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女子用力摟抱住自己的身體,美妙的感覺甚至讓她回想起先前李恆宇利用精神力對付她時的擠壓感。
原本足以威脅到她性命的死亡陰影,此刻回味起來,既像是一瓶越品越香、回味無窮的老酒,又像是情人間不大不小的甜蜜玩笑,令她念念不忘,割捨不能。
如果可以,她希望李恆宇能夠繼續看着她,能夠繼續注意到她,哪怕是折磨她也能夠接受。
這一百多年來的夙願,她有預感,即將會在李恆宇身上實現。
她一直以來的等待都是有價值,有意義的,因爲就在今天,她的夢終於成真了。
“真不知道他這一世的名字是什麼,我一定要打聽到,我要讓他回心轉意。”
“我們從以前開始就是夫婦,我相信,前方道路上不論有怎樣的艱難險阻在等待我們,我都會與他攜手跨過!”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那裡有一顆本已沉寂了無數日月,按理說早就死去的東西重新開始跳動。
噗通,噗通。
“這就是愛的力量嗎?”她沉醉的喃喃道,越想越覺得自己無法控制內心如潮水般洶涌磅礴的感情,甚至想再度冒着生命危險去見李恆宇一面!
“對,”她幡然醒悟,“我要去見他!”
“我必須要去見他才行!”
“我們是夫婦,他就算遺忘我,也不可能對我下殺手的,因爲,剛纔他不就放過我了嗎?”
徹底陷入自己世界的女子大腦已經混亂,喪失掉基礎的邏輯能力。
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李恆宇只不過是根本不將她放在眼中,她的生死,甚至不如晚上晚餐內容來的有意義。
但就是這樣的場景,卻被她自我腦補爲李恆宇不忍心動手殺她。
“首先,要變成他喜歡的樣子才行!”她下定決心,渾身肌肉之下就好像潛藏着什麼蟲子一般,一疊一疊地如同海浪般翻涌。
肌膚上血點消失,變得如牛奶般潔白細膩,沒有瑕疵。
身高也驟然降低,曼妙的身材一陣縮水,最終維持在小學生般的平坦。
那原本溼漉漉的黑色長髮也從根部開始化爲金黃ꓹ 海風一吹,水分隨之消失ꓹ 乾爽柔順,肆意飄揚在空中。
她重新睜開雙眼,血目消失ꓹ 新的眼睛宛若天空般清澈蔚藍。
女子點點頭,滿意的打量着自己現在的模樣。
此刻若郭子衿等人在場ꓹ 便會愕然發現她現在這副模樣分明就是姚可馨的樣子。
“這下就好了,我終於可以去見他了!”與姚可馨別無二般的帶點稚嫩的清脆蘿莉音從她口中發出ꓹ 若非十分熟悉的人ꓹ 肯定也無法辨別她的真僞。
通過剛纔的一番接觸,見識到李恆宇對姚可馨的溫柔後,她下意識認爲這便是李恆宇喜歡的模樣,所以特地轉化身形,妄圖以此接近李恆宇。
可是,尚未等她朝李恆宇所在的方向邁出一步,一股彷彿從混沌中降生的濃郁黑霧便猛地席捲而來。
覆蓋她所在的地域後還不滿足ꓹ 甚至貪婪的想要朝市區以及大海所在的方向蔓延,將世界都徹底籠罩在陰影之中。
但是ꓹ 有股無形的力量也隨之突然出現ꓹ 遏制住其肆意妄爲的腳步。
若從上方看去ꓹ 便會驚愕發現ꓹ 那開局來勢洶洶的黑霧最終也僅僅是覆蓋住女子所站立的這片大約不過2.30米的區域,與其出現時氣勢不符。
再仔細一看ꓹ 就會明白ꓹ 是有人出手主動限制住黑霧ꓹ 不讓它繼續擴張,將危險扼殺與搖籃之中。
“該死!”忽然ꓹ 女人的咒罵聲從濃重不見手指的黑霧中某處傳來。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充滿暴怒的咒罵聲一聲比一聲響亮,一聲比一聲蘊含的情緒強烈。
這股怒火,是自己所珍視之物被臭蟲或垃圾玷污時產生的,其強烈程度,哪怕是被毫無關聯的人聽到,也會忍不住心中發顫,反思自己可能招惹到她的地方。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呢?”
