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言聽到這個消息,臉色也是微微一變,心情漸漸沉重起來。
故人凋零!
雖然這些人都和自己沒有太多交情,但在如今這種險惡的環境下,這些人都是堅實可靠的戰友,曾經並肩作戰。
沒想到,才兩年不見,這些曾經叱吒風雲的亞聖已經化爲塵埃,徹底身死道消了.
“唉!”
樑言嘆了口氣,又問道:“那伍慈呢?”
這次回答他的是歸無咎。
“當初那一戰實在是太慘烈,北冥援軍無數,實力佔據絕對優勢,我等沒有辦法,只能率領所部大軍分頭撤退。混亂中,大家都失去了聯繫,等到再聚首時,才發現伍慈和極勝魔君已經失蹤了。”
這些事情和莫無痕所說大差不差,除了細節有些許不同之外,其餘幾乎都是一模一樣。
“這位是天魔山聖子‘胡晨瑜’,在路上與我相遇,所以一路同行。”
“雖然聖人不出,但北冥的實力還是要凌駕於我們之上,龍虎關一戰,讓我們見識到了天宮城的隱藏力量,寧盟主雖然法力通天,但終究雙拳不敵四手,被丹陽生、凌霄、童逆三人合力打成重傷,至今生死不明”
對於天宮城不能派出聖人的原因,大苦尊者、歸無咎等人也進行過討論,最終得出的結論和樑言差不多。
“不怪道友。”
接下來,大苦尊者就用他那沉悶的聲音,把這一年多發生的重大事情給樑言詳細介紹了一遍。
“正有此意。”
“的確是有要求。”大苦尊者點頭道:“首先最重要的兩條,就是骨齡不能超過九百歲,並且修爲必須在化劫境渡三難之下。”
“九枚血紋如果同時運行,就會加快整個大陸的煉化速度,最多不超過一個月,所有人都會化爲血水。所以李玉仙、鳳舞等四位聖人才會選擇分別鎮壓一枚血紋。”
這時,大苦尊者又道:“老衲舉辦神機演法,廣邀天下同道,只要是有心抵抗北冥的,不拘身份,七山十二城也罷,山野散修也罷,都有可能成爲佛子,但必須依次通過三個考驗才行。”
歸無咎搖了搖頭道:“四大聖人位於血紋中心,普通人無法靠近,他們的意識也無法傳出,所以聯繫不上,只能是靠我們自己。唯一的好消息是,天宮城似乎也不能派出聖人,所以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大苦尊者點了點頭,袖袍再揮,手中卻是多出了三根暗金色的檀香。
樑言微微一笑:“難得我‘死’之後,還有人能爲我立碑,這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骨齡不超九百歲,這個好理解,許多法寶、丹藥都有這樣骨齡的要求。但爲什麼渡三難以上的修士也不行呢?”
歸無咎接口道:“所以,我們現在舉辦的‘神機演法’,就是爲普渡金輪找到一個最合適的主人。”
樑言心念一動,問道:“我在來的路上聽說羅天山要舉辦‘神機演法’,這是怎麼回事?”
樑言聽後,微微有些愕然。
不管怎麼說,無心的紫薇魔星的確瞞過了羅天山的陣法探測,再加上她和樑言同行,衆人對她的警惕心就更低了。
“道友這一年杳無音訊,不知是去了哪裡?對現在的局勢是否清楚?”
大苦尊者微微一笑,開口道:“實不相瞞,‘神機演法’乃是爲了選出一名最適合的佛子,來繼承我羅天山的‘普渡金輪’。”
只見此處山石環繞,四周山壁上有無數個洞窟,每一個洞窟中都有一盞油燈和一個牌位。
大苦尊者、歸無咎都和她打了個招呼,古天、悲明鏡雖然不善言辭,但也都點頭致意。
誰會在自己還活着的時候就看見自己的牌位?
這還真是離了大譜!
“樑施主也知道‘神機演法’了?”
