刻是那麼的令人軟弱,雁影強撐着的堅強徹底倒塌,直哭得哽咽氣堵。
猛然間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從寧令哥懷裡扯出來,她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只見寧令哥踉蹌着倒退幾步,身子撞在迴廊的柱子上。
“你打我?你竟敢以下犯上?”寧令哥被突來的拳頭打得頭腦發懵,片刻才緩過神來。他難以置信的指着眼睛通紅的野利顯淳道。剛剛只顧着安慰雁影,正體會着懷抱雁影的滿足感和能刺激到野利顯淳的得意才失了防備,被野利顯淳一拳打在左臉頰,登時踉蹌着退了數步才緩住身形。伸手摸了一下嘴角的溼熱,媽的,見紅了。血腥刺激了男人的野性,更是不能再心儀的女人面前失了顏面。“反了你了!”他跳起來衝着野利顯淳撲過去,奮力揮出一拳,擊在顯淳腹部,把野利顯淳擊得倒退了幾步。
寧令哥剛纔是因爲沒有防備才被顯淳偷襲成功,他雖貴爲皇子,但自小就被父皇告誡不能忘了党項男兒的根本,騎射武功搏鬥也是大夏頂尖的武功師傅教授的,拳腳功夫自是不差,這一拳揮過去,野利顯淳也捂着腹部退了兩步。
顯淳穩住身形,氣怒攻心,哪裡還顧忌寧令哥的太子身份,他像一頭獵食的豹子鎖定了目標,箭一般的揮拳衝上去與寧令哥鬥在一起。
兩人你一拳我一腿的相互攻擊,開始兩人打得不相上下,但時間久了寧令哥就漸漸露出疲態。畢竟長時間養尊處優令他的耐力比不過在沙場征戰日久的野利顯淳,而且顯淳又是妒怒交加的,下手招招都是狠戾。兩人你來我往的鬥了一陣之後,寧令哥體力漸漸不支,出招的速度也緩慢下來,漸漸屈居下風,一個失手被顯淳摔了出去。
雁影此時緩過神來,見兩人對打,急忙出聲阻止,但兩人都紅了眼,哪裡聽得進去,你一拳我一腳的互相攻擊,越打越激烈。忽然間寧令哥被顯淳一腳踢得飛了出去,她嚇得驚呼一聲。寧令哥是皇子,顯淳與太子打鬥已是犯上,這樣不要命的打法哪有不受傷的,若真傷了太子那可就是死罪了。這時顯淳又衝上前去舉起拳頭就往下砸,她顧不得多想,飛撲過去用身體擋在寧令哥身前,本能的閉着眼等待即將落在身上的重擊。
她的出現及時阻擋住了顯淳擊出的拳頭,同時也震驚了顯淳。
她竟然不要命的擋在寧令哥身前!望着那雙緊閉着的雙眼,睫毛還在因爲害怕顫抖着,這一瞬間,他失去了鬥志,緊握的拳頭失去了力氣,就這樣僵在半空。他難以置信的慢慢後退,退開她的身邊,退到迴廊下。
雁影睜開眸子,無暇顧及顯淳的心思,一門心思只想知道寧令哥的傷是不是要緊。寧令哥滿是傷痕的臉就在她眼前,左眼黑青了一片,已經腫了起來,鼻子、嘴角正在淌血。她生怕寧令哥傷重會給野利顯淳帶來麻煩,急切的想弄清寧令哥傷得是否嚴重。“太子你沒事吧?能起來嗎?還有哪裡受傷了?”邊問邊忙着察看他是否還有別的傷處,卻不知她的言語舉動讓顯淳再也承受不住轉身就走。
“我沒事。”寧令哥撤出一個笑容,卻因此扯動傷口疼的呲牙咧嘴,心中卻是暗自咒罵:野利顯淳你真敢下狠手啊,一點兒也不顧及我的身份。他舉起手臂抹掉脣角的血,垂眼看了看,媽的,沒少流血,這次估計得十天半月沒法出宮了。再看到雁影擔憂的眼神,蒼白的臉色,不由得心裡一喜。漢人所說的因禍得福就是如此吧,能得到雁影如此上心眷顧就是再疼也值了。
“呵……”不想笑得太過得意牽動了傷口,疼得他“噝噝”的直抽氣。
野利顯淳出了宮門,揚鞭策馬,渾然不覺手中的烏鞭將血焰抽得負痛狂奔。他眼前都是雁影焦急憂心的樣子,但她心中眼裡言語中的擔心竟然都不是爲他!同樣受了傷,她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眼裡心中只有寧令哥。野利顯淳越想越惱怒,越想越嫉妒,窒悶的心似要爆裂,手下一鞭狠過一鞭,血焰引頸長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