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湘眼睜睜地看着越紅蓮奮不顧身衝進黑球,她明白越紅蓮已經不會回頭了。
“若是這樣,就快點了解這一切吧。”楚湘湘從她的腰帶裡抽出一根類似繩子的東西,她手腕一抖那繩子便變成了軟劍。她揮舞着軟劍把包裹着沈青顏和越紅蓮的黑球斬了個粉碎。望着那些七零八落楚湘湘很是惆悵。
“或許死,真的能換一場忠愛兩全。”楚湘湘收起軟劍正要離去,卻感覺到身後一股殺氣一波一波地襲來。
“鬼聚…”
這聲音,分明就是沈青顏!
“斬!”
楚湘湘回頭,令人花眼的藍光迎面而來,吃驚之餘她正面硬生生接下這一招。
沈青顏喘着氣疑惑地看向前方:“斬到了嗎?”就在剛纔那一瞬間,她似乎看見楚湘湘被淹沒在鬼斬中,可是手中的劍卻又一點都不興奮,好像斬到了特別無關緊要的東西。
就在楚湘湘用軟劍把黑球砍成碎片之前,沈青顏利用鬼念把她和越紅蓮都移了出來。之前的激烈打鬥讓她的體力所剩無幾,剛纔的進攻耗費了她全部餘力,越紅蓮已經站不起來了,她也只能勉強用劍支撐着身子。
沈青顏有點後悔自己的魯莽,如果楚湘湘真是自己的孃親呢?剛纔那一下說不定就讓她犯下了弒母的滔天大罪了。
可是就在片刻之後,所有的憂慮都消失殆盡,因爲沈青顏看見楚湘湘從一堆磚瓦中站了起來。鬼斬把她的上衣全數斬爛,猶如破布一般掛在她身上。
“真是的,把我的衣服都弄破了,你讓我怎麼回去呢?”楚湘湘對着自己破損的衣服唉聲嘆氣,索性把那些破布都扯下。
沈青顏臉色一陣陣的發青,指着楚湘湘哆嗦半天:“你……你……”
“被你發現了,真不好意思呢。”楚湘湘羞澀狀。
沈青顏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楚湘湘的長相那般嬌美可人,可是她的身子……胸部處一片平坦,手臂和腹部結結實實,怎麼那麼像男人的身材?
“難道你……”
“怎麼,很驚訝嗎?”楚湘湘雙臂遮在胸前,深深嘆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活着的方式嘛。”
沈青顏真想一口血噴出來給他看!可惡的賈墨懷,那個白癡,竟然還猜測楚湘湘會是她的孃親?而沈青顏更是笨,竟然還真的一廂情願有那麼點信以爲真了!現在這情況是如何啊……這分明就是個男扮女裝的傢伙啊。
沈青顏真想把賈墨懷給抓過來狠狠揍她一頓!用一派肯定的說辭說出來的東西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鬼話!
沈青顏的心裡活動弄了自己一個大紅臉,怎麼都覺得很傷感。越紅蓮卻一點都不驚訝,似乎早就知道了:“夫人……再鬥下去只會兩敗俱傷……你也看見沈青顏的實力了,只要她心裡有恨,鬼怨劍的威力就會被無限放大……到時候連你也不會是對手的。”
沈青顏明白越紅蓮說這話其實有危言聳聽的成分在,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實力在哪裡,所剩無幾的體力恐怕一陣大風都能把她刮跑了。越紅蓮卻能言之確鑿地說出那種話,這個女人果然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典型!
沈青顏忍不住回頭斜她一眼,越紅蓮扁着嘴一個勁衝她眨眼。
沈青顏有種徹底脫力的感覺啊……
“我倒是不怕她。”楚湘湘哪裡不明白越紅蓮的那點兒小心性呢?也不拆穿她,說道,“只是我的衣服被毀了,光天化日之下赤身裸-體站在這裡成何體統。今日我暫且放過你們,看你們的行進方向是要去萬谷窟對嗎?那正是好事,到時候我和教主都會到萬谷窟去,咱們就在那裡見吧。”
越紅蓮驚訝:“教主也要去萬谷窟?”
