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上,那些菜譜可都不是他開出去的,而是那個自詡風流的任廣白。
用他的話說,不管菜做得好不好,一個好菜名首當其衝決定了點菜點菜的人數。能吊到人胃口的菜名,自然能讓人乖乖掏錢。
果然也如他所言,儘管那道小菜確實超出了一般人的收入水平,卻奇蹟般地不缺點菜之人--青城,那是個什麼地方?三國交界之地,人來人往,每天都有新的客戶,不知情者甚多。
何況能在貴祥酒樓出品的菜色,本身就不同尋常。
只是這些他可不能跟秦無衣說,畢竟貴祥酒樓,根本就不是他名下的產業,而屬於任廣白這個窮得只剩下錢的。
“所以,你今日是拿菜試我來了?”秦無衣斜斜地瞥了黎湛一眼,不多時豎起大拇指,“這蛋鮮嫩,韭黃的怪味道也被去了大半,留下的清香夾在了蛋裡,同這蛋經油一溫,味道果然是不錯。只是這油鍋之得有些慢,蛋熟得稍微有些遲,還是影響了味道……”
“這雪菜……”
“這……”
黎湛好笑地看着秦無衣毫無吃相的樣子——塞得滿滿的腮幫子嚼啊嚼啊,頗似一隻餓壞了的松鼠,還不忘品頭論足。
末了,擡頭總結一句:“這些菜的味道多數有六七八分意思了,你的廚子果然都是一流的。”
黎湛輕描淡寫道:“一般的廚子,是不配在天黎御膳房待着的。”
ωωω _Tтká n _co
秦無衣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黎湛講這樣的大話了,揚揚眉不置可否。
這時太監趙常山行了進來,手上捧着一個檀木托盤,散發着一股深沉的檀香味。
“大王……”趙常山趨到黎湛面前,頗有一種“不好意思大王打擾您用膳了但是翻牌子時間到了很抱歉”的意思,連頭都不敢擡,更不敢去看秦無衣的反應。
秦無衣抽空擡頭看了一眼,猛地噎住:“咳咳……”
但見趙常山彎腰捧在手裡的檀木托盤上,整整齊齊地碼着數十根細長的綠頭牌子,每一根頂上都端正地刻着一個妃嬪的名字。首當其衝放着的,自然是左貴嬪、王后之流。
連馥修儀都被放在了第一排。
秦無衣掃了一眼,她的牌子沒在上頭。
“慢點……”黎湛忍不住皺眉,擡手想給秦無衣拍拍後背,可惜秦無衣離得太遠,只好盛了碗湯遞過去,“怎麼這麼不小心。”
秦無衣從黎湛手上取過湯碗,“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憋了口氣,綠着臉狠拍胸口,才勉強將那噎着的飯糰吞下。黎湛還欲幫忙,秦無衣連忙揮手:“沒事,我沒事,你快翻牌子吧,別讓她們久等……”
秦無衣清咳兩聲,忽略心裡一股子莫名的酸味,若無其事地又加了一句:“要知道女人們打扮起來要花的時間,可長了。”
真是醉了,從前只聽說帝王翻牌,卻從沒見過--父王也翻牌子,可是父王不會當着她的面翻好吧!這貨還真是一點都不避諱,在她的房間裡吃飯,卻明目張膽地翻別人的牌子,丫的!
只是她下意識狠狠地嚼動的腮幫子,“吧唧吧唧”不知道在嚼着什麼深仇大恨的東西,倒讓黎湛嘴邊閃過一絲輕笑。
隨即忽然問道:“怎麼了?”
有些明知故問的味道。
“沒事啊……”秦無衣若無其事地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飯,“你快翻牌子,她們那兒肯定已經給你準備了好吃的了,你也不用在我這兒吃飯了……”
黎湛看着秦無衣狼吞虎嚥的樣子,嘴角的笑意加深。面前這個吃飯像松鼠一樣的率真女子,難道不知道自己的所有表情都寫在臉上麼?
黎湛心裡一動,忽然道:“要不我今晚留下來?”
“誒別!”沉浸在食物大戰中的秦無衣忽然聽見黎湛這麼一句話,頓時如臨大敵。
她那塞了滿嘴飯菜的嘴鼓鼓的,睜大的眼睛裡充滿了惶恐。洞房花燭夜的事情可不要再經歷一次了,她承受不住。她可不保證面對黎湛這麼一枚大美男,她還能像上次那樣把持住……
黎湛揚揚眉,隨即雲淡風輕地一笑,伸手若無其事地替她將嘴邊不小心沾上的飯粒拈走。
那溫涼的指尖觸到秦無衣的肌膚,秦無衣瞬間覺得彷彿有一股電流從黎湛的指尖傳到她的臉頰,隨即以迅雷一般的速度瞬間衝上頭頂,而後傳遍全身。
一份本不屬於她的記憶忽然衝進她的腦海,一閃而過,快得她沒來得及抓住,便消失了。
黎湛伸手翻過趙常山手中檀木盒子裡的一塊牌子:“吃慢點吧,太快不消化,下午又睡那麼久,別晚上睡不着覺。”
趙常山看看黎湛翻過的牌子,卻是秦綠蘿的。
黎湛擡眼,秦無衣貓過來的眼神恰好被逮了個正着。
秦無衣佯裝自然地別過頭去,往早就鼓鼓囊囊的嘴裡又機械性地扒了口飯。丫的,真是奇怪了,他本來就是天黎的王,秦綠蘿本來就是天黎的王后,王到王后那兒就寢,她心裡彆扭個什麼勁……
“秦綠蘿畢竟是王后,今日成婚第二夜,自然要到她那兒去的,”黎湛彷彿有讀心術似的,忽然緊緊地盯着秦無衣的眼,下意識解釋道,“而且你放心,我不會碰她。”
“你……你快去吧……”秦無衣忽略掉心裡的那一絲竊喜,趕着黎湛,“你同我說這個做什麼?我又不介意……”
“不介意?”黎湛起身的動作一頓,看着仍舊沒心沒肺大吃特吃的秦無衣,轉身出了承雲殿。
只是黎湛前腳纔出承雲殿,秦無衣後腳就把碗筷狠狠一擲:“不吃了!難吃!”
一邊的小琴小心翼翼地看了秦無衣一眼,也不知道剛纔誰誇這些東西誇得大拇指都豎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