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威鎖的話讓蕭戰狂全身一顫,眼瞳登時猛然收縮,整個人呆立在那裡。
看着蕭威鎖那陰險的冷笑,他哪還不明白,那天他在兒子蕭莽墓前的低語聲……全部被他聽在耳中!
蕭威鎖的話,讓現場頓時炸開了鍋,所有人都嘴巴大張,目光看向了蕭戰狂。而在看到蕭戰狂那絕不尋常的反應時,人們心中的驚詫頓時數倍的放大,議論的聲音也同樣大了起來。
蕭青辰完全怔住,在注意到蕭戰狂的反應時,整個人都懵在了那裡。蕭筱汐也是表情呆滯,呆呆的看着蕭戰狂。
“威鎖!這是怎麼回事?”蕭老大皺了皺眉,沉聲問道。
蕭威鎖側身,恭敬道:“回父親,前幾天我去往後山墓地祭祖時,恰巧遇到五長老,當時他正站在他的兒子蕭莽的墓碑前,口中自言自語的說着什麼……孩兒聽的很明白,他在說……蕭青辰根本不是蕭莽的親生兒子!”
從剛纔蕭威鎖的話,和蕭戰狂的反應上,人們隱隱猜到了這個事實,但此時蕭威鎖無比直白的說出,依然如同在憑空炸開一個驚雷。蕭門之中的所有人都完全驚呆,那些和蕭戰狂熟悉、交好的人更是眼睛瞪大,滿臉的難以置信。
“這……”蕭老大也是一臉驚容,馬上嚴肅道:“威鎖!這可是關係血脈的大事,萬萬不能胡言!!”
蕭威鎖正色道:“這麼大的事,孩兒當然不敢有半點虛言。真相究竟是什麼,問問五長老不就知道了……五長老,我想你已經聽清楚我剛纔的話了,如果你心中無愧,蕭澈真的是你親孫子的話,那你敢以你兒子蕭莽生前的所有榮耀起誓嗎?”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蕭戰狂的身上。他整個人僵在那裡,神情變得越來越苦澀,半晌,他沒有說話,沒有辯解……兒子蕭莽,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驕傲,他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以蕭莽生前所有榮耀爲代價去起誓。
蕭青辰張了張口,卻是根本無法說出什麼話來,胸腔之中,一股沉重的壓抑感快速的蔓延全身。
“老爹,小辰他怎麼可能不是你的親孫子……老爹,你快說話,快告訴他們啊!”蕭筱汐用力的搖晃着蕭戰狂的身體,發出着惶恐的喊聲。
但蕭戰狂整個人如同石化,久久不發一言。他的臉色在悄然間變得頹然,整個人如同在轉眼之間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五長老,這是怎麼回事?威鎖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蕭老大緊皺着眉頭,滿臉激動的向蕭戰狂說道。
蕭戰狂緩緩的仰起頭,深深的喘息了一口。蕭威鎖逼他以兒子蕭莽起誓……這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的事。那麼,這件他隱瞞了十六年的事,也註定無法再隱瞞下去。他本以爲這件事會隱瞞一輩子,直到他死去的那天,卻沒想到,竟然在這麼快的時間,這種他永遠不可能預想的場合,當着如此多人的面,被無情的撕開。
蕭戰狂的樣子,已是默認。否則,他完全可以毫無顧忌的起誓,封住蕭威鎖的嘴。蕭門中的所有的人都是瞠目結舌。就連月傾城都是目盈驚詫。一直默然站在外圍的月華都是一臉驚容……蕭青辰不是蕭莽的兒子?怎麼會……這樣!!
“爺爺……”
蕭青辰走到了蕭戰狂的面前,每一步,都邁的無比沉重。看着他彷彿一瞬間又衰老了很多的臉頰,蕭青辰心中一陣酸澀,他極力保持着平靜,用很輕的聲音問道:“爺爺……這會是……真的嗎?”
蕭烈的頭垂了下來,看着蕭澈,他苦澀的一笑,有些渾濁的目光之中,沉澱着一種蕭澈無法看清的複雜:“雖然你不是我親生,但這些年,我一直都把你親孫子看待……”
之前的沉默是默認,那麼這一句話,就是誰都聽的清清楚楚的明認!
蕭門一下子炸開了鍋。這無疑是他們在蕭門這麼多年,聽到的最具爆炸性的消息。
蕭澈整個人呆在了那裡,半天沒有吭聲,如同失魂。而蕭泠汐整個人也傻了,她用力晃了晃頭,衝着蕭烈激動的呼喊道:“老爹!你在說什麼……小澈是和我一起長大,是我哥哥蕭鷹的親生兒子,又怎麼會不是你的親孫子……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對不對!?”
一隻手伸過來,抓住了蕭筱汐的手,蕭青辰的臉色在這時已恢復了正常,他看着蕭筱汐,臉上露出了淺然微笑,輕輕搖頭:“沒關係,小姑媽。爺爺一直是我的爺爺,你一直是我的小姑媽,我們一直都是最親的親人,無論是否存在血緣關係,我們的感情,都不會變……所以,是不是親生,真的重要嗎?”
