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鳳最終被宋家金拉回了家,她一路不停地叫罵着“王八羔子”。有村裡人站在街巷口,在黑暗中看着這對夫妻,忍不住紛紛側目,但沒有人敢吱聲。
“你那麼用力拉我幹什麼,拽的我胳膊疼。”王朝鳳一進家門,對着宋家金大聲吼叫。
“行了,這事明擺着,你就別再鬧了,趕緊看看洋洋怎麼樣了。”宋家金將王朝鳳推進屋裡。
“誰都不能碰我兒子一指頭,誰都不行!”王朝鳳嚷嚷着,走進了宋遠洋的房間,看到兒子還躺在被窩裡,氣不打一處來,恨鐵不成鋼地嗔怪,“你比他大兩歲,還打不過他?怎麼不把他的鼻子給打歪了?”
宋遠洋自知理虧,不想再揪着這茬,苦着臉說:“媽媽,我餓了。”
“哦,對,洋洋餓了,沒有力氣,才讓那個王八羔子佔了便宜,下回找到機會,一定要他好看。”王朝鳳找了個安慰兒子的理由,又鼓勵了兒子一番,去給兒子做好吃的了,可不能餓着寶貝兒子。
宋遠洋看媽媽對她這麼好,沒有再教訓責怪他,他的底氣又來了,禁不住恨恨地自言自語:“沈青,你給我等着,咱們走着瞧,我一定要打的你滿地找牙。”
夜色漸漸深了,柳河村安靜下來,時不時有貓頭鷹的叫聲穿透夜空。那聲音有點象嬰兒啼哭,聲音很大,也很急促,時高時低,驚人心顫。
農村的人們把貓頭鷹又叫作夜貓子、逐魂鳥、報喪鳥,常含有“不祥之鳥”的意思。俗語有言:“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不怕夜貓子叫,就怕夜貓子笑”。
宋家金舒舒服服地洗完澡,見老婆王朝鳳已經躺下,飛快地爬上牀來,一把將她抱住,低頭就要親。
王朝鳳還有一肚子氣呢,哪有那個心思,老公也不幫她說話,還拽的她胳膊疼,當即一瞪眼,恨聲呵斥:“滾,跟你兒子一塊睡去。”
宋家金還想要靠近,卻被王朝鳳一腳蹬到了一邊,差一點摔倒牀下去。他一看這架勢,頓時泄了火氣,更是沒了脾氣,老婆大人生氣了,他也沾不了她的身,連上牀睡覺都不讓,只好悻悻地地去了兒子的房間。
半夜裡,宋家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心口窩一直不停地冒着火氣,這火氣要是發泄不出來,他感覺自己會被火氣焚身的。他側耳細聽屋子裡的動靜,感覺老婆已經沉睡了,身旁的兒子打着重重的鼾聲。於是,他輕輕下牀穿衣,悄步走到門口,小心地打開房門,躡手躡腳地走出了家門。
一輪彎月隱藏在濃濃的烏雲裡,整個山村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即使出現了鬼影也沒有人能夠發現。
宋家金快步走向一家住宅,他在院門口學着公雞叫了三聲。不一會兒,院門輕輕打開了一條縫,裡面伸出一隻手。宋家金握住這隻手,身體像一隻黃鼠狼一樣靈活,倏地鑽進了門縫,院門接着關上了。
如果有人看見的話,村裡的人都知道,這家的主人可招惹不得,因爲她是柳河村的婦女主任潘玉蓮。
潘玉蓮可是附近村莊出了名的俊俏媳婦,如果她說自己長得最漂亮,其他人沒有敢說“不”的,因爲事實就是如此。她的丈夫宋家舉年輕時很能幹,結婚第三年,突發癆病,再也不舉,一命嗚呼了。
潘玉蓮成了一個寡婦,獨自一人帶着僅有兩歲的女兒生活。但是,她很快便從丈夫去世的悲痛中走出來,人也完全變了個樣子,還當上了村裡的婦女主任。鰥夫房頂炊煙少,寡婦門前是非多。後來,村裡漸漸有了風言風語,不知何時“母老虎”成了潘玉蓮的外號。