歸無咎說到這裡,輕輕嘆了口氣道:“如今北冥修士四處屠戮,想要加快大陣的煉化速度,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在羅天山聚集,正是要商討應對之策。”
“祭臺設在羅天山的清靜谷,道友隨我來。”
片刻之後,漣漪擴散,金光向兩側徐徐打開,露出了一條通道。
樑言在心中感慨了一番,過不多時,就隨衆人來到了一個空曠而寧靜的山谷之中。
“在下被困在黑山域地底長達一年之久,數月前僥倖脫困,聽說了歸無期發出的‘聚仙令’,於是馬不停蹄趕到此處。至於現在的局勢,樑某還是一知半解,正要向道友請教。”
大苦尊者嘆了口氣:“樑道友,你如今修爲高深,應該也知道三災九難中的‘難’和‘災’是不同的,前者是氣運的爭奪,後者是天道對世間的干預,只要承受了第一災,便與天道有了感應,無法再煉化‘普渡金輪’了。”
大苦尊者宣了一聲佛號,把手一揮,山壁上的石門打開,露出裡面的一朵金色蓮臺。
之前一直沉默寡言的古天,此時緩緩開口道:“我等都驗證過了,‘普渡金輪’的確有此威能,只不過這件寶物現在還未認主,只能發揮出十之一二的威力。
樑言如今的見識也不低,只稍作思考,就明白了大苦尊者話中的含義。
樑言全部聽完之後,嘆了口氣道:“沒想到我被困的這一年,南極仙洲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突然出現的九枚血紋,應該都位於當年廝殺最慘烈的戰場吧?”
衆人在山谷中一路前行,沒多久就走到了盡頭。
歸無咎點了點頭道:“我讓無期侄兒廣發聚仙令,當年的南玄舊部都已經陸續趕來,但至今爲止,還沒有極勝魔君和伍慈的下落。”
樑言手捧香燭,朝範青舟、柳長壽以及左臨的牌位分別行了一禮。 這三人之中,有人曾與他親近,有人曾與他爲難,但這些往事都已經變成了歷史的塵埃
樑言十分認真地彎腰行禮,隨後走近金色蓮臺,親手將佛香插在三人的靈位前。
樑言嘆了口氣,輕聲道:“祭臺在哪裡?我想去祭拜一下死去的道友。”
“道友有心了。”
歸無咎聽後,笑道:“清靜谷乃是清靜之地,我們換個地方,好好聊聊。”
“原來是天魔山的聖子,幸會幸會。”
蓮臺分九層,依次供奉了數百名修士的牌位,大都是修爲高深之輩。
樑言聽到這裡,先是微微一愣,隨後大喜。
樑言聽後,問道:“現在還能與那四位聖人取得聯繫嗎?”
“道友見諒,在此之前,我們都以爲你葬身於黑山域了,剛纔一見面就到了這裡,也沒來得及把牌位撤掉。”
南北之戰到了現在,形勢逐漸嚴峻,偏偏衆人心中唯一的主心骨,令狐柏居然失蹤了。這無疑是對士氣的最大打擊。倘若南玄最終戰敗,所有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還談什麼立不立碑?
過了片刻,樑言輕聲道:“勞煩給我三炷佛香。”
“諸位道友,今後不能再與你們品茶論道了。”
大苦尊者說着,把袖袍輕輕一揮,將樑言的牌位和油燈給抹去了。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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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山谷開滿了潔白的花朵,散發出淡淡的幽香,令人心神安寧。
院中有一座香爐,六個蒲團,蒲團環繞香爐,連成了一個圓形。
這裡供奉的,是在大戰中死去的南玄修士,無論修爲高低,只要是死在戰場上,就有一塊牌位立在這裡。
“嗯。”
樑言聽到這裡,心情更加壓抑,站在原地,久久不言。
“到底是有佛宗庇護,此地和外界截然不同,外面已經是腥風血雨,恍如煉獄,這裡卻還鳥語花香,算得上是爲數不多的淨土了。”
大苦尊者說完便在前領路,衆人也都跟隨,化爲遁光,一路飛馳,很快就進入了羅天山深處。
樑言聽後,沒有說話。
他頓了頓,又有些不放心,接着道:“真有這種能力嗎?諸位道友可曾驗證過?”
大苦尊者說着,擡手打出一道法訣,只見周圍金光閃動,泛起水波一樣的漣漪。
樑言沉吟片刻,笑道:“這佛子只怕是有什麼特殊的要求吧?否則就直接在四位道友之中挑選,何必還要大張旗鼓?”
