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這種東西,破碎之後,要麼重新樹立,要麼徹底崩塌。
此時的酆塋靈並不清楚自己之後究竟會走向什麼樣的命運,但她能夠肯定的是,自己沒辦法接受眼前看到的一切!
曾經如仙似神般的男人,那個將自己於絕望之中拯救出來的獨一無二的人。
在自己祈求諸天神佛無果以後,唯一選擇迴應自己的人。
但現在,她卻無法原諒對方的行爲!
(您是怎麼了?爲什麼會露出這種神情?爲什麼會主動親吻她?)
(您不應該是至高無上的嗎?您不應該對一切一視同仁嗎?)
(爲什麼!)酆塋靈心中質問,不止是在詢問李恆宇,也是在詢問自己。
問李恆宇爲什麼會採取這樣的舉動,這毫無疑問是在玷污他自己,爲他填染上凡世的煙火。
也在問自己爲什麼不能接受這幅場景,心底無邊無際的怒火、失望與困惑交織,讓她難以平靜。
(這個世界是冷酷無情的,是被神明拋棄的世界!)
(若要在這片神棄之地尋找一位能夠稱得上是神的存在,我明明覺得除了您以外不會再有第二人了纔對!)
(您爲什麼要爲了這種人,主動捨棄自己的權柄,將自己與他人擺在同一位置上?)
(離開神位,那還是神嗎?還是值得我追尋的存在嗎?)
(離開您、失去目標以後,我又會變成什麼?)
面前一切對酆塋靈造成前所未有的衝擊,以至於她甚至開始懷疑其李恆宇以及自己存在方式的正確性。
(我曾確信,自己的誕生就是爲了與您相遇,從遇到您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隻爲死亡存在的虛無生命,是您給予我生存的意義,但現在爲什麼又親手將其剝奪?)
在她的心中,她認爲李恆宇是獨一無二的。
就像是某些狂信徒一般,不斷在心中美化自己的神,全然不顧對方的想法。
當然,作爲精神寄託的神明也不可能去糾正自己在每一個信徒心中的形象就是。
與這些神不同的是,李恆宇是實際存在的,他有着自己的目標和追求。
在此之前,酆塋靈作爲少有知道這一信息的存在,也對此表示理解。但令她沒有想到的是,現在隨着李恆宇距離目標越來越近,她卻越發無法忍受對方的變化。
她的心裡神就應該是冷漠的,俯瞰地面,視衆生爲芻狗,隨心所欲掌握世界。
之前的李恆宇正是如此。
而現在他卻主動降低自己的位格,將自己從“神”這一概念上抹除下來,變成所謂的“人”!
她認爲,兩種生物倘若從本質上屬於同類,那不論地位高低,都是相同的存在。
比如說皇帝跟奴隸,哪怕地位不同,拋開一切外在因素,僅僅從本質上來講,二者都是一樣的人。而李恆宇不同,在她心裡對方就是實實在在的神明,無所不能,從根本上都已經與人不一樣。
先前她將對方的找回感情,重新做人並不放在心上,對她來說,這反而更像是一些富家子弟過慣了富裕生活,偶爾心血來潮想搞個憶苦思甜的活動一樣,最後還是得回到屬於他的生活之中。
而現在李恆宇的舉動無異於拋棄原本富貴的一切,想要從零開始,作爲普通人生活,這是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的!
(您變了嗎?)酆塋靈目光森然,在沒有任何人注意的情況下,一雙瞳孔變得細長而尖銳,她自認爲自己已經抓住李恆宇做出如上行爲的內在原因。
(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產生變化的?)她想到李恆宇對所有人越來越溫和的樣子。
(是這過度氾濫、沒有必要的溫情嗎?)
(那麼,您又是爲何改變了呢?)
