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部分皇家陸軍士兵都是浙江、蘇南兩地的人不同,徐山是湖北人,太平天國剛興起的席捲湖廣等地,他也是被挾裹進入太平軍內,然後被迫成爲了太平軍的一員,在太平軍裡也算是征戰多年的老兵了(清末梟雄182章)。
去年他在丹陽被俘虜,然後又是被收編進入第一協防師,成爲一個裝備長刀和盾牌的刀盾手。
他的經歷足以代表絕大部分中華軍的協防軍士兵。
加入第一協防師後,一開始由於不適應中華軍的嚴苛紀律,導致違反軍紀被打過幾次,不過後來總算是適應過來了。
這在協防軍裡呆的久了,他也是覺得在中華軍裡比在太平軍好多了,雖然軍法非常嚴苛,規矩多如牛毛,連平時在飯堂吃飯都得整齊劃一,一排人必須同時拿起筷子吃飯,覺不允許某個人先吃。
規矩多自然就沒有那麼自由舒坦,但是起碼天天都能吃飽飯,一天三頓,頓頓乾飯可是以前無法奢望的,加入中華軍一年多來,他非但沒有被頻繁的訓練折騰瘦了,反而是越來越壯,手臂的肌肉都是鼓鼓的。
所以儘管徐山在協防師裡打仗不算賣力,能躲就躲,以保命爲第一要務,但是如果你要說讓徐山逃出協防師然後去加入清軍或者太平軍,他肯定是不願意的!
現在的他提着長刀和盾牌,跟着大部隊再一次向前方的揚州城發起了進攻,而在他們衝鋒的時候,後方皇家陸軍的火炮陣地也是開始對城頭上的清軍進行密集的炮擊。
徐山只看見天空上陸續不斷的飛過大量的黑乎乎的炮彈,然後落在城頭上,有些是直接砸在了城牆上,有些是直接飛過了城頭,落入城內,也有相當一部分直接落入城頭爆炸或者是在城頭的上空爆炸。
那些在城頭上空爆炸的榴散彈騰起一團團煙霧的同時,也是噴灑出大量的鐵珠子和彈片,形成密集的彈幕殺傷着城頭上的清軍士兵。
其中遭到重點關照的幾門清軍火炮陣地上(清末梟雄182章)。更是連續遭到多枚榴彈或者榴散彈的打擊,瞬間就是殺傷了衆多的清軍炮手,而一門火炮沒有了炮手,自然也就無法發射炮彈。
眼看着城頭上發射出來的炮擊火力弱了很多。徐山也是鬆了口氣。
如果清軍一直持續着剛纔那種猛烈的炮擊,自己等人就算作戰勇武死戰不退,恐怕也會在進攻的過程中遭到大量的死傷,到時候死的就有可能是自己。
這下好,先不說能不能衝上城頭攻克城牆。但是起碼路上不用擔心被清軍的火炮了。
就當徐山等第一協防師發起第二次進攻的時候,在後方施清瑄也是隨時關注着戰局。
雖然現在只是派出了一個協防師發起試探性的進攻,也不指望一下子就攻克城頭,但是施清瑄卻是希望從這一次的試探性進攻中看出揚州城內清軍的真正實力,找出他們的防守薄弱點,爲後續的真正進攻建立戰術上的優勢。
“將軍您看,清軍的城頭火力已經被我們壓制了!”第一軍的參謀長邴曲松上校指着遠方的揚州城頭如此說着。
“嗯,我們的炮兵部隊還是用心用命的,沒有辜負陛下對他們的期望!”施清瑄也是點點頭說着。
經過炮兵部隊數十門火炮的密集轟炸,揚州城頭上的清軍已經是不敢再冒頭。那些十幾門火炮也是沒有再開火,不過值得注意的是,清軍的火炮沒有開火,倒不是因爲中華軍的炮彈直接摧毀了這些火炮或者殺傷了全部的清軍炮兵。
而是因爲這些清軍炮兵爲了躲避炮彈,都已經跑掉或者藏了起來,中華軍實際上直接摧毀的火炮頂多也就只有一門,殺傷的炮兵不二三十人。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清軍火炮已經是停下了射擊,這將會讓第一協防師的進攻面臨更少的威脅。
不過清軍就會這麼眼睜睜的看着第一協防師的士兵們直接衝過城外的空地,然後爬上城頭嗎?
