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回 參市

有好幾次巫白鳶都有想把沈青顏拋屍的衝動,可是最後她還是堅持着把她背到了最近的小鎮上。

幸好巫白鳶自己就是大夫,知沈青顏是因爲之前的傷讓氣血循環受瘀血阻滯,瘀積的瘀血將體溫升高而引起了發燒。她去小鎮的藥房裡買回來柴胡、天花粉、魚腥草、當歸、紅藤等藥材,水煎,喂沈青顏喝下。四日之後沈青顏的燒就退去了。巫白鳶一直爲她處理傷口,幸好藥籃子一直帶在身邊,珍貴的藥膏都還在。

巫白鳶很慶幸水鏡神教的人沒有追來,讓沈青顏有了充足的時間恢復體力。沈青顏年輕身體好,又七日之後傷就已經沒有大礙了。

每天巫白鳶都要到很遲纔回客棧,回來的時候會帶點吃的給沈青顏,沈青顏其實是沒什麼胃口的,但是畢竟餓了一天有點難耐,多少還是會吃點東西。

“你白天都去做什麼了?”沈青顏發現白天的大多數時間裡巫白鳶都在外面奔波,於是好奇地問道。

巫白鳶說:“姐姐,你以爲這客棧是白給你住的嗎?要給銀子的啊。匆匆忙忙地逃出來,我身上根本就沒有銀子,得去憑藉自己的本事掙錢去才行。”

沈青顏拿了一個已經冰冷的餅咬一口,硬得快要把她的牙都磕掉了,她默默地把餅放回原位:“你怎麼掙錢?”

巫白鳶見沈青顏浪費糧食非常不爽,拿起那個咬了一口就被拋棄的餅吃個乾淨:“大小姐當然沒在外面討過生活自然是不明白其中的艱苦了,跟你說了你也不知道。”

沈青顏面紅,看着巫白鳶毫不避諱地把她剛纔吃了一口的餅接着吃了,彆扭地說:“最近……很謝謝你。”

“嗯?”巫白鳶看沈青顏一眼,發現她害羞得很隱蔽,有了興致,逗她道,“謝我?你謝我什麼?”

“就是,最近都是你在照顧我,沒有你的話我可能也活不到現在,所以……”

巫白鳶靠了過來,似笑非笑地問:“所以,你要怎麼答謝我的恩情呢?”

沈青顏沒有去看她,本能地把肩膀縮了縮,身子向另一側傾斜:“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以後你要我做什麼我一定盡全力幫你做到,就算要我的命我也在所不辭。”

巫白鳶搭着沈青顏的肩膀感嘆:“青顏姐姐真是個好人,如果天下人都像你一般那就好了。”

對話間沈青顏能聽出巫白鳶心裡肯定藏着事,她也是一個有過去的人,只是沈青顏向來不愛打聽別人私密,所以也就沒問。

巫白鳶也沒有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又拿出一個餅啃了起來:“如果你在客棧覺得無聊的話明天可以同我一起去賺銀子去。”

“唔?一起賺銀子?怎麼賺呢?”

“你當參市就行。”

沈青顏神經一跳:“參市?那不就是騙人嗎?”

“嘖嘖嘖,青顏姐姐,怎麼能說是騙人呢?你這樣說我會躲到被子裡哭的,我那死去的師父也會來找你算賬的。我們是給人看風水,但是我只是一個小學徒,別人一看我這臉就不會相信我有多大的能耐,所以你就是來幫我開山的。我還是很厲害的,學藝精湛,絕對是一名非常棒的堪輿師和郎中!”

沈青顏心裡暗道:“我記得你好像天氣都測不準的啊。”

沈青顏曾經聽她爹說過,高長春是風水相術高人,同時精通醫術,曾經被皇上看中,想要招進宮中當宰相。一般人早就屁顛屁顛捲鋪蓋進京了,可是這高長春卻是骨頭硬得狠,敢把皇上給拒之門外了。理由是自己習慣了自由散漫雲遊四海的生活,沒辦法被那高牆所束縛。

皇上是什麼人?萬人之上,心高氣傲的天子,什麼時候受過氣?偏偏在這山村野夫身上載了跟頭,那肯定是不樂意了。小心眼的皇上下令追殺高長春,大內密探隔三差五地來個暗殺,高長春東躲西藏很是憔悴,心想着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一氣之下歸隱了。

他這輩子就收過兩個徒弟,大徒弟早就不知道去向何方,而巫白鳶就是他第二個徒弟,也是對外聲稱的關門弟子。

想來高長春算是一代高人,教出來的徒弟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吧?可是沈青顏就不明白了,此時此刻她抹了一臉的麪粉假裝病患坐在大街上被巫白鳶把脈,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巫白鳶捏着沈青顏的脈,煞有介事地沉吟道:“你這病非同小可啊,幸好遇見了我,不然的話你一個姑娘家這麼年輕可是要禿頭的啊。”

“禿頭?”沈青顏按照之前演練好的對話說道,“我不要禿頭,請高人指點!”真是丟人!可是爲了討生活,只好拼了啊!臉值幾個錢呢?我不要再吃那比石頭還硬的餅了。

“嗯,我來爲你抓藥,現在當場爲你煎藥,你喝下後一炷香的時間內臉上的白氣就會退去。”

“這麼神奇?”