“希望如此吧。”
樑言伸手接過,用真火點燃,看着青煙嫋嫋,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
煉化整個南極大陸,億萬生靈化爲飛灰,這是多麼大的因果?即便是聖人也不敢承受,畢竟聖人雖然長生不死,但還沒有跳出天道的制約,行事都受到一定的限制。
“也就是說,這兩人至今生死未卜?”樑言皺眉道。
歸無咎先是微微點頭,緊接着目光一轉,又看向了樑言:
古天、悲明鏡、大苦尊者、歸無咎四人對視一眼,也覺得尷尬。
“不錯。”
“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這只是一種心理安慰罷了,修士和凡人不同,踏上修仙路,幾乎就等於放棄了輪迴,神魂俱滅,真靈永散,哪裡還有輪迴的資格?
聽了衆人的解釋,樑言終於明白了神機演法的意義。
大苦尊者見狀,唱了一聲佛號,寬慰道:“兩位道友吉人自有天相,沒有消息或許就是最好的消息,相信他們一定能夠平安歸來的。”
歸無咎臉色陰沉道:“天宮城城主早有謀劃,他故意引導南北之戰,就是要用億萬生靈的鮮血來書寫這九枚符文!”
衆人聽後,皆是沉默。
樑言聽後,知道此中必有原因,也不打斷,在蒲團上靜聽。
“煉化金輪者,便是我羅天山的佛子,可逐步淨化這片大陸,雖然過程艱鉅,但總算有了一絲希望。而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這個命中註定的佛子!”大苦尊者緩緩道。
說到這裡,看了一眼樑言,沉聲道:“這金光能淨化大陸的血煞之氣,讓其不再滋生和蔓延!”
“道友所言極是。”
樑言放眼望去,只見密密麻麻的洞口,星星點點的燈火,那是一個個和自己一樣,嚮往仙道,默默苦修的普通人,或許每個人都有一段屬於他自己的故事,但如今都已經化爲了塵埃.
“阿彌陀佛。”
樑言身在高空,低頭看去,只見山川連綿起伏,各種古色古香的禪院密佈在山林之中,周圍綠草如茵,百花盛開,一幅生機勃勃的畫面。
最上方只有四個牌位,分別寫着:山海同輝範青舟,萬獸仙長柳長壽,雷動九天左臨,以及無雙神劍樑言
看到最後一個牌位的時候,樑言的嘴角抽了抽,心中泛起一絲古怪的感覺。
樑言知道對方打開了羅天山的護山禁制,於是帶上無心,兩人一同穿過法陣結界,來到了陣內。
就聽大苦尊者繼續道:“我羅天山傳承多年,歷史悠久,有一秘寶乃祖師所留,名爲‘普渡金輪’,若能將其煉化便可大大增強自身佛性和修爲,同時還能施展出普渡金光,而這普渡金光”
“不錯。”
片刻之後,就聽大苦尊者率先開口:
“樑道友被困在黑山域的地底長達一年,想必對南北戰事知之甚少,且聽老衲詳細道來”
大苦尊者、歸無咎等人分別選了一個蒲團坐下,樑言和無心各自也入座。
衆人站在原地,看着四周一望無際的星星燈火,以及面前的金色蓮臺,一時間竟都癡了
許久,許久之後,大苦尊者宣了一聲佛號,輕聲道:“逝者已逝,諸位切莫回頭,如今已是生死存亡之際,心中不能有半點軟弱。”
“此乃‘鎮魂花’,原本是用來祭奠我宗前輩的,如今風雨飄零,只希望這些逝去的道友能夠安息。”
衆人不再多言,隨着大苦尊者離開了清靜谷,沿雲梯翻過幾座山頭,很快就來到了一個幽靜的禪院內。
“看來有不少人慕名前來了?”樑言意有所指。
大苦尊者哪裡不明白,笑道:“樑道友放心,我知道有人渾水摸魚,單純是想着得到寶輪,提升修爲。沒關係,只要能通過我設下的三層考驗,就一定是最合適的人選。”
樑言聽後,沉吟片刻,緩緩道:“諸位,樑某在來的路上,截獲了一封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