“哼哼。”楚湘湘轉過身,背部的曲線柔美動人,“不過你們是否能活着到萬谷窟還是個問題。雖然你們殺了萬箭和五邑,但是剩下的水鏡神面照樣會追殺你們。蓮兒,你一日站在沈青顏那邊,就有一日的性命危險。孩子大了我們說的話你也未必會聽了,你就自己看着辦吧。”
楚湘湘小指夾在雙脣之間,吹出一聲口哨,飛來的烏鴉把他帶走。
沈青顏望着那一片烏黑慢慢消失在深藍色的天際,心裡不禁惆悵了。
看來楚湘湘和自己的孃親一點關係也沒有,那麼孃親到底在哪裡呢?沈青顏輕輕把玉石握在手裡,想象着當年她娘握着玉石的樣子,從心底流出酸澀。
就算沈青顏從小都不承認自己在思念着她娘,可是她一直都不捨得把玉石從脖子上摘下就是她無法忘懷孃親最好的證據。雖然在她的記憶裡她孃的模樣已經模糊不清了,可是血脈相連,天地悠悠,天底下那麼多人,和她沈青顏有血緣關係的或許只有那麼一個人了。就算她從未有一天盡到母親的義務,沈青顏都想要見到她。
只是希望破滅了而已。
沈青顏垂着頭,突然就沒有一絲力氣,坐倒在地上。
活着還有什麼事是值得快樂值得期待的呢?掙扎地活下去沒有一點樂趣,疲憊又絕望,看不清前方的路。她感覺身下是一片泥潭,身子在慢慢慢慢陷下去,沒有了意識。
或許當時就應該和家人一起死了,那麼現在就沒有這些讓人恐懼的絕望。
她累了,或許早就累了。只是使命感在不斷地給她施壓,她的神經在超負荷地承受着這些。當最後一絲的希望破滅時,她感覺到自己已經無所適從了。
可能就這樣死去,也沒有什麼不好了。
意識脫離了很久很久,像是回到了孃胎中,溫暖又安逸,所有的煩惱和傷痛都不再。
我死了嗎?
聽見一個溫柔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很熟悉,卻又不確定。記憶好像變得紊亂,想不起任何事情。
“青顏姐姐醒了。”
這個稱呼好熟悉,只屬於某個人……帶着嬌羞之感又有點天真,這聲音是……
巫白鳶!
沈青顏費勁地睜開眼,視野從模糊慢慢轉變,眼前身穿白衣的女子的五官也被漸漸看清。
真的是巫白鳶。
見到巫白鳶的那一刻記憶彷彿被割成無數的碎片,沈青顏以爲自己還和巫白鳶住在那個安逸的小鎮裡,靠着巫白鳶的一些堪輿之術和醫術來掙錢。那是在她人生髮生大轉折之後最輕鬆的日子,恍惚之間第一個想起的便是那時。
但是當沈青顏稍微回過一點神之後,所有的還沒浮現出的笑意都被一股腦地打破了。
不對,時光已經流逝而去了,賈墨懷的出現,越紅蓮的重逢,還有那一系列刀光劍影全都不是夢!
“你醒了太好了。”巫白鳶坐到沈青顏的牀邊,握住她的手說,“我真害怕你會死呢。”
“……你怎麼在這裡。越紅蓮和賈墨懷呢?”
“紅蓮在隔壁房間休息,她受了重傷身體也虛弱,需要一段時間的調整才行。至於賈墨懷……她沒和我在一起。”
“怎麼了,當時的鬼念沒把你們送到同一個地方嗎?”
“鬼念?”巫白鳶重複了這句話之後表情恢復了自然,“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搞的。我只是想回去找你,看見那客棧方向有奇異之光和打鬥之聲,便過來看看。沒想到你真的在這裡。”
“你沒事就好。”沈青顏總覺得哪裡有些奇怪,可是連擡起手指的力量都沒有的情況下她也沒有多餘的體力去分析什麼了。雖然她纔剛剛醒來但是她還想睡。
“姐姐先喝藥再睡吧。”巫白鳶把放在牀頭的藥端過來,扶起沈青顏說,“這是我花了好多心思才熬好的藥,姐姐快喝吧。”
巫白鳶把藥碗對到了沈青顏的嘴邊,沈青顏心下一動,問道:“白鳶,你的毒已經解了嗎?”
“毒?”
門“咣”地一聲被踹開了,臉色鐵青的越紅蓮依在門邊,搖搖晃晃勉強支着身子,指着巫白鳶說:“她是冒牌貨,快離開她。”
沈青顏一把把巫白鳶推開,巫白鳶哈哈大笑向屋頂飛去,四肢張開背部貼在橫樑之下。
“這麼快就被發現了,太沒趣了。”巫白鳶的五官在慢慢融化,像漿糊一般從身體上脫落。沈青顏見過這一幕,這樣噁心的招式絕對是她!
“紫宿!”
“你終於認出我了嗎?這麼久沒見有沒有思念人家呀?”紫宿笑嘻嘻地捂着臉望向沈青顏,那副模樣就像是許久沒見的調皮情人。
“哼,當然思念你,我恨不得能將你千刀萬剮!”
“這麼久不見你還是那麼兇啊。紅蓮大人你是怎麼調教的?這麼兇猛你可吃得消?”
越紅蓮扶着門框一身冷汗,反倒笑了:“哼,承蒙關心,我們可是夜夜笙歌歡樂的很呢。”
沈青顏真沒想到這種口頭上的便宜越紅蓮都要去討,臉上一紅“呸”了她一聲。
“真是風流啊紅蓮大人……不過今夜你們可沒功夫享受了。”紫宿眼中慢慢流露出殺氣,“你現在已經是毋庸置疑的叛徒,教主夫人已經下令,不用顧忌同門之情,只要你妨礙我們奪回玉石就連你一起斬殺了。我看你們還是乖乖地交出玉石,免受皮肉之苦。”
“就憑你麼?我看很夠嗆呢。”雖然越紅蓮嘴上逞強,但是她和沈青顏都明白,和紫宿的這一戰只能逃走,她們已經不可能是紫宿的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