“你信是不信?”

“哪裡來的仙丹妙藥?我倒是要見識一下。”

“好!那你別走,現在我當場爲你煎藥。”

巫白鳶和沈青顏一來一回說話聲音極大,引起了過路人的興趣,紛紛圍上來要看一個熱鬧。巫白鳶當街架起一個大鐵鍋開始煎藥。沈青顏坐在那裡頭也不敢擡,巫白鳶發現她的耳朵都紅透了。

“真是未經世事的大小姐啊。”巫白鳶心裡想着,“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拋頭露面一下就害羞成這樣了,看來她還是需要多多鍛鍊纔是啊。”

沈青顏喝下巫白鳶遞給她的藥,那味道真是人間煉獄。沈青顏從小就討厭吃藥,每回被迫吃藥的時候桃下都會找塊糖給她含着哄着她吃,可是現在誰來疼她?想到這裡沈青顏就義無反顧地把藥一口悶了,喝完之後臉色由白轉青……

“既然是做戲你就不能給我弄個好喝一點的麼?”沈青顏掩面,苦味刺激着她的味蕾,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

圍觀的羣衆興致更高,裡三層外三層把她們圍起來。巫白鳶點了一根香對周圍人嚷嚷:“來來來,大家給我做證,且看這一炷香的功夫她的臉色能不能恢復正常。”

沈青顏按照巫白鳶的話偷偷把臉上的麪粉抹了去,再擡起頭的時候衆人驚歎——真的!從殭屍變回了正常人了!

“好神奇啊小姑娘!”人羣中冒出一位大嬸,一個餓虎撲食撲過來握住巫白鳶的手就不鬆開了,“小姑娘,遇見你真是太好了,你趕緊去給我家兒子看看病。”

巫白鳶把藥籃子一提就跟大嬸走了,愛湊熱鬧的羣衆也一窩蜂跟着去了,大家都想看看這荒村僻壤是不是突然冒出個神醫。沈青顏則是落寞地獨自去到河邊,把臉上的麪粉徹底清洗乾淨,這纔去找了巫白鳶。

當沈青顏找到巫白鳶時,透過層層人羣,見巫白鳶面前坐着一位頭骨畸形的少年。巫白鳶幫他把脈之後摸了摸頭骨突出的那塊,見其堅硬如石,便說:“這是骨瘤。”

“骨瘤?”此話一出母子二人都嚇了一跳。

巫白鳶安撫道:“不用害怕,令郎尚未成年,而且這瘤生長於顱骨之處,是良性骨瘤,醫治起來也沒有那麼困難。若是生長於四肢的話就麻煩了。我看您這屋子處於風口,常年受寒溼邪氣影響,引起此病,深中於骨,氣滯血淤,凝結而成。我現在給你開副藥方,你按照這藥方去抓藥,以水煎服,以後每日一劑,不出一月骨瘤便會消去,令郎的樣貌也會恢復正常。”巫白鳶開了藥方,桂枝、當歸、赤芍、桃仁等等,把藥方遞給大嬸,大嬸結果藥方感激涕零,見巫白鳶的手還伸着,不明所以。

“看診費。”巫白鳶微笑着提示。

“什麼?你不是免費看病嗎?”大嬸深感意外。

“免費?我什麼時候說了免費?”這回輪到巫白鳶驚訝了。

大嬸不屑:“哼,我們鎮上的醫生以前看病從來都不收錢,你倒好,一來就伸手要銀子。你們行醫者不就是爲了救人嗎?哪有救了人還要收錢的道理!”

巫白鳶深深地被震撼了,忙問:“那免費醫生現身處何方?”

“走了。”

“哦!”巫白鳶瞭然了。這鎮上的人都愛貪小便宜,人家醫生看了病抓了藥結果還換不回幾個銅板,估計早就餓個半死了,難怪會出走。巫白鳶重重地點了點頭,感嘆世態炎涼,心想着若是天下人都以眼前的大嬸爲榜樣,不出數年,全天下的醫生都將餓死,沒人看病但可惜並非天下無病,再來個百年,天下人也死絕,那正是皆大歡喜了。

巫白鳶正在沉思,從人羣裡走出來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人。中年人掏出一個錢袋丟到巫白鳶面前,擲地有聲:“小姑娘,你去我家幫我孩兒看看病,如果你能治得好的話,這些錢全數歸你。”

人羣裡有人認出了那男子:“這不是張大老爺嗎?鎮上首富,可惜家中妻兒老是生病,好幾個大夫去看都不管用。”

巫白鳶目測了一下那錢袋和錢袋落地時的聲音,初步估計裡面起碼有十兩銀子!

這筆生意應該靠譜!

“走吧!上您家看看去!”

作者有話要說:桃小攻最近暫時不會出來,沈四小姐要在江湖中游蕩一番,於是只想看桃小攻的童鞋可以養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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