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深的耐心,已經快要用完了,居高臨下的看着病牀/上的冉晟,想到自己甚至因爲他而回了那麼久沒有回的陸家,心裡就再次不是滋味起來。
“冉晟,我的耐心雖然比南宮厲的好的多,可是也很有限,你最好自己好好把握住機會。別逼着我讓你爸爸來接你,你該知道,要是你爸爸來接你,後果是什麼,你心裡清楚。”
冉晟完好無損的那隻手緊緊揪住白色的牀單,說心底不怕,那是假的,可是就如陸庭深所說,這是一個機會,就看他自己怎麼選。選了南宮厲,也許過程會很辛苦,甚至不能保證,南宮厲真的會看在藍兮的份上,而放過自己。
可是“九閻閣”那種生活,卻也是他死活不願意在繼續過下去的了。
“陸先生,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現在真的不想走。”冉晟沉默了好久,終於還是鼓足勇氣,看着陸庭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冉晟,難不成你真的以爲,藍兮會讓南宮厲放了你?”陸庭深這個時候也不急了,坐到病牀前的椅子上,緊緊的盯住眼前的男孩。
冉晟臉色一片白一片紅,藍兮現在不信任他,他是知道的,可是他說的,沒有一句是假話。
“那就不用陸先生操心了,我沒有撒謊,藍兮姐姐會相信我的。”冉晟過了好久,才大着膽子開口。
“那好,我也不勉強你了,我現在就走,我會把消息傳給你爸爸,至於你爸爸會怎麼做,就不是我能管的範圍了。”陸庭深伸手拍了拍冉晟的臉,眼前的男孩,到底還是年輕,雖然長在“九閻閣”,卻保持了一顆單純的心。
冉晟愣愣的看着陸庭深走出病房,一直提起的心,非但沒有落下來,反而提的更高了。
陸庭深走出醫院,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別墅,這個地方,只有一個傭人,他喜歡清靜,甚至可以說,撇開那些僞裝,其實他就是一個孤獨的人。自從元思語死後,他生命裡面的所有陽光,早就一丁點也沒有了。
一步一步的走進深淵,也是他自己選擇的。
“陸先生,你回來了。”傭人打掃完衛生,看到陸庭深站在窗戶前,小心翼翼的上前打着招呼。
“嗯,你繼續去忙吧!”陸庭深淡淡的開口,隨即轉身朝着樓上走去。
傭人看着陸庭深落寞的背影,這個男人,偶爾她在報紙上看到,也是滿臉溫和的笑容,但是回到這個地方,陸庭深卸下滿身的僞裝和防備,莫名的就讓人覺得心疼起來。
只是主人家的事情,做傭人的也不敢說什麼,只是安分的做好自己的事情,拿着自己應的的工資。
陸庭深推開許久未進的臥室,整個臥室是黑白色調,自從元思語走後,這個地方,再次恢復到了冷冰冰的氣息。陸庭深走到窗戶前,伸手拉開窗簾,外面的陽光一下子涌進來,差點就刺痛了他的眼睛。
身後的牆壁上,是一副女子的大幅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大大的眼睛,一頭柔順的長髮披散在肩上,微微回眸的模樣,調皮而又嬌/媚。
陸庭深不敢去看牆壁上的女子,只是過了很久,才揉着眉心走到大牀/上躺下。視線終究還是不受控制的落到女子的大幅照片上,眼睛一下子酸澀起來,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那麼鮮活的生命,一下子就沒有了。
前一刻,兩人還在大牀/上纏/綿恩愛,下一秒,就被無情的車禍帶走了生命。
在“九閻閣”的時候,陸庭深第一次見到藍兮,就被藍兮的那種冷靜給吸引了,但只是一瞬間,就收起了自己的心思,他的心,早就隨着那場車禍不在了。
如今在這樣表面快樂的活着,也不過是想讓死去的元思語安心罷了。
陸庭深靜靜的在大牀/上躺了很久,直到電話響起,才讓自己起身。接完電話後,直接就出了別墅,傭人依舊還是什麼都不敢問。
陸庭深來到陸氏公司附近,在一家小小的咖啡廳裡面,見到了戴着口罩的男子,“藍先生,想不到你這個時候還敢出現在東城。”
藍彥戴着口罩,對陸庭深嘲諷的語氣也不在意,目光透過玻璃看向外面,許久之後才冷笑一聲,“有什麼不敢的,難不成你真的以爲,東城是南宮家一人的。”
陸庭深只是低頭看着面前的咖啡,並不說話,藍彥的耐心一向出奇的好,看陸庭深不說話,他也不急。
“陸先生,冉晟你什麼時候帶回來。”
陸庭深慢慢擡起頭,衝着藍彥笑了笑,“我去帶了,他不跟我回來,我能有什麼辦法。”
藍彥的眼眸透着一股陰森的氣息,但是陸庭深絲毫也不在意,“我爲了帶你兒子回來,甚至賠上了和寧墨塵合作的項目,可是臨到頭,卻被你兒子擺了一道。”
“我信你說的纔怪。”藍彥說完站起身,“你不會不知道我讓冉晟跟着你露面是什麼意思,你現在這麼空手回來,是不是沒把我們當初的合作放在眼裡。”
陸庭深端起面前的咖啡,慢慢的喝了一口,咖啡沒有放糖,等到苦味遍佈整個味蕾,才慢慢開口,“藍先生,我其實一直都挺不理解的,藍兮既然是你的女兒,你爲什麼要這麼對她?我看你對冉晟,其實也是沒有感情的吧!”