宋笑笑做了一個夢,夢見宋遠洋被沈青騎在身下,還被沈青不停地拍打着屁股,她非常氣不過,想過去把沈青扯到一邊,可是她的力氣太小,根本扯不動沈青,只能聽着宋遠洋不停地哀嚎。最後,宋遠洋長長地痛叫一聲,卑微地向沈青告饒。
宋笑笑見狀頓時氣得直跺腳,卻不小心一腳陷進了井裡。她的雙腿猛地抽搐了一下,忽地從睡夢中驚醒了。她努力睜開眼睛,屋子裡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她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想起下午宋遠洋那副慘樣子,心裡恨其不爭,太讓她失望了。而沈青竟然鑽進她的夢裡來騷擾她,她對沈青的怨恨也更重了一分。
突然,她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屋子裡有動靜,好似有人說話。她心裡猛地一揪,難道屋裡進賊了?她再仔細一聽,好像不是,有媽媽的身音。
“媽媽,媽媽。”宋笑笑驚慌地抓緊被子,連着喊了兩聲。
頓時,外面的說話聲消失了。宋笑笑側耳傾聽,好似有房門開啓的身音,難道是媽媽起牀了?宋笑笑感覺有點內急,於是打開燈,披衣下牀,想到外面看看。
堂屋裡沒有人,房門打開着,宋笑笑朝門外看去,再次大聲喊:“媽媽,媽媽。”
“我在這兒呢,深更半夜的,你叫喊啥呀。”潘玉蓮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
“媽媽,好像有人呀?”宋笑笑藉着微弱的燈光走到院子,看到媽媽正從院門口急步走過來,疑惑地問。她好像看到黑暗中有個黑影一閃,好似是一個人影。
“哪有人啊!別胡說,我聽見雞叫,好像有黃鼠狼,我出來看看。”潘玉蓮心中慌亂,趕緊說道。
“黃鼠狼?”宋笑笑心裡疑問着,向廁所走過去。
“笑笑,你幹什麼去?”潘玉蓮大驚失色,失聲叫喊。
“媽媽,我想解手。”宋笑笑嚇了一大跳,顫聲回答。她朝黑咕隆咚的廁所看去,越看心裡越害怕,難道廁所裡有鬼嗎?
“黑燈瞎火的,你就在樹底下解吧。”潘玉蓮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心跳,心幾乎要蹦出來了。
宋笑笑蹲下方便完,提上內褲就跑回了屋裡,她可不敢看見鬼,她最怕遇見鬼了。潘玉蓮看着女兒跑進了屋裡,想要再去打開院門,突然想到女兒要是再出來了怎麼辦?她朝廁所那邊深深地看了一眼,轉身走進屋裡,還是關好房門睡覺吧。她還沒來得及上牀,就聽見院子外傳來“撲通”一聲巨響,好似有某個東西重重地墜落在了地上。
第二天大清早,葉淑英做好了早飯,喊了沈青起牀,說她要出去一下,讓他吃完飯就去上學。
葉淑英用袋子裝了三十個草雞蛋,這是家裡養的雞下的蛋,攢了一個多月才攢了這麼多,她提着雞蛋敲響了宋遠洋家的院門。宋遠洋跟沈青玩遊戲時搶破了鼻子,雖然不是沈青直接弄得,但總得表示一下歉意。小孩子之間玩耍受了傷,大人不能裝作視而不見,那樣做太不近乎人情。
“誰呀?”王朝鳳剛剛起牀,還沒開院門。
“嫂子,是我,葉淑英。”
“哦!你等着哈。”
葉淑英站在宋家金的院門外,等了幾分鐘,卻沒等來開門,王朝鳳答應一聲之後,院子裡就沒了動靜。她知道,王朝鳳肯定還在生氣,可她已經來了,也不好轉頭回去。這樣一等就是十幾分鍾,她站得腿都麻了,只好來回踱着步。
“青青媽,早啊。”張學友的媽媽一出門,正好看見了葉淑英,腳下忍不住一頓,可不打招呼也不好,硬着頭皮笑着說。
“嫂子,你,你也早。”葉淑英尷尬地迴應,臉上羞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