“只不過是一隻臭蟲,一團爛渣!”
“擺放在哪都令人覺得礙眼的沒用的廢物而已,竟然敢,竟然敢窺視那位大人!”
酆塋靈緩步從黑霧中走出,怒焰滔天,豎瞳中隱約可見一抹猩紅。
數不清的黑霧從她身上升騰而出,化作吞天的巨蟒、噬神的銀狼、陰冷淒厲的怨魂,甚至於一出現便赤地千里的旱魃等各種各樣神話傳說中的怪物。
張牙舞爪,活靈活現,姚可馨外貌的女人甚至能夠從他們身上感受到各種或恐怖、或殘忍、或陰冷、或暴虐的氣息。
它們彷彿是感受到來自酆塋靈的怒火,紛紛用殘忍冰冷的目光掃向女人。
酆塋靈也看着她,眼中盡是快令她作嘔的厭惡以及反感,美麗妖媚的臉蛋甚至都因這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形。
可以說從出生開始,她都未曾有過如此強烈的憤怒。
在她眼中,李恆宇是多麼的偉大,多麼的閃耀。
她若是花草,李恆宇便是給予她生命的甘露與太陽;她若是動物,李恆宇便是她賴以生存的食物與水源。
可便是這麼重要的他,居然會被酆塋靈眼中比垃圾都不如的女人看中,被她視爲丈夫!
這不是幸運,更不是好事,恰恰相反,在酆塋靈眼中,這完全就是件無法接受的壞事!
“你這下水道里骯髒的老鼠,只配終日與垃圾待在一起的蛆蟲。從井口處看到的陽光,你可以嚮往,你甚至可以如飛蛾撲火般自尋毀滅。”
“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不知好歹地試圖將其佔爲己有!”
“你憑什麼?”
“是什麼給予你如此巨大乃至於不知天高地厚的膽氣?”
“難道你的眼中,根本看不清自己的低賤與卑微嗎?”
“居然膽敢萌發這種膽大妄爲的癡念!”
酆塋靈劇烈的喘着粗氣,蒼白的臉上有一片不正常的酡紅,那是憤怒的滾燙氣血在向上涌起,從心臟直衝向她的大腦,將她平日裡的冷靜、理智與漠然悉數燃燒殆盡,剩下的唯有殘忍與暴怒。
忽然,她閉上眼睛,因憤怒而顫抖的身軀詭異的恢復平靜,外界張牙舞爪的各種妖魔也全部消散,重新融入到覆蓋這片地方的黑霧之中。
等酆塋靈重新睜開眼睛時,她似乎已經憑空冷靜下來,但一雙豎瞳中的殘忍與戾氣卻只增不減。
她看向宛若老鼠見了貓般一臉驚恐,顫抖的完全想象不到其真身是害人無數怨魂的女子,語氣出奇溫和地問道:“你知道你做錯了什麼嗎?”
女人雖然不清楚酆塋靈是怎麼回事,但她也不敢違背對方的意願,面對酆塋靈,就像是乞丐遇到皇帝般滿心惶恐的她只得遵循對方的話,大膽猜測道:“我不應該癡心妄想,佔據不屬於我的東西。”
“沒錯,”酆塋靈看上去似乎很是滿意的點頭,“還有呢?”
還有?
女子一愣,正想說什麼,卻對上酆塋靈殘忍的目光,頓時將所有話全都憋回去,絞盡腦汁的思考自己還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惹怒了她。
十秒鐘後,酆塋靈面色一冷,黑霧化作長鞭,惡狠狠抽打在她的左臉上。
哪怕沒有實體,卻也殘留下一道猩紅的痕跡,痕跡上隱約有污濁的海水流出。
“其二,你不應該變成這副模樣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酆塋靈慢條斯理的說道。
“那麼,還有呢?”
還有?
女人雙眼一瞪,她連第二個錯誤都想不到,酆塋靈既然還讓她回答出第三個,這怎麼可能?
