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訴說出這一場的悲劇,或許......那樣的悽慘人生,正是十多年之前,楊希朵自己感同身受,能夠體驗過的。
林澤宇每每一想到這裡,對當年比他更爲幼小,比她更爲脆弱的希朵,生起了更重的憐惜之情。
但是這樣的感情其實是很矛盾的,當年的慘劇是林家帶給她的,現在林家的慘劇是她帶給他們的。
仇恨能夠劃傷對等的話,那麼現在......他們兩人之間對等了嗎?
可是有什麼用,與這件事情相關的所有人,此時都已經不在這裡了,統統不存在了。
是的,在出席林山貪腐案庭審的那一天早晨,臨出門之前監獄打來了一個電話,說是林山已經在獄中自盡了,通知家屬儘快去認領屍體。
電話當時是擴音接通的,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林母在聽聞消息的那一剎那暈厥倒,才接受了大型心臟手術的身體,根本沒有能力承受這樣的毀滅性消息。
林母脆弱不堪一擊的心臟直接驟停,哪怕是林澤宇馬上不顧一切跪地搶救,林傢俬有的醫療團隊立馬出動,全市最好的醫療資源全部待命,也沒有挽救過來林母一顆超負荷的心臟。
事情一樁接着一樁的來,林澤宇將母親送上搶救車,沒有辦法去監獄接收林山的屍體。
一到醫院林母已經是十分危重了,這個時候林澤宇根本就抽不出時間和情緒去面對父親林山的死亡...畢竟林母現在也已經是在生死線上面徘徊了。
這一次搶救室外面沒有等了太久的時間,醫生出來直接宣告了林母的死亡......
“裡面這位林太太搶救無效,現在已經死亡了,家屬節哀吧。”
當時跟在林澤宇身邊的手下和林家的傭人都不能夠一下子承受這樣的消息......一天之內接連得知林家兩位主人的離世。
有林澤宇的手下站出來,看着此時還無動於衷的林澤宇,說着。
“林先生......你節哀。”
話說完,再看林澤宇還是沒有什麼反應......此時所有人也都不知道林澤宇現在是什麼意思了,照理說現在最悲痛的人,最難以承受的人便是他自己了,父母雙亡的悲劇,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是現在這樣平淡的表現。
“在這裡留下些人,幫忙處理後事,別的人跟我去監獄。”
吩咐完之後林澤宇便果斷的轉身,離開了醫院,弄得在場的衆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林澤宇就這麼簡單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似乎跟想象之中並不太一樣,但是......一手創立起林氏集團的男人,怎麼能夠用常理來判斷理解呢?
保鏢、手下、以及林家的傭人都不明白了,但是接下來林家未知的命運還不清楚,做好眼前林澤宇吩咐的事情,纔是最重要的。
在監獄裡面林澤宇看見了林山蓋着白布的屍體,在世的時候那麼風光無限的一個人,走到了快要接近權利頂峰的位置上面,怎麼能夠這麼輕易的說走就走了......還是選擇他從來也不會想到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一旁的獄警站在林澤宇的身邊解釋着說。
“是今天早上提審的時候,在牀上發現他沒有動靜,一看才知道是用手在監牢裡面私藏了刮鬍子的刀片割腕自殺的。”
“臨走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遺書或者什麼話?”
林澤宇只是問了獄警這一句話,獄警仔細回想之後,對他搖頭。
“沒有......昨晚吃晚飯後就老實的回去休息了,誰也沒有想到今天會發現自盡了。”
老實說獄警的確也很是想不通的......明明昨天所有表現算得上是正常的一個人,怎麼會在提審之前就自盡了......
林澤宇閉上了眼,沒有打算掀開林山面上的白布。
他跟身旁的獄警辦理完了登記的手續之後,將林山的遺體領了出來。
想都沒有想到人已經死去了,沒有悔過的機會與時間,昨天的談話讓他知曉了自己的命運,林澤宇明白就算他不說,等着他自己知道,他可能也會選擇這樣的結果的。
一生被權利慾望所羈絆的人,試問怎麼可以容忍臨到晚年的時候,落得如此悽慘的光景下場,他會放不開的不止是榮譽和臉面,更有那曾經至高無上的生活。
這樣衆嘲之下的離世方式,雖然突然了一些,但是不用被最終的定罪,至少保留了最後一絲的尊嚴......想了許多,林澤宇終於明白了林山的行爲。
於是終於肯動手掀開了他臉上的白布,看他最後一眼,這個從小到大嚴苛要求自己,掌控自己,想要他成爲下一個工具一般的父親,他從來沒有體會到一絲父愛,但是真的有些事情出生的時候就是已經定下來的。
林山是他的父親.......哪怕不恥他所有的行爲,不願同流合污的一切......這都是他根本不可能否認下來的事實......
