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虎子五歲半那一年發生了一件讓鬼王意想不到的事情。
虎子失足跌落在河裡淹死了。鬼王抱着虎子的屍體在河邊坐了三天三夜,眼淚流乾,然後抱着屍體在他大哥的墳前跪了又三天三夜,他整個人幾乎崩潰,
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大哥,連他唯一的血脈都沒有保住,更何況虎子叫他“爸爸”。這兩個字的責任是什麼?任何人都懂,做一個父親難,要做一個不讓孩子受委屈的父親更難,而他就是要做那更難。
整整六天六夜,鬼王抱着虎子幼小的屍體整整六天六夜沒有說話,也沒有閤眼。他對虎子的寵溺是發自靈魂的寵溺,當看到虎子屍體的那一刻,他嘶喊動天,聞之悲愴。
他恨蒼天弄人,恨好人命短,很窮人之多,恨搶走他們糧食的軍閥,恨戰爭,更恨自己沒有保護好虎子,恨自己力量卑微,恨太多,怨蒼天,不怨世人。
什麼是殘忍?什麼是蒼天無眼?什麼又是絕望?
虎子是鬼王的第一生命,他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因爲虎子活着,他能夠在戰亂中活着,有無窮的力量也是因爲他這個唯一的親人,這個比自己親兒子還要親的‘兒子’。
他隨之想到一個問題:“虎子怕黑,一個人在下面,肯定會害怕…………..”
在第七天,他抱着虎子的屍體在虎子落水的地方自殺了,就算是做鬼他也要盡到自己對大哥的承諾。不然愧對自己的良知。
後來他和虎子被葬在這個亂葬崗,因爲虎子不願輪迴,所以他毅然放棄了輪迴,他要守護他到永遠,這一片陰地本來就有王者,剛剛來的時候他們受了很多欺負。
他不想讓虎子受委屈,居然不知道什麼原因實力大漲,他打散了那些欺負他們的魂魄,撕裂了所有欺負虎子的鬼魂,他後來坐上了鬼王之座。虎子才真正的沒有受到欺凌。
但是因爲鬼魂白天還是有着諸多限制,特別是虎子這種恨幼小的靈體,所以虎子的世界失去了很多色彩,白天他都在沉睡,每到夜幕才能出來,他臉上自然也就沒了笑容…………
直到今日白元出現,鬼王纔再次看見虎子臉上純真的笑容。
這也是爲什麼鬼王會說:“我給你一個機會,問一句,魂淚,會不會讓我們消散。”他不想欠白元什麼,所以才這麼問。
愛之深,悲之切,痛之深,恨之真。
他寵溺虎子,捧在手心,含在嘴裡,生怕被人欺負,也怕他餓着凍着,就好似他大哥對年幼的他,這是職高偉大的父愛。
悲,虎子落水身亡,不眠不休六天六夜,嘶喊震天,他眼淚流乾,那一刻靈魂幾乎歸寂。心底的求生慾望一下子熄滅,對人世毫無留戀,只恨蒼天無眼,這是悲。
痛,從出生幾歲就失去雙親,跟着大哥過着艱苦的生活,他心痛他大哥,他心痛自己吃飽了餓着大哥,心痛大哥爲自己三十而立而沒娶妻,心痛虎子懵懂無知,走上自己的‘老路’。痛恩養自己的大哥逝去,這是他內心的傷痛。
恨,恨蒼天、恨亂世,恨自己,恨戰爭,恨父母生了自己卻撒手不管,因此拖累了大哥,
他的力魄因爲他大哥,因爲虎子而黯淡,因而他的力魄根源在於愛。對他大哥的愛,這是子與父之愛,然後轉移到虎子身上,這是父與子之愛。
…….
白元走馬觀花似地看了鬼王的一生,沉默了,流淚了。他明白鬼王當初看見大哥死亡時候的那種無助與恐慌,更明白下定決心不娶妻而代養虎子的那種決心,他在這一刻打心底裡尊敬鬼王。如果這種人都不尊敬。那麼尊敬何人?敬大道無眼,蒼天無路的上天?還是大地?亦或者無須有的神明?
白元死心了。他再也不打鬼王力魄的主意了,不能讓鬼王靈魂失控。他是在鬼王記憶之中看的,要是讓鬼王回憶一次,鬼王一定會靈魂崩潰,徹底消散成爲力魄之魂淚,這不是他想看見的,他寧願重新尋找魂淚。
他不禁自問,自己要是和鬼王換一個角度,會比他做得更好嗎?
