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香的事情,姐姐是如何知道的?”擦了眼淚,我如是問道。
杜涵月並不回話,只喚了碧鳶進來,朝她微微點了點頭,碧鳶入了內室,片刻後出了來,將手中的一張捲起來的紙條遞給了我,我有些疑慮的望向杜涵月,“這是……”
“你打開一看便知。”
緩緩打開紙條,一行字映入眼簾,沒有過多的描述,只是清楚的寫着害死她腹中孩子的真正原因乃蜜香,另說我早就已經知道了,可是字裡行間卻並未提及是安景涼下的手,那杜涵月何以會那麼認爲呢?
“這紙條,姐姐是如何得來的?”諾諾開了口,此人果然膽大,單從筆跡上看卻是瞧不出什麼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不是安景涼的筆跡也不是安景塵的筆跡,至於是不是勤太妃的,或許榮霜會知道,思及此,便是將紙條收了起來,復又道,“我可否將這紙條留下?”
她道:“我倒也想知道是誰送來的?只是……”她搖了搖頭,“你可瞧出點什麼了?到底是誰?”
我皺眉道:“還不知道,不過姐姐放心,我一定會將幕後黑手揪出來。只是,雖說蜜香是陛下賜給你的,可你怎麼就肯定是陛下是故意的呢?姐姐當真以爲陛下這麼狠心嗎?”便是我知道這其中的秘密,此時卻也不是告訴她的時機。
她面色一冷,握了雙拳應道:“蜜香乃西域之物,難能可貴,別人不知道它的毒害之處,難道陛下還不知道嗎?他既然知曉還一而再再而三的賞賜給我,哼……當時我還感念他,如今想來,當真是可笑至極,果然是我太蠢笨了些,竟活活的害死了自己的親身骨肉。”
我微嘆了口氣,勸解道:“若說陛下也是有苦衷的呢?這其中必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姐姐勿要這麼快就下定論,興許真正的黑手還在暗處逍遙呢?”
她轉身朝我看來,眼神中透着一股疑惑,“你知道些什麼?太后臨行前到底和你說了什麼?爲何你的態度有了這麼大的轉變?還是……”她輕擡腳步,走至我跟前,“還是你愛上陛下了,所以千方百計的爲他找藉口?你難道忘了她是怎麼對你的,是怎麼對你哥哥的,是怎麼對你父親的嗎?呵呵,你便是忘了這些,難道你也忘了他是怎麼待司馬茹的嗎?她的下場你也是親眼所見的。”
我努了努脣,急道:“姐姐想多了,我可是會感情用事的人嗎?”然她的話卻像一把利劍一樣直直的插向我的心臟,難不成我當真愛上安景涼了嗎?不,絕不可能!
她冷然道:“那你告訴我,爲什麼?”
“我……”一時之間卻是說不出話來。
“你說不出來吧?”她冷冷一笑,“打從你微服回宮後,你就有了很大的轉變,我從前不問你,是因爲我相信你,可你現在的樣子,已經不再是我記憶中的蘇羽歌了,你叫我怎麼信你?蜜香的事情我不作追究,在沒有任何證據之前,我只信我看到的。陛下薄情寡義,我早該知道,他從來就是個不折手段只爲了自身利益的人,我能對他期待什麼呢?”
