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緒懨懨地走上樓，卻看見葉羽璃倒在他房間的門口。
我瘋了似地奔到他身邊，緊張地叫道：“葉羽璃，你沒事吧？”
他這是怎麼了，爲什麼會這樣？那個一向堅強得鐵打不倒的葉羽璃，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他閉上雙眼，靜靜地躺着，好像這世間的一切跟他再也沒有關係。
那個眉眼如畫的女子走進來的時候，我和田嬸已經把葉羽璃扶到牀上去了。
我站在門口，看着新來的女醫生和田嬸忙碌的樣子，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原本生病的葉羽璃說：“爲了你，就算死又怎麼樣？”想到他爲了我被淋到吐血，心突然好疼好疼，疼到無法呼吸。
過去的他爲我做了那麼多，可是如今，我除了傷害他外，什麼都不能幫他做，葉羽璃，對不起……
女醫生走出來，看了我一眼，對着田嬸說：“照這個情況看來，只有先給他輸營養液了。還有，病人的心情直接影響到他的病情，這一點你們一定要注意。”
田嬸心疼地看着牀上虛弱的葉羽璃，輕輕點了點頭，走進了葉羽璃的房間。
我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看看葉羽璃，女醫生意外地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困惑地看着她，“你……有事嗎？”
她看着我，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憶婷小姐，我們談談好嗎？”
談談？我疑惑地看着她，她要跟我談什麼？
雖然不知道她想說什麼，但我還是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了。
我不安地看着她水晶般清澈的雙眸，“你有什麼事就說吧。”
她看着我，頓了頓，纔開口說：“其實是關於……喬珺的事，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一聽到喬珺，我整個腦子就亂了，可是還是想聽聽她到底要說什麼，“你說吧。”
她把目光移向別處，才慢慢地說：“喬珺在醫院，有很好的口碑。我想這也是當初沈總放心找他來的關係，可是爲什麼你……會突然要求換掉他？”她突然轉過頭來，好奇地看着我。
想到那天我在房間跟喬珺說的那些話，我突然覺得好愧疚。
那個時候，自己怎麼會那麼衝動？
我慚愧地盯着她的臉，不知道她爲什麼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嗎？
她見我這樣盯着她，有些不自在地笑道：“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不用太在意。可是，被自己的病人要求換掉，對一個醫生來說意味着什麼，你知道嗎？”
我低下頭，輕聲說：“對於喬珺，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可是，有誰不會犯錯呢？”我突然不知哪來的勇氣，緊緊地盯着她：“你的一生，都沒犯過錯嗎？”
聽完我的話，她的神色慢慢沉下來，好像被我觸碰到心裡的哪根弦。
她沉默了片刻之後，擡起頭來，目光憂鬱地看着我，肯定地說：“犯過！而且，我這一生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我沒有說話，只是好奇地看着她。
她的神色突然變得好憂傷：“愛情，真的是件很無奈的事情。我……曾經深愛過一個人，雖然他有女朋友，那時的我，因爲任性，還是堅持告訴了他我的心意。你知道嗎？幸運的是，他竟然爲了我放棄了他原來的女朋友。可是我卻沒想到，我的幸運，是踩在另一個女生的不幸上，那個女生在跟他分手前，已經懷了他的孩子。當我因爲年輕，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了那個男生之後，卻被他的前女友撞見了。後來，那個女生因爲無法接受這件事，又因爲懷孕的事被爆出來了，一時想不開，竟然從學校的頂樓……跳了下去！”
說完，她垂下眼瞼，愧疚的表情像一個懺悔的天使。
不知道爲什麼，只要是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總是會讓我想到天使這個詞。
“那個‘鬼臺’的故事！”我驚訝地脫口而出。
“‘鬼臺’？”她疑惑地望着我，忽然明白過來，黯然點點頭說：“對！後來那裡就被叫做‘鬼臺’了！你知道嗎？是我，是我害死了她！”她擡起頭來激動地看着我，好像恨不得她自己替那個女生死去。
她盯着我看了好久，才慢慢冷靜下來，接着說：“可是這件事，卻沒有任何人知道。我依然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直到今天，有了自己的工作……你知道我爲什麼要當醫生嗎？”她說着，突然扭轉話鋒。
“……”聽着她的故事，我已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了。
其實我的確是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人。
她好像並不在意我的答案，淡然地說出了原因：“爲了贖罪！爲了贖我年輕時犯下的罪。其實年輕，並不能成爲一個人犯錯的藉口。不管你是否年輕，犯下的錯，這一生都無法抹滅。所以，別讓年輕害了自己。”她說完，無奈地對我聳聳肩，強擠出一絲微笑，說：“這也只是我的建議，畢竟，沒有親自走過的路，誰也不會明白其中的艱辛。”
“那……你跟那個男的怎麼樣了？”我好奇地看着她。
她頓了頓，語意淡然接着說：“我很難接受這件事，在他說要對我負責的情況下離開了他。我知道，那只是因爲他怕我和他的前女友一樣做傻事，畢竟，沒有多少人能經得起那樣的震撼……去年，他出車禍了，現在，已經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死了！”肯定是報應來了。
我看着她低落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她。
她沉默了一會兒，忍住悲傷的情緒站起來，擠出一絲微笑，“我們去看看你哥吧！”
沒等我回答，她迅速走上樓，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也許她想逃避的不是我的目光，而是她心裡深深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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