答案是否定的!
於此同時。揚州城西城牆上,李鴻章彎着腰,帶着一羣將領隨從爬上城牆,然後從缺口向外看去。
而這個時候。衆多穿着和其他清軍明顯不同的士兵也是陸續上了城頭,這些士兵們穿着和城外的那些中華軍士兵的軍服有些像是,都是單排扣的上衣和褲子,胸前也沒有和綠營一樣寫了個大大的兵字,也不和湘軍或者其他團練一樣寫了個勇字。不過軍服顏色是淺藍色,頭上也抱着淺藍色的布條包頭。一個個手中拿着洋槍,腰間還都掛着刺刀。
這些士兵就是李鴻章的江淮新軍!
作爲一支仿效餘勝軍建立的新軍,江淮新軍在各方面都和早期的餘勝軍極爲相似,從軍服樣式再到戰術其實就是餘勝軍的翻版。
“傳令下去,都放近了再打!”李鴻章一邊通過缺口看着城外那些距離只有三百米不到的中華軍,一邊想着身邊的將領傳遞着命令。
而這個時候,城牆下已經是排滿了江淮新軍的士兵,不過他們並沒有直接探出身子,而是躲在城牆後在各級軍官的命令下,開始給手中的洋槍進行裝填。
只是他們可以躲避中華軍的直射炮火,但是卻躲不過那些落入城頭的榴彈和榴散彈。
每一枚的榴彈落入城頭上,都會掀起少則幾個,多則十幾個江淮新軍士兵的性命。
但是他們和之前那些從城頭潰退的綠營士兵不同,他們雖然遭到了持續的傷亡,卻是依舊站立在原地進行裝填,進行最後的戰鬥準備。
只需看一眼,城外的施清瑄就是皺起了眉頭,儘管是第一次和江淮新軍接觸,但是光看這支江淮新軍能夠硬挺着己方的炮火打擊而不動搖,這份本事就遠遠不是尋常太平軍或者清軍可以相提並論的。
而接下來的戰鬥也是證明了施清瑄的猜想,只見第一協防師的士兵們衝到城頭下百米左右距離的時候,就見城頭上的江淮新軍齊刷刷的開槍,隨着密集的槍聲響起,城頭上瀰漫起煙霧的時候,城頭下的第一協防師士兵就是倒下了一大片。
儘管第一協防師的軍官們繼續吆喝着讓士兵繼續向前衝。但是很快城頭上的江淮新軍又是開了第二輪,第三輪排槍,短時間內讓第一協防師的士兵死傷慘重。
看到這種情況,施清瑄就知道不能讓第一協防師繼續衝下去了。不然的話就會被人家活生生的消滅在城牆下。
這種事情中華軍自己就是做的多了,非常清楚在密集的排槍下,手持冷兵器的部隊根本無法攻上城頭。
隨着代表撤退的銅鑼聲響起,第一協防師用着比衝鋒時候更快的速度退了下來。
這前後兩次的試探性進攻,讓第一協防師折損了兩百多人。尤其是第二次進攻中,由於遭到江淮新軍的密集火力打擊,死傷將近兩百人。
付出了兩百人傷亡,施清瑄等中華軍高級將領得出了一個結論,以往用來對付遠程火力壓制敵人,再派協防軍士兵登城肉搏的戰術已經不適用了。
以往對付太平軍的時候,由於太平軍遠程火力薄弱,中華軍可以輕易的徹底壓制敵軍的城頭火力,從而讓協防軍肉搏部隊輕易登上城頭,雙方的交戰往往都是圍繞着城頭爭奪。以肉搏爲主。
至於說原來太平軍裡火力強悍的林成庭所部,去年常州一戰裡由於當初的餘勝軍以圍困爲主,並沒有發起大規模的進攻,後來林成庭更是主動撤軍,甚至還留下了數十萬兩白銀的買路錢,所以嚴格上來說,林成庭編練的新軍是沒有和中華軍大規模交戰過的。
從去年到現在今年年初的丹陽,鎮江,南京等戰役裡,中華軍打的都是太平軍裡的普通軍隊。而對上他們的時候,中華軍基本是無往不利。
但是很顯然,在揚州城下已經無法複製以往的戰術裡,施清瑄知道自己必須改變攻城的戰術。用老一套的話雖然說也能拿下揚州城,但是恐怕這些協防軍士兵也會遭到慘重的傷亡。