“姐姐……”
“好了你不必再說了。”她擡手打斷了我的話,“以後你還是好好當你的皇后娘娘,你想做什麼我管不着,可若因此連累到蘇沈兩家以及與蘇相一黨的杜家,那你也別怪我不念舊情,該回擊的時候我必不會留情。”
她說着甩了甩衣袖,還未等我回話,便是緩緩往內室去,又朝了外頭的碧鳶道,“皇后娘娘乏了,恭送娘娘回殿吧。”
“姐姐,等等。”我追了上去,斥退了上前來扶我的宮人,“我告訴你,我什麼都告訴你。”
杜涵月的性子果真和大蠍子如出一轍,我遇上這樣的對手當真是沒
有辦法,看來她今日勢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我若依舊閉口不言,她不信我也就罷了,這之後我想做的事情卻也沒有辦法順利進行,我今日來便是想要求得她的幫忙,本以爲只讓她知道謎團所在她便能就此打住,同我一起解決,卻未想還是被她看穿了,也是,她那樣瞭解我,我心中的小九九她又如何猜不透?看來她是早就知道我還有事情瞞她了,她一番激將終究還是衝破了我的底線,罷了,只能一一告知了。
她停了步,緩緩轉身,輕聲道:“隨我進來吧。”
我和她兩人入了內室,她屏退了宮人,“真相是什麼?幕後黑手又是誰?你心裡有多少疑問,又知道多少,統統告訴我。”
我撫眉細思,她自我身旁坐定,復又道,“羽歌,你我從小一起長大,如今又一起入了宮,不僅是你我,便是蘇家和杜家命運也是綁在一起的,便是你生我生,你死我死,難道你還想瞞我嗎?”
我擡了擡眼眸,遲疑道,“姐姐,並不是我想瞞你,只是……這些事情我也才知道,甚至於連我自己都還沒有完全接受,我怕我告訴了你,你會更加憂心。我瞭解現在的局勢,也知道太后娘娘的爲難,所以我也在尋求辦法來擺脫面前的困局,然我一人之力畢竟甚微,如此,纔想要姐姐助我一臂之力。”
“我若能幫上什麼我自然願意。”她無奈一嘆,“自從孩子沒了後,我一直待在殿中,反覆思考,我也不願相信是陛下動的手,可呈現在面前的事實卻由不得我不相信,何況陛下對太后的敵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朝堂之上衆所周知,我父親乃蘇相身邊的人,而蘇相是太后的人,當時我與你一起入宮,說明了什麼,人人心知肚明。陛下容不得,那也很正常。”
原來個中利害她和榮霜一樣清楚,我們所做的犧牲全然都不是爲了自己,牽扯的東西實在是太多,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所以榮霜纔不敢輕易行動,而我如今的舉措果真是對的嗎?若在解開真相之前惹惱了安景涼,又會換來什麼結果呢?
正想着,又聽她接了下去,“太后雖然沒有明說,可我心中卻也瞭解,榮賢貴妃早年在陛下身邊也是太后授意,她這麼多年從未有所出,這便是太后擔憂的地方,太后以爲陛下若有朝一日手中握了權利,會毫不留情的打壓她一黨的人,到那時恐怕會引起朝堂政變,而太后在後宮的地位也會不保,你我入宮目的便是在此,保護太后利益的同時也是在保全我們身後的家族能平安度日。”
我默默點了點頭,“姐姐的話我都瞭然於心。太后離宮時告訴了我一些關於前朝的事情,姐姐聽了便什麼都明白了。”
再不作遲疑,便是將太后的話以及榮霜的話全都告訴了她,關於勤太妃,關於洛妃,關於巫蠱之術,關於星盤異動……全部的全部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訴了她,只是,關於我動用圖咒之事以及安景塵,我卻是一字未提,直覺以爲我和安景塵之間的糾葛並不是什麼關鍵,那只是我和他之間的個人恩怨,沒有必要讓杜涵月知道,至於圖咒之事我怕她會作他想,還是暫且瞞着爲好。
她在聽聞我的話後,面上滿是吃驚的神色,我以爲她要問我一些關於勤太妃的事情,然她細細思索了一番後卻是問道:“那這麼說來,紅光所現也是人爲的?果然,孩子爲上神所化,全是一派胡言了。”
我努了努脣,不知該如何解釋,這紅光乃我動用圖咒之後呈現的,雖然太史官們的解釋太過荒唐,可也因此才保了她這一命,雖然依據師父所言,我這麼做也一併關了回去的通道,可我卻不曾後悔過,如若當時不採取這個辦法,如今眼前的人恐怕早已不在了,我又能找誰商量呢?