她閉上眼睛,等重新睜開時,瞳孔已經恢復如初,畢竟身前這幾人裡,可是有一位感官變態般敏銳的傢伙,自己要是還用剛纔的狀態去觀察對方,恐怕第一時間就會被發現。
(是因爲她們嗎)
(您就是因爲區區這些人!居然!居然!)她咬牙切齒,怒火從心臟一下子竄到大腦之中,熊熊燃燒的火焰即刻就要噴涌而出。
她本應是十分冷靜的一個人,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但唯獨涉及到李恆宇的事情除外,她太在乎對方了。
李恆宇在她心目中,就是完美無趣、高高在上、不沾煙火的存在,而現在,這個形象破滅了,被李恆宇親手毀掉了!
忽然,她冷靜下來,就好像火山即將噴涌而出時卻又猛地恢復正常,反倒是令人感覺十分詭異。
(不!您沒有改變!)
(您只是一如既往的堅持着自己要做的事情而已,變了的不是您!)她固執的幫助李恆宇洗白。
(既然如此,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她再度在心底提出無法解答的疑問。
苦苦思量片刻後,她眼睛一亮,露出釋然的神色。
(我懂了,恆宇大人!)
(變了的不是您,是這個世界呀!)
(是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造成了您的錯誤,是它、是她們讓您不復崇高!)想到這,她臉上露出扭曲而美麗的笑容,宛若一朵盛開的罌粟花。
(既然出現錯誤,那麼就需要有人修正!)
(她們需要修正,這個世界同樣需要!您需要重新變回無所不知的神聖姿態!)
(如果是這個錯誤的世界造就了它,那我就毀掉這個世界,讓一切重來!)
女孩的脣溫暖而甜蜜,夾雜着果凍的柔軟與蛋糕般的甜美,令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至今爲止,李恆宇也曾經感受過數位女性的嘴脣,但沒有一人的感覺是重複的,每一人都像是上天精心雕琢出來的傑作,各有各的特色。
其中姚可馨無疑是最惹人憐愛的一位。
她是那麼小巧,那麼柔軟,那麼嬌嫩,就像是精美易碎的洋娃娃,僅僅只捧在手心,就足以令人感到滿足與心醉。
但是,面對自己最喜歡的恆宇哥的親吻,她的反應卻有些出乎意料。
李恆宇最開始親上去的時候,她因爲極度的震撼並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但很快,等反應過來後,她的臉蛋瞬間就變得通紅,濃郁的熱氣就連靠近她的李恆宇都能清楚感受到。
隨後,原本捂着耳朵的小手也下意識搭在李恆宇的肩膀上,想要推開他,卻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
不止如此,大腦也變得暈暈乎乎。接吻的感覺,下一步應該做什麼她完全不知道,只是無力的拒絕着。
李恆宇有些疑惑,爲什麼姚可馨會抗拒自己,這一點他想不明白。
但很快,還沒等他繼續深入思考,對方的舉動就立即轉變過來。
也不知道是想通了,還是認命了,經過前面短短几秒鐘細微的掙扎反抗之後,她終於放棄,反手羞澀的摟住李恆宇的脖子,喉嚨中發出細微的呻吟,似乎是在送別自己剛剛逝去的少女的純潔。
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姚可馨顯得格外的害羞,就這一會的功夫,她就已經全身都癱倒在李恆宇的懷中,要不是他還支持着對方的身子,絕對就已經躺在地上了。
見姚可馨沒有繼續哭下去的意思,李恆宇這才放開對方,他下意識抿了下嘴脣,上面好像還殘留着剛纔的柔軟與芳香。
(子衿說的方法還真管用,果然,女生哭的時候只要親上去就好,不管什麼理由,對方都不會繼續哭下去。)他滿意地想到。
這個方法是之前幸福之鐘事件時郭子衿教給他的,剛纔他感到一籌莫展的時候,恰巧想到這個辦法,便決定試一下,現在看來,效果堪稱絕佳。
但饒是如此,在他眼中與姚可馨相互牽連的那根線卻仍然被一層極淡的霧所籠罩,無法一窺究竟。
(怎麼回事,怎麼還有一點?)這發現令他剛纔莫名舒暢的心情一下就變得低沉起來。
(還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
李恆宇看向自己懷裡的姚可馨,發現自從自己鬆開捧着對方臉蛋的手之後,她就雙眼轉圈,小臉漲紅着仰倒在自己懷中,至今仍未從剛纔的變化中回過神。
“小可馨?”他嘗試呼喊對方的名字。
只見她一個激靈,失去焦距的眼睛重新聚焦,第一眼就看到距離自己僅僅就幾十釐米遠的李恆宇的臉。
“呀!”姚可馨發出一聲驚呼,卻沒有選擇逃跑,反而是一頭栽進李恆宇的胸膛,將臉埋入其中不肯出來。
“怎麼了?”李恆宇一連問了好幾遍,才聽見自己懷裡傳出怯怯的、如蚊吶般細小的聲音。
“恆宇哥,我,我們的婚約是不是不變呀?”