藍彥要踏出去的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看了眼陸庭深,似笑非笑的回答,“我看陸先生,對陸老先生也沒有感情,大家就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陸庭深只覺得嘴巴里面的咖啡就更苦了,但是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從皮夾裡面抽出錢放在了桌子上。藍彥等到陸庭深離開後,才轉身慢慢走出去。
冉晟不回來,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陸庭深站在路邊,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羣,那種從心底散發出來的孤獨感,再次蔓延了全身。他其實挺羨慕南宮厲的,不管四年前南宮厲是因爲何種原因才和藍兮有了糾纏,但是兩人之間的感情,不是假的。
藍兮也許一時之間騙的了自己,但是騙不了別人,陸庭深早就看的出來,藍兮其實心裡也是有南宮厲的,只是不願意面對當初事情真相背後的殘酷罷了。
陸庭深靜靜的站了很久,藍彥何時離開的,他也沒那個心思去管了,他的車就在一旁,卻沒了開車的慾望。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報了個地址,失落的眼神就看向了車窗外面。
出租車很快就到了東城南面的陵園外面,陸庭深付了車錢後,快速的就下了車,順着石階一節一節往上,卻沒有在任何墓碑前面停下。一直走到陵園的側面,來到了一顆松樹下面,松樹下面只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土堆,周圍砌着很規則的石塊。
這個土堆,並沒有墓碑,陸庭深膝蓋彎下去,捧起一捧泥土,淚水不自覺的落下。
“思語,你要是知道我現在變成這幅模樣,你會怪我嗎?”陸庭深聲音低低的說着,很快就把自己的眼淚給逼了回去,“對不起,我到現在,都沒有能力給你一個像樣的婚禮和葬禮。”
“就連你死了,都不能和其他人一樣,還得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躺在這裡。”
松樹的樹枝突然搖晃起來,陸庭深擡頭看了眼,原來是起風了,樹葉落到腳邊,只顯得整個氣氛更加的孤寂和淒涼。
陸庭深低低的說了很多話,只是說到最後,已經淚流滿面,面前的這個土堆,下面躺着他心愛的女人。愛的太深,所以纔會痛到麻木,臉上笑着活下去,心臟實則早就已經千瘡百孔。
陸庭深回到東城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去,他沒回別墅,直接去了醫院,這一次,冉晟已經被人帶走了。不用問,陸庭深也知道是南宮厲的人帶走了。
他已經不想在去找寧墨塵了,去見了元思語之後,他只覺得渾身都疼,早前刻意收起的那些思念,突然就猶如決堤的洪水,一下傾瀉而出。
只是陸庭深沒有想到,他不找寧墨塵,寧墨塵倒是找上了他。
夜晚的酒吧,總是那般的熱鬧喧囂,裡面的燈光不停的閃耀晃動,混着dj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舞臺的女子,柔軟的腰肢舞動的極具誘/惑力。
陸庭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寧墨塵走進他的包廂,高貴且優雅的坐進了真皮沙發內。
看着陸庭深像灌水一樣的灌着酒,寧墨塵並未阻攔,從陸庭深找到他,讓他去給南宮厲要人之後,他就一直讓人暗中跟着陸庭深了。
只是陸庭深明顯心事重重,絲毫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被人跟了那麼多天。
“寧總,我不打算求你幫忙了,南宮厲給不給人,其實又有什麼關係呢!”陸庭深透過酒杯看向眼前的男子,寧墨塵長的也是極其英俊的,只是比南宮厲多了絲粗獷罷了。
而寧墨墨,迷戀南宮厲那麼深,乃至整個東城差不多都知道了。
“陸總,南宮厲已經答應把人給你了,你什麼時候連這麼點耐心都沒有了。”寧墨塵淡淡的開口,嘴角掛着一絲淡淡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