“紅光乃好兆頭
,太史官們對此也已經有了定論,不管姐姐信與不信,好歹也保了姐姐這一條命,是不是人爲的也就沒那麼重要了。”我輕聲應着,爾後頓了頓,復又道,“勤太妃的陰謀太后早就知道了,只是礙於陛下阻攔,太后纔會任她活到現在,可如今她不但沒有反思,反而還在醞釀更大的陰謀,陛下已然被她控制住了,早已經失了正確的判斷力,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緊皺着眉頭,咬着雙脣低頭沉思,我上前急道,“若不能阻止她,別說太后與我們的性命,便是陛下,連帶着江山,恐也難保。”
她方纔擡了眸,“可我們能做什麼?”她起身朝前走了兩步,輕嘆道,“勤太妃不僅會巫蠱之術,還懂御人之術,如若逼急了她,她在陛下身上下蠱,在我們身上下蠱,到那時又該如何?”
“不會。”
杜涵月轉頭望我,“不會?”
自從知道安景塵在我身上下了蠱之後我便去查詢了關於羌胡毒蠱的具體內容,這與苗疆的毒蠱有所類似卻又不同,苗疆毒蠱不論何時何地都可以下,然羌胡的毒蠱卻需要滿足寄居的身體乃極陰極寒的條件,世間萬物男爲陽,女爲陰,故而這毒蠱只可寄居於女性體內,所以我首先已經排除了安景涼被毒蠱控制這一條,那麼他表現出來的對於勤太妃的親近全然只是因爲被灌輸的錯誤真相罷了。
“不知姐姐可有聽過一首歌,名爲四極八卦歌。”我見杜涵月略有些迷惑,便是淡笑着接到,“大冥孕陰陽,陰陽育太極;太極轉乾坤,乾坤化離坎。乾生巽,坤生艮,離生震,坎生兌;道天地人逆時轉,要轉時運找震巽。”
她皺眉道:“這是什麼意思?這和巫蠱之術可有什麼關係?”
我宛然一笑,應道:“這是四極陰陽八卦的自然運化規律,天人感應,道地融合;物態流轉,能量循環,雖然難以解釋,卻又是真實存在的。勤太妃擅長巫蠱之術,可這毒蠱卻並不是那樣容易存活的,更何況是要寄居到人體內,若沒有一定的條件,恐怕毒蠱離了特定的環境就已經死了。所以姐姐不用怕,我們會被毒蠱控制住。”
這也是我後期查出來的信息,只是雖說如此,我卻依舊不明白,爲何那毒蠱竟可以在我體內存活下來?看來還有很多謎團需要我去解開。
“可是……”
我打斷了杜涵月,淺淺問道:“我只問姐姐一句話,你可相信勤太妃有操縱星盤的本事?”
她遲疑道,“宗廟祭祀之前,須得太史官們觀測星象,以預測漓月國盛衰興敗,這是自從太祖皇帝開創盛世以來不變的規矩,可星運走動都是自然規律,從未聽說過可以通過巫蠱之術來操縱星盤,那豈不是很可笑嗎?難道一個國家的命運能被這小小的蠱術所控制?”
“可當真發生了,只是想要依靠星盤來改變宇宙中星運軌跡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若非如此,勤太妃也不用潛伏這麼久,早在羌胡被滅之前她就能改變了,也不至於羌胡會被收復,所以她花了這麼多年,潛心研究,恐怕就在近期已經讓她找到了關鍵的地方,如今她一定是在等什麼契機。”
我沒有告訴杜涵月的還有洛氏寶藏,這件事情我不知道太后是不是知道,只據目前的形勢看,恐怕除了安景涼和他所依靠的勤太妃以外,就只有御劍山莊的莊主知道了,也是,這樣的事情若傳到了太后的耳裡,太后果真還能如眼下這般鎮定嗎?所以在此事還沒有眉目之前,對於杜涵月,我還是選擇了緘口不言。
她抿了抿脣,“那你準備要怎麼做?”
“這便是我要姐姐幫我的。”擡眸一笑,“既然勤太妃可以利用星象達到她的目的,我們又爲何不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