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龍躲在一旁,暗中觀察,發現有幾個人正從倉庫裡把一隻只木箱搬到卡車上。阿龍覺得十分蹊蹺,連忙跑到附近的公用電話亭,撥通了齊瑞強的電話。
“強哥,我在亨利路發現了那輛我們曾經在城南垃圾場上見過的牌號爲4657的軍用卡車。”
齊瑞強接到阿龍的電話後,精神爲之一振:“你說什麼?你在亨利路上發現了牌號爲4657的軍車?你給我盯緊了,千萬別讓它給溜了。我這就過來。“
齊瑞強放下電話,興奮地朝譚敬廷的辦公室走去,走到譚敬廷的辦公室門前,剛想敲門,猶豫了一下,又轉身走了。
阿強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把在一旁擦槍,閒聊的幾個精兵強將招呼過來:“弟兄們,有情況,走,上車,去亨利路。“
衆人一聽,連忙起身,跟在齊瑞強身後,走到停車場。
齊瑞強等人駕駛着汽車和摩托車朝亨利路駛去……
三十多箱裝滿文物的木箱都裝上了卡車,昱霖把苫布放下。
“辛苦了,樑少,謝謝你。”昱霖跳下車,跟樑毅文握了握手。
淑嫺也走過來跟他握了握手:“樑少,謝謝儂幫忙,阿拉後會有期。”
樑毅文雙手合十:“歐陽太太,一路平安。”
“阿成,你回去吧,跟玉蓉說一聲,我和淑嫺去蘇北了。“昱霖拍了拍阿成的肩膀。
阿成點了點頭。
然後,昱霖上了車,淑嫺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忽然,淑嫺想到了什麼,連忙叫住阿成:“阿成,你過來一下。”
阿成走到淑嫺的車窗前:“少奶奶,什麼事?”
淑嫺從旗袍的衣襟上取下那塊昱霖送給自己的定情物——幽蘭絹帕,遞給阿成:“阿成,這絹帕交給玉蓉,讓她好生保管,說不定以後喻兒還得麻煩玉蓉,這絹帕就留給喻兒作紀念。”
阿成接過絹帕,塞進衣袋裡:“放心吧,表嫂,我一定交給玉蓉好好保管。“
“淑嫺,幹嘛好端端的把我送你的絹帕交給玉蓉呢?還說留給喻兒作紀念,這可是我送你的定情物哦,就這麼輕易送人?”昱霖有些不解。
“送給女兒也不行啊?”淑嫺打趣地說:“都說女兒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那我就把這塊帕子轉交給你的小情人,你不樂意啊?”
“我這輩子有你一個就夠了。”昱霖深情地望着淑嫺。
淑嫺望着昱霖深情的目光,心中一陣暖流在流淌:“不知道這次去蘇北順不順利,萬一時間長了,喻兒還得靠玉蓉照顧,喻兒黏人,我是怕要是這兩天喻兒見不着我,會哭鬧,萬一哭鬧厲害的話,就讓她看看聞聞這絹帕,這上面多少還有她孃的味道,也許就不會那麼哭鬧了。”淑嫺一想起還在襁褓中的喻兒,心裡便不是滋味:“想想喻兒也真是可憐,明天估計只能喝奶粉了,偏偏她又不喜歡牛奶的味道。”
“可憐天下慈母心啊。”昱霖望着淑嫺,捏了捏她的手。
“算了,不去想了,還是先把車上的寶貝送走再說。”淑嫺衝昱霖笑了笑。
“表哥,表嫂,祝你們一路順風。”阿成向昱霖和淑嫺揮手告別。
昱霖點了點頭,碰擦電線,啓動離合器,踩下油門,朝青浦方向駛去……
阿龍着急地等待着阿強,不一會兒,阿強開着車,領着幾個兄弟趕到了亨利路。
“阿龍,那輛車呢?”阿強把車窗搖下來,探出頭來問阿龍。
“已經開走了,一直沿着亨利路往西開。就是從這個倉庫裡提的貨。”阿龍指了指亨利路48號。
“你去把那個看倉庫的人給我抓來。”阿強朝阿龍示意了一下。
不一會兒,樑毅文被阿龍押着帶到齊瑞強的汽車前,阿強從車裡出來,看了看眼前這個滿臉刀疤的人。
“你就是這裡看倉庫的?”阿強托起樑毅文的下巴。
樑毅文點了點頭:“是呃。”
“剛纔有人把倉庫裡的貨都運走了?”阿強繼續問道。
樑毅文額頭上滲出密密的汗珠,聲音顫抖:“我勿曉得。”
“倉庫裡放的是什麼貨?”阿強不斷追問。
“我也勿曉得。”樑毅文身體僵硬,機械地搖了搖頭。
“把他帶走。”齊瑞強吩咐手下。
“那要把我帶到啥地方去?”樑毅文帶着哭腔喊叫着。
“去了,你就知道了。走。”阿強的一個手下給樑毅文戴上手銬,然後把他押往軍統上海站。
“走,阿龍,追那輛卡車去。”阿強招呼阿龍上車。
阿龍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剛把車門關上,齊瑞強就猛踩油門,按照阿龍所說的方向疾駛而去。
阿強的汽車在市區裡橫衝直撞朝郊外駛去。