“小辰……”蕭筱汐的眸光一下子變得朦朧若霧。
而另一邊,幾隻忽然抓到蕭戰狂巨大“把柄”的瘋狗已經狂吠起來。
“簡直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我們蕭門養育了整整十六年的後輩,竟然不是我蕭門親生,而是一個流着外門血脈的野種……這簡直是我們蕭門有史以來最大的笑話!”大長老蕭老長滿臉憤怒的咆哮道。
“蕭戰狂!你竟然把一個野種帶到我們蕭門,讓我們蕭門整整培育了十六年!你這是讓我們……怎麼說你纔好!唉!”三長老蕭老三重重嘆氣。
“明知是個野種,卻還將他留在蕭門,享受長老之孫的待遇!蕭戰狂,你竟然欺騙了我們全門上下十六年,如果不是萬幸被威鎖發現,或許將一輩子被你欺瞞。到時候,蕭門的後代血脈將混入外人之血!蕭戰狂,你知道這是多大的罪孽嗎!”四長老蕭老四指着蕭戰狂,激動的老臉通紅。
二長老蕭老二大罵道:“難怪我蕭門傳人各個天賦不俗,卻忽然出現了這麼一個經脈殘廢的廢物!原來這蕭門養育了十六年的廢物,居然是個野種!這要傳出去,我們蕭門還不成了流風城的笑柄!”
不僅僅是四大長老,中年一輩,那隸屬四大長老系的各執事、總管也都紛紛站出,對着蕭戰狂毫不留情的指責着。一時間,蕭戰狂完全成爲了衆矢之的。
“五長老,你這……這……唉!”蕭老大臉色一陣變幻後,長長的嘆息一聲。
“呵呵,真是讓我目睹了一場滑稽之極的好戲啊。好不容易發展到今天的蕭門,居然還混雜着不知從哪來的野種!連我都替你們感到羞恥!”蕭煞碧開口,聲音依舊尖銳難聽,他目光一瞥蕭青辰,淡淡道:“今天是蕭門的大會,除了蕭門中人,還有被允許進入的客人,容不得閒雜人等的存在!蕭門主,你們還在等什麼,還不把這個野種給我轟出去,今後永遠不許再踏進蕭門半步!!”
“啊……這……”蕭老大的臉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但躊躇之後,還是一咬牙,面向蕭青辰道:“蕭青辰,五長老已經承認你不是他的孫子,你的體內,也根本沒有我們蕭氏一門的血脈……雖然,我們蕭氏一門白白養育了你十六年,但這十六年,你也毫不知情,如果向你追討什麼,倒是顯然我們薄情小氣了……你走吧,馬上離開我們蕭氏一門,從此與我蕭氏一門無恩無怨,再也不許踏進我蕭氏一門半步!”
目光,又集中到了蕭青辰的身上,很多人在心中默默感嘆。蕭青辰的臉上卻沒有一絲哀求或悲傷的神色,聽了蕭老大的話,他只是微微一笑,笑的平淡而諷刺:“不勞門主和各位長老費心,既然我根本就不屬於你們蕭門,那我會走……而且馬上就走!”
他站到蕭戰狂面前,目光顫動,許久,纔有些懵然的問道:“爺爺……如果我不是你的孫兒,那麼,我的親生父母,又究竟是誰?”
蕭戰狂早就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他閉上眼睛,緩緩搖頭:“我不知道,你是莽兒從外面撿來,連他,也不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誰……”
“……”從蕭戰狂眸中那晃動的複雜光芒中,蕭青辰知道這並不是蕭戰狂的真心話。他真實的身世,他一定知道些什麼,只是,在這麼多人面前,他卻根本無法說出。
“噗通”一聲,蕭青辰在蕭戰狂的面前重重的跪下,真摯的說道:“爺爺,我雖非你親生,但這十六年來,你待我卻要遠勝親生,你養我、育我、護我,爲我耗費無數精力和心血,十六年的恩情,終生都無以爲報。我一直都無比慶幸着我有一個你這麼好的爺爺。雖然今天才知道,原來我竟然沒有蕭家的血脈,但,那又怎樣?你是我的爺爺,我是你的孫兒,縱然血脈不同,這份親情,我永存在心!只要爺爺不嫌棄,我永遠都是你的孫兒!”
一番話,說的所有人一陣肺腑輕顫。蕭戰狂的眼眶悄然溼潤,他重重點了點頭,用沙啞的聲音說了一聲“好”,便要上前擡手,想要把蕭青辰扶起。
但蕭青辰卻避開他的手,上身匐下,向蕭烈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爺爺,小姑媽,我走後,無論發生了什麼,都要好好保護好自己,保重好身體……”
蕭青辰起身時,額頭上已是一片淤青。但臉上的微笑,依舊如春日暖風一般溫和。他轉頭身,腳步從容的走向大門的方向。他不想走……因爲爺爺和小姑媽還在這裡,他還想用生命去保護……但是,他必須走,否則,爺爺和小姑媽會受到無法預料的牽連。而且,他縱然想留下,也必然會被強行趕出。
“小辰!!”
身後傳來蕭筱汐帶着泣音的呼喊聲,蕭澈的腳步微微一頓,卻是沒有停止,沒有回首,毅然決然的走向大門……沒有人知道,他此時安靜、平和的外表之下,隱藏着多重的憤怒、怨恨和殺心……
他有超凡的心智和城府,但,他沒有力量……沒有力量,他無法抗爭,無法保護爺爺和小姑媽,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就這樣被驅逐……
在剛重生回來的那一天,他渴望得到力量,那只是源於人對於強大力量的一種本能追求。而此時,他對強大力量的渴望比那時要強烈了何止百倍千倍……
他想得到強大的力量,保護爺爺和小姑媽,洗刷所有的恥辱,想要今天所有露出醜陋面孔的人後悔,想要蕭煞碧死無全屍……甚至,想要整個蕭宗,都爲之付出永遠不會淡忘的代價!
“保護好我爺爺和小姑媽的安全……求你……”
經過月傾城身側時,蕭青辰用只有她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這個處處透着神秘與傲氣的男子,在說這句話時,眸中流露的是一種深深的哀求……或許,他這輩子都從來沒有哀求過誰,因此,他的哀求顯得格外錐心。月傾城的內心重重一顫,竟有了剎那窒息的感覺……幾乎是不由自主的,她緩緩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