因爲守護,因爲愛,他放棄了輪迴,黯然了力魄。
白元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鬼王,輕輕嘆了一聲,這個男子苦命一世,身世悲愴。
“有什麼感觸?或者想法?”鬼王封閉上自己的記憶,抽回手,他知道白元已經看完了自己的記憶。
“你是人悲,但是你是一個合格的兄弟和父親,只能感嘆世道大亂,受傷的總是無辜之人,蒼天不公,蒼天不公啊”白元仰天嘆道。
天上忽然打起一聲炸雷,把白元嚇了一跳“蒼天本就不公,只需放在心裡,不然它會動怒。”鬼王指了指天說道,眼裡充滿對上天的不屑。還有一股欲要撕裂蒼天的恨意。
“大哥哥,你過來看看我畫的好不好?”在白元沉默的時候,虎子過來拉住他的手,走到他畫的百‘獸奔騰圖’之前…………..
天空微微泛起魚肚白,雞聞破曉已好幾遍,虎子倦了,魂乏了,躺在鬼王的懷抱之中睡着了,稚嫩的臉龐還帶着一股讓人難以言明的心酸。
“天亮了,我送你去和他們會合,他們應該急了,謝謝你陪他一個晚上。”鬼王再次感謝。
“虎子很可愛,只可惜啊………….”白元沒有說完,但是鬼王卻知道他想說什麼。
在白元的眼前出現一條大道,直達季可欣等人的地方,奇怪的是在他視線盡頭的季可欣等人毫無所覺,只是木恨天皺着眉頭看向這裡,不過他也沒看到什麼,因爲白元是從一座忽然裂開的墳墓之中走出來的,他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曾經在一座墳墓裡面呆過一宿。
“白哥。”樑風看到白元突然出現,驚喜的叫道。他看到白元眉心的烏雲並沒有被加重的痕跡,依舊如去的一樣,說明鬼王還是很守信用,他的臉色也是很紅潤,並無陽氣不足的蒼白感。
“大白……….”季可欣醒了,一下子撲過來抱住白元,緊緊的,似乎害怕他再次消失。這一宿她的心始終處於緊繃狀態。
“沒事,沒事、”白元和其他人點點頭,道。
這時鬼王的聲音再次傳來:“你確定不要我的魂淚?”
尹蒼魂與木恨天幾人對視一眼,疑惑的看向白元,白元對着虛無又似乎對着亂葬崗的某一座深墳道:“不要,我要了就沒人照顧虎子了。”
“沉默了許久,鬼王的聲音再次傳來,“謝謝,你們走吧,不要再回來了。”他們眼前的鬼幻術突然消失,他們才發現其實自己等人就在車子旁邊,在車子旁邊坐了一宿。
“把冥幣拿來,在這裡燒掉。”白元道。
等他離開的時候,白元瞥過頭似乎看見鬼王抱着虎子正在和他揮手告別,特別是虎子揮着可愛的小手再見。這一刻他的鼻子和心底發酸。不爲其他,而是爲了那個小孩子感到不平
…………
在車上,其他人都忍不住問白元一個晚上去了哪裡?白元自己都回答不上來。
但是他們問爲什麼不收了鬼王的魂淚的時候,白元的回答是:“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讓他靈魂崩潰我做不出來。”
他看見鬼王記憶的一幕幕,他就真的做不出來。
在這個亂葬崗他們並不是一無所獲,至少讓他們知道了鬼魂其實也有少數是講道理的。
再次踏上行程,目標向東,毫無目的的前進,亂葬崗並不是唯一可以找到這個東西的地方,關鍵是,亂葬崗很危險,他們得知護身符有極限,所以這種事情還是慎重點好。
“白哥,一個亂葬崗就一滴魂淚,你真捨得丟棄?”樑風問道。
“不會是被鬼王迷惑了吧?”林曉曦看着白元問道,鬼王都‘送上門’了,他卻不要,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魂淚一滴難尋,整個亂葬崗也就鬼王可以崩潰成一滴力魄之淚,可見其難?還是你看到了什麼?”木恨天開口道。
白元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寧願多走幾個地方,但是我不能對他下手,他是一個可敬的父親,他們家……….”他把自己看見的一幕講了出來,他相信他們會明白自己這樣做的目的。
如果得到了力魄之淚,卻讓自己良心、道德淪喪,那麼自己這個人救了還不如不救。
其他人沒有說什麼,他們並不認爲白元做得不對。
北行千里,爲龍騰之地,主吉位。
他們要順帶尋找冥龍佩的消息,雙管齊下,傳言曾經邪佛北上過,他在這方驚鴻一瞥過冥龍佩…….、
冥龍佩爲十樣物品之一,歷史之中記載只有隻言片語,在一些古籍之上只有隱約的提點到這個名字,似乎很多人被限制,也不太敢正大光明提起它,它爲打開輪迴門的鑰匙之一。其與聚陰珠合力,方可徹底打開輪迴大門。
白元腦袋裡面有着冥龍佩的圖像,曾經邪佛見過實物,而且對其作用知曉不少。
冥龍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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