到了十字路口時,阿龍摸了摸後腦勺:“我也不清楚他們朝哪個方向走,左拐是青浦方向,右拐是嘉定方向。”
齊瑞強想了想,打開車門,下車跟後面的摩托車招呼了一聲:“你們朝嘉定方向追擊,我走青浦方向。記住軍車的車牌號是4657。”
在經過蘇滬交界處時,卡車被攔下了,淑嫺向哨兵出示了特別通行證,一個哨兵接過來看了看,覺得沒問題,便開閘放行。
卡車通過了哨卡,昱霖握了握身邊淑嫺的手,淑嫺的那雙手因爲過於緊張而有些潮溼。
“沒事了,我們過關了,再開三個多小時就到泰州了。”昱霖安慰着身旁緊張的淑嫺。
淑嫺笑着點了點頭:“昱霖,開快點,我想早點到蘇北根據地。”
“車上的這些寶貝太沉了,車子開不快。”昱霖用力踩油門,可車速還是不夠快。
“那你還是悠着點,別把這些寶貝給顛碎了。”淑嫺回頭望了望車廂,擔心車上的這些寶貝給弄壞了。
“瞧你這口氣,淑嫺,這些寶貝似乎比你的命還重要。”
“這當然,這是我們老祖宗留下的財富,是無價之寶,當然比命還珍貴。”
齊瑞強的車到達了青浦哨卡,齊瑞強下車,向哨兵出示了證件。
“剛纔有沒有一輛軍車從這裡過去?”齊瑞強連忙問值班哨兵。
“報告長官,剛纔確實有一輛軍車開過去了。”哨兵一看證件是軍統的,便如實回答齊瑞強的問題。
“走了大概有多久了?”齊瑞強追問道。
哨兵望了望亭內的掛鐘:“大概半小時之前。”
齊瑞強馬上返回車中:“追。他們一定是往蘇北方向去了。”
卡車一路開到了泰州附近,已是午夜時分了。遠遠地,昱霖看見前方停着幾輛小汽車。有幾個穿着國民黨軍服的人正站在車旁吸菸。
昱霖見狀,趕緊把車燈熄滅:“不好,前面像是軍統的人。”
昱霖沒想到軍統已經搶先一步到達了泰州,看來敵人早就有所防備。
“那怎麼辦?”淑嫺大氣不敢出,緊緊地握住昱霖的手。
昱霖從反光鏡裡看見後面有輛小汽車正快速朝這兒駛來,看來要被前後夾擊了。
“只能衝過去了,淑嫺,你坐穩了,我要加速衝過去了。”昱霖打算破釜沉舟,衝破前面的阻礙。
昱霖吸了口氣,用力踩油門,卡車急速飛馳朝前駛去。
站在道路旁邊的朱弘達,見一輛卡車橫衝直撞開過來,連忙朝一邊躲閃,在往後躲閃時,他隱約發現副駕駛座位上坐的是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跟淑嫺有幾分相似。
“快,上車,追。”朱弘達把菸蒂往地下一扔,然後招呼手下上車追趕。
朱弘達的兩輛小汽車在後面緊追不捨,加上後面趕來的齊瑞強的汽車,三輛小汽車朝昱霖的卡車追了過去。
“停車,停車,再不停車就開槍了。”朱弘達在後面探出頭來喊叫着。
“開槍,射擊。”朱弘達下令,四五支手槍朝昱霖的卡車射擊過來,子彈打在卡車的車廂上,刮出火星。
昱霖不停地左右打着方向盤,卡車以“S”型運行軌跡往前猛衝過去,以避開後面射來的子彈。
朱弘達瞄準副駕駛座位,射出了一顆子彈。
這一槍擊中了淑嫺的後背,只聽得淑嫺“啊”了一聲倒在昱霖身旁。
“淑嫺,你怎麼啦?”昱霖不由得放慢車速,他見淑嫺一臉痛苦狀,用右手一摸淑嫺的後背,手上全是鮮血,立刻緊張起來:“淑嫺,你受傷了?”
淑嫺忍住劇痛,望着昱霖:“別減速,快開,我沒事,昱霖。”
昱霖一邊往前衝去,一邊用力按響喇叭,三短一長的喇叭聲在黑夜裡尤爲刺耳。
果然,從黑暗中出現一支十多人的小分隊,他們貓着腰朝路邊移動,看見有輛軍車正按着喇叭飛速駛來,而後面有三輛小汽車緊追不捨。
“打。”黑暗中,槍聲密集起來,後面三輛小汽車遭到小分隊的阻擊。
一輛小汽車的輪胎被打爆,車身翻滾着掉落到旁邊的小河裡。
小汽車停了下來,朱弘達鑽出汽車,朝馬路旁的小分隊方向射擊,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手腕,朱弘達手上的槍被擊落。
朱弘達見對方人多勢衆,恐怕硬拼下去有可能因寡不敵衆而遭全殲,於是他捂住傷口,對着司機吼道:“快掉頭,快掉頭,撤。”
齊瑞強見狀,也立即調轉車頭,往回逃竄。
小分隊見兩輛汽車落荒而逃,連忙從路邊跑了出來,看見卡車正停在前方不遠處,連忙跑了過去。
“淑嫺,你怎麼啦,你別嚇我。”昱霖抱着已經昏迷的淑嫺,感到心要從嗓子眼裡跳了出來。
“怎麼啦?”一個像是小分隊隊長的壯漢跑了過來。
“她受傷了。”昱霖渾身發顫,手腳冰涼,緊緊抱着淑嫺。
“快,把她送到附近的診所裡去。”
壯漢打開車門,然後用手指了指診所的方向。
昱霖連忙下車,抱着淑嫺跟着小分隊隊長跑向附近的一家小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