他忽然感覺有點好笑,原來她還在擔心自己會不會因此解除婚約。
“不變,以後都不會變的。”他一邊撫摸着她柔順地金色長髮,一邊肯定道。
聞言,姚可馨雖然沒有繼續說什麼,小手卻將他抱得更緊了。
“恩?”這時,李恆宇注意到兩人之間的因果之線上的薄霧終於散盡,露出其本來的模樣。
他閉上眼睛,仔細體會,沒一會便重新睜開,眼中閃過一道滿意的色彩。
(原來是“理解”嗎?)他看着自己懷中嬌小可人的身影,不止明白這次爲什麼會得到這個,也明白姚可馨爲什麼要等他親口說出來以後纔會安心。
(小可馨她原來是在擔心啊!)
(因爲是自己第一次做錯事,所以心裡一直很擔心。)
(即使是行爲也不能令她放心,必須要得到我親口承認。)
因爲姚可馨知道李恆宇是不會說謊的,凡是他答應的事情勢必會做到,所以她只有得到李恆宇親口保證後才能安心得下來。
“小可馨,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情,不論是什麼都可以,不要跟我太拘謹了。”李恆宇說道。
“在我面前,你可以盡情的撒嬌。”
姚可馨比起她自己,總是更爲他考慮,哪怕這樣會委屈到自己也在所不惜。
如果這一次不跟她說明白,經歷這麼嚴重的禍事以後,恐怕她就再也不會在李恆宇面前提出自己的要求。
就像是剛剛向外界伸出手,想要觸摸世界,結果卻遭到呵斥的孩子,如果大人不說清楚原因,留下陰影的她或許以後都不會再進行嘗試,只會小心謹慎的守住這條線不逾越。
(喂喂喂,這就完了嗎?)災禍夾雜着不滿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姚可馨心底,倒是嚇了她一跳。
(你不應該給他點教訓嚐嚐,讓他以後對你好一點?)
(不用啦。)姚可馨偷偷吸口氣,感受着被李恆宇身上的氣息所包圍的感受,幸福而又滿足。
(你實在是太容易滿足了。)她嘆口氣,(對了,我還得提醒你一下!)
(那個酆塋靈,你一定要小心一點,她絕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前面回答問題時,就她一個人的回答中摻雜有最多的水分!具體哪塊不對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
(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酆塋靈是大家的夥伴,我相信她的。)姚可馨很認真的回答道。
(你不是也能感受到她的惡意嗎?爲什麼能這麼相信她?)災禍不解,擁有對方記憶的她可是很清楚酆塋靈把姚可馨嚇了幾次的。
這樣的危險因素,怎麼能讓她安心帶在身邊呢?
(災禍,我可能懂得沒有那麼多,不過,我也知道一個人沒那麼輕易就可以判斷善惡!)
(不如說,如果真的能這麼輕鬆就判斷就好了。)
(有個人,他心裡懷着惡意,但直到死爲止都做的是好事;另一人,雖然一直懷着善心,可總是弄巧成拙,一直都給大家帶來更大的麻煩,你覺得,這兩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剛剛問完,她還不等災禍細想,就直接把答案說了出來。(根本沒辦法判定嘛!)
(人不管是好是壞,處於哪種目的做事,都有原因的。)
(最起碼直到現在爲止,酆塋靈不也沒有做什麼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