等兩個人的屍體都接到了之後,林澤宇需要立即着手處理的便是林家兩人的後事了。
墓地選址,下葬日期、追悼會等等......都是他們最後需要履行的禮儀。
在林家夫妻倆的追悼會上面,沒有幾個人過來,即便林山的離世導致最終的案子沒有定論,沒有給他定罪,但是明白的人誰不知道最終提審會是什麼結果,現在人也已經死了,何必再來假意惺惺的過來悼念誰了,一切的朋友夥伴,不過是以前從利益出發的一切罷了,如今人一死,什麼都歸於塵土,過來哭兩聲反而做作淪爲表演了。
更何況現在林家未來難保,林山在政界的倒臺牽連不牽連林氏集團西安不說,單單說之前林氏才經歷的“泄密門”事件,就足以讓林氏很久都爬不起來。
這樣的雙重打擊之下,林氏早已沒有了過去那般的輝煌,即便如今還能夠頑強的生存,那也只能算是苟延殘喘下去了。
楊希朵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讓林家都歸於了零,世世代代奮鬥出來的一切全部成爲了泡影,更是讓林家成爲了本市人盡皆知的飯後笑談。
什麼都沒有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連一點尊嚴,都可能被別人隨時踐踏了。
所以現在林家的追悼會上
面,林澤宇一身筆直的黑西裝,手臂帶着孝章,即便經歷風雨殘忍,還是佇立那裡不偏不倚,對還願意來往的客人微微點頭致意。
魏伯君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匆匆忙忙的也是因爲最近幾天一回國就沒有閒工夫,跟着林澤宇在面對林氏現在的狀況,力挽狂瀾。
林澤宇爲了他父親林山的事情耽擱了幾天,誰知這幾天......便得知了林澤宇父母雙亡的消息,叫他吃驚不已的同時,更是立刻趕過來參加追悼會。
“澤宇,你現在......還好嗎?”
魏伯君上前,在禮堂口看見過來參加葬禮的人並不算多,林澤宇遠遠看上去狀況似乎也不算差的,至少依然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站在這裡,強大的心裡不由得讓他都有些驚訝了,這樣表現,的確不像是一個普通人在面對自己父母一天內相繼死去的噩耗時候表現。
“沒有事,你現在過來了,公司的情況怎麼樣了。”
“現在你放心吧,反正合同撤銷的事情是定局了,只能夠想辦法將這件事情對原來客戶的影響力降到最低。”
魏伯君也只是簡要的說了說公司裡面的情況,實際是什麼樣子的,其實林澤宇心裡也是有數。
“你先別管這些了,伯父伯母的事情要節哀,現在林家......真的要靠你了一手撐起來了,你要振作啊。”
男人之間的安慰說不出什麼太煽情的話語了,但是......這樣子看來卻是更有真誠的,魏伯君願意這個時候回國幫助林澤宇,已經是對他最大的安慰與幫助了。
“等我料理完這些事情之後......我會立刻恢復工作的。”
“嗯,工作上面...還有一件事情我想應該提醒你。”
魏伯君知道與林澤宇之間的對話控制在工作上面或許較好,暫時讓他不必記起家裡的慘劇。
“你知道伯父生前的倒臺,以前樹立過的仇人......可能會對林氏採取一些不利的手段,還有......凌遠航你知道吧。”
林山樹立的仇人林澤宇心裡早有了建設,知道不會隨着他的離世輕易了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他會有對策的,但是......莫不及的提及了凌遠航...他不知道這個人是又翻出了什麼事情出來。
最後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正是他對付完凌家的時候了,那會兒林澤宇因爲凌遠航與楊希朵失蹤之間保護隱瞞的事情失去了理智,對一直是林家合作伙伴的凌家趕盡殺絕,從生意上面全面斷絕開了淩氏,讓凌遠航苦苦支撐也終於是沒有堅持下來,最後據說......凌遠航放棄了凌家的產業,離開了這座城市。
林澤宇實現了自己的預想,讓他付出了難忘的代價,沒有再追擊下去,反正淩氏也從本市商圈上面除名了。
但是現在...魏伯君提起,是因爲他又回來了嗎?林澤宇並不是很確定了。
“什麼事情,凌遠航怎麼了?”
“凌遠航他回來了,這一次據說是靠攏了海外一個投資商,帶着另外的註冊公司回到了本市......肯定是會想對付你的,早早做好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