中華軍裡給協防軍的定位雖然是炮灰部隊,但是就算是炮灰,也要犧牲的有價值啊,而且也不能死傷太多。
這些協防軍對傷亡的承受能力遠遠不是皇家陸軍可以相比的,硬逼着他們發起死亡衝鋒的話。傷亡過大就會徹底崩潰,到時候可就不太好辦了。
爲了對付擁有大量遠程火力的揚州守軍,施清瑄制定了多個戰術,其中最爲重要的就是動用火炮,尤其是大口徑火炮把這些該死的城牆給摧毀了。
沒有城牆阻攔,他們還怎麼阻擋自己的大軍步伐,到時候他們要麼是學太平軍一樣挖戰壕或者躲在廢墟里等中華軍靠近後打肉搏戰,要麼是直接和中華軍比拼火力。
如果是前者,中華軍的協防軍就能夠排上用場,他們雖然頂不住排槍的密集火力,但是打肉搏戰還是勉強可以的。
至於說比拼火力,中華軍還從來沒怕過誰。
爲了摧毀城牆,一邊用大口徑火炮持續不斷的轟擊,而另外一方面也是派出士兵直接挖地道過去,然後在城牆下埋設大量的火藥,一旦成功引爆,足以把大段的城牆炸上天。
到時候中華軍就能夠從城牆缺口裡一擁而入,屆時不管是直接肉搏還是進行步兵之間的火力對射,施清瑄都有着穩勝的把握。
中華軍在派出第一協防師發起了兩次試探性進攻後,就是暫停的大規模攻城,開始進行更大規模的密集炮擊,同時也是秘密派遣士兵挖地道。
而城內,看見中華軍停止了大規模攻勢後,黃宗漢和李鴻章等人也是鬆了口氣,由於之前的守城是靠着江淮新軍纔打退了中華軍的進攻,所以衆人對李鴻章言語中是多有恭維。
張國樑更是道:“李撫臺的江淮新軍不愧是朝廷一等強軍,只用了一次反擊就打的逆軍不敢來攻,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江淮新軍纔有如此戰力了!”
李鴻章呵呵一笑,自然是謙虛道:“那裡那裡,我江淮新軍不過萬餘人,這堅守揚州的重任還得依託張總兵的大軍啊!”
看着這兩個人相互吹捧,德興阿雖然內心有所不滿,但是也沒有開口說話,江淮新軍的戰鬥力擺在那裡,未來能不能守住揚州城,還真得靠李鴻章的江淮新軍,所以他也是不好和以往一樣冷言相對。
這幾個清軍將領一陣吹捧後,個個都是豪言壯志,張國樑更是說敵軍久攻揚州不下,必定軍士疲憊,士氣低落,到時候儘可出城襲之大破逆軍,只要殲滅該股逆軍,到時候就可以直接從瓜州渡江,殺向江寧,活捉林哲云云。
而就在他們發出豪言壯志,以爲揚州固若金湯的時候,不用幾天揚州的西城牆就是傳來一聲驚天巨響。
哪怕是城內遠離西城牆的百姓都可以擡頭看見西方騰起的巨大煙柱,而西城牆附近的百姓更是可以看見無數磚石沙土飛向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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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此時走進了爆炸地點細看,就可以發現原本高大厚實的城牆中間已經少了一段,在煙霧沙塵中出現了一個寬大二十多米的巨大缺口。
而城內的李鴻章雖然還沒有得知詳細情況,但僅僅是看着那股沖天的煙柱,聽見這聲驚天巨響,他的心中就是生出了一股很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