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要入秋。林氏懷胎已經八個月了,全家都進入了緊急狀態。這時,蜀州來人了。林氏帶着麗姐兒在內院專門待客的花廳看到了來人。
一個三十多歲的僕婦,打扮得中規中矩,身上沒有一處金銀,但衣飾整潔,一點都不像風塵僕僕趕了數千里路的人。林氏似乎認識這個僕婦,看到她很高興,待她也很禮遇。
林氏抿了一口蜂蜜水,笑道:“老太爺身子還好嗎不跳字。
那僕婦一一答了,無非是老太爺身子身子還算硬朗。只是下人們啓程的時候,老太爺受了點風寒,雖然在路上不知道老太爺如何,但是想來也沒什麼了。
林氏點點頭。那僕婦接着就領了兩個婦人,四個婆子進來給林氏看。麗姐兒開始還沒弄明白這是幹什麼,聽了那僕婦的話,才明白。
“少夫人,這是老太爺親自爲小少爺選的奶孃,還有少夫人生產時的穩婆。”那僕婦低眉垂眼。
原來,徐熹和林氏在寧安這裡選不到合適的穩婆和奶孃,就派了人,捎了消息去了蜀州。蜀州的老太爺一聽到林氏懷了雙胎,高興之餘還請自選了人,不到兩個月,就派人過來了,隨人過來的還有兩大車吃食和嬰兒用品。
“少夫人,您看看可是好?要是覺得不合心意,就換。”僕婦接着說。
“老太爺選的,我看就挺好的。”林氏笑着答。林氏並不是礙於老太爺的臉面而同意,是看着兩個人奶孃確實不錯,乾淨還懂規矩。
林氏又和那僕婦說笑了兩句,賞了來人,就命人散了。
晚上,麗姐兒在上房裡裝睡,偷聽徐熹和林氏說話。
“娘子,我和你說件事。”徐熹開口。看吧,麗姐兒就知道有秘密。
看到林氏一臉擔憂,徐熹連忙說:“放心,不是壞事。”林氏的臉色緩了緩。林氏這幾年早已變成了驚弓之鳥。
“祖父的來信中說了很多事。現在京都的形勢很緊張,皇子之間鬥得厲害,好多大臣都遭到牽連。上次岳父稍給我的信幸虧寫的很隱晦,要不然恐怕就要遭難。”徐熹這幾句話聽似輕描談寫,實則腥風血雨無數。
“祖父的意思是,等你生了孩子滿月之後,要我立刻辭官,帶着全家回蜀州避禍。”徐熹接着說。
“已經這般嚴重了?”林氏有些驚慌。
“祖父信上說,今上可能時日無多了。”徐熹的聲音壓得很低。回答徐熹的是林氏的顫抖。
“現在皇子們都在等今上嚥下最後一口氣,很有可能天下要大亂。”徐熹猜測。
“你是說皇子們要……”林氏還沒有說完,就被徐熹打斷了:“夫人,我們得避禍。”
林氏聽了徐熹的話,鎮定了下來,點了點頭。
徐熹和林氏聊到很晚才歇下,麗姐兒睡不着了。本以爲能過幾天安穩日子,沒想到卻要天下大亂了,自己怎麼這麼倒黴。麗姐兒的無數怨念根本什麼都無法改變,有的只是等待。
第二天,大家依舊像以往一樣,麗姐兒卻開始思考了。如果林氏生了孩子滿月就走,這數千裡的路程,林氏和孩子都會吃不消,這該怎麼辦呢?
算算日子,應該是十一月到十二月之間啓程,那時天氣會變冷。林氏剛出月子,得多準備保暖用品,兩個孩子也是如此。麗姐兒還在想,就聽見“砰”的一聲。麗姐兒連忙回頭,看見丹桂大驚失色的從林氏的內室跑出來,大喊:“趙嬤嬤,少夫人要生了!”
麗姐兒也被嚇了一跳,這才八個月,怎麼就要生了呢。今天早上,林氏就有些不想起牀,大家都以爲是昨天徐家來了人,林氏累着了,就讓林氏繼續睡。沒想到,這是要生產的前兆。麗姐兒又飛快地思索,不是昨天晚上徐熹的一番話讓林氏嚇着了吧。麗姐兒趁着大家慌亂,鑽進內室,看見林氏滿頭大汗躺在牀上。地上滿是水還有一隻孤零零的銅盆。
麗姐兒想也不想,拿着帕子就給林氏擦汗。緊接着,就翻出乾淨的中衣,要幫林氏換上。林氏雖然生過孩子,可是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還是很緊張。看着麗姐兒鎮定地幫自己擦汗,幫自己找衣服,林氏反而不緊張了,只覺得女兒貼心。
“娘,你別擔心,了悟大師都說了,您會順產。”麗姐兒安慰着林氏。麗姐兒力氣不夠,幫不了林氏換衣服,只能幫林氏把被汗濡溼的衣服脫下來。
這時,趙嬤嬤帶着四個穩婆進來了。雖然剛開始看見麗姐兒有些吃驚,但馬上就進入了幫助林氏生孩子的狀態。麗姐兒看見趙嬤嬤帶着四個穩婆有條不紊的行事,有些安心了,又對着林氏說了兩句安慰的話,就出去了。
麗姐兒命人去給還在衙門的徐熹報信兒,自己讓丹桂拿了張椅子在外面坐下等着。丹桂還是未嫁之身,只能在外面陪着麗姐兒。不一會兒,趙嬤嬤出來了,麗姐兒奇怪的看着她。
“少夫人還有得熬呢,這纔剛剛開始,老奴這是要去給少夫人準備些吃食。”趙嬤嬤有些擔憂。
這麼說林氏是真的要生孩子了,不是什麼“假性生產”。俗話說:七活八不活,這是要林氏的命啊。麗姐兒很擔心,什麼話都沒說,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
過了兩刻鐘,徐熹回來了,滿頭大汗,臉色慘白。看見麗姐兒像個大人一樣在外面坐着等消息,徐熹又有一些安慰。麗姐兒看到徐熹,簡單的將裡面的情況說了一下,徐熹的臉色更差了。
徐熹和麗姐兒就這樣在外面等着,一點聲音都沒有,氣氛冷凝,兩人面上都看不出什麼,可是站在一旁的丹桂知道,父女倆是擔心極了。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流逝,產房依舊忙碌,可是林氏從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這讓麗姐兒很不安。這時,趙嬤嬤出來了,說了裡面的情況。原來林氏吃了東西之後,又睡着了,穩婆認爲這樣很好,補充體力,等到關鍵時刻再用。徐熹和麗姐兒都鬆了一口氣。趙嬤嬤吩咐丹桂服侍徐熹和麗姐兒吃午飯,徐熹和麗姐兒才發覺坐了這麼長時間,都忘了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