她張開嘴,露出楚楚可憐的神色,正準備說話,一道黑影再度惡狠狠抽打在她另一邊完好的臉蛋上,一左一右,留下無比對稱的痕跡。
“時間到,”望着哀嚎的女人,酆塋靈笑意盈盈,宛若魔鬼,“你的第三個問題,便是對那位大人出手。”
“好了,繼續懺悔你的罪惡吧。”她繼續到,一雙豎瞳望着女人,發出陰寒的目光。
“我,我不應該出現在你們面前!”爲了避免再度遭受懲罰,女人迅速說出自己尚且還有幾分把握的答案,可惜,話音剛落,一道鞭影便再度沿着她的鼻樑抽下。
這一下,疼的她眼淚都快要掉下來,她覺得,自己整個人彷彿都要被從中間抽成兩半。
“很遺憾,錯了呢,你的第四個錯誤便是你的誕生,你根本就不應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啊!”酆塋靈遺憾道。
女人此刻終於是明白了,她終於確認自己心中的猜想,當即,也顧不上酆塋靈帶給她的致命威脅,怨恨的失聲大喊道。
“你根本就不打算原諒我,你只是爲滿足自己的慾望,一直在戲弄我而已!你這個惡魔!”
她聲音淒厲地這般說道,渾然忘記,以往找到的那些“丈夫”,在臨死前也對她說過類似的話。
“惡魔?”酆塋靈收斂笑容。
“不過,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在戲弄你。”
“哪怕我恨不得現在立即就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但是,這樣太便宜你了。”
“像你這般污穢混濁的存在,僅僅是存活在世界上,都是一種污染,都是一種浪費,更別提,你還萌發如此令人作嘔的慾念。”她咬牙切齒道。
對於侮辱李恆宇的人,她酆塋靈絕不放過!
當初那個如雜草般平凡卑微的林落雪是;現在眼前這不知好歹,偏偏自身還污穢不堪的女人也是。
前者只是讓她不滿,讓她嘲笑,而後者,卻令她恨不得立即將其徹底抹除。
所以相比較之下,她針對林落雪的手段相對便很輕微,其中李恆宇的原因固然佔據絕大多數,但也不是沒有對方自身尚且純潔的些許原因。
眼見酆塋靈沒有放過自己的想法,女人也開始破罐子破摔,頂着姚可馨的可愛模樣,嘴裡卻在不斷吐出惡俗之語。
“呵呵,我就是想怎麼了?”
“我跟他可......”話還沒說完,由黑霧組成的鞭子便狠狠將其打斷,如疾風驟雨般落在她的身上,水跡也順着鞭痕不斷流淌而下,眨眼的功夫,便在她身下匯聚成一片小小的水灘,象徵她的痛苦與絕望。
同時,這鞭打也將她接下來的所有話語全部按死在她的腹中,口裡能夠吐出來的,僅有連綿不絕的痛苦慘叫。
聽到這聲音,酆塋靈宛如聽到什麼華美的樂章,原先因女子話語而變難看的臉色才略微舒緩一些,她望着仍頂着姚可馨面貌的女人,眉頭微皺,心中居然覺得有一點點的不舒服。
“變回你自己的模樣,”她命令道。
可話音落下後許久,也不見她有什麼反應。
即使對方已經滿臉都是恐懼與求饒之色,卻也只是抱着頭,一邊滴水,一邊試圖在漫天鞭影中保全自己。
“不願意嗎?”酆塋靈淡淡道,卻也不動怒,面色平靜如淵,讓人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可身旁黑霧卻凝聚出兩根粗壯漆黑的長針,如閃電般貫穿入女子的兩顆眼睛,直入腦髓。
“啊!!!”女人發出有史以來最大最痛苦的慘叫。
兩根墨針,不止是單純停留在她眼眶以及大腦之中,甚至還在不斷的旋轉,其頂端,也宛若八爪魚一般四散開,孜孜不倦地攪動着她的大腦,令她痛不欲生,恨不得立即自殺。
而當她每每想要用雙手拔去眼中墨針,一旁長鞭便像是有所感應一般,迅速將她雙手打下,帶給她更多痛苦。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得樣貌,我已經忘記了啊!”女子哀嚎,努力控制身軀一陣扭曲蠕動,最終幻化成一個不知名的美麗女子。
她希望酆塋靈能夠看在她聽話的份上,稍微減輕她的痛苦。
若是常人體會到與她相同的感覺,就是沒死,現在恐怕也已經在大腦的自我保護下痛昏過去。可惜,她並不是常人,不存在切實的身體,即便遭遇如此的痛苦,意識也沒有絲毫不清醒,反而越發能夠深刻感受到頭腦與身體上的雙重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