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悲哀地看着他,蕭景真的有掐死她的架勢,她只能輕聲地呼喚他,“蕭景,蕭景啊。”
他湊近她耳邊,泛紅的雙眼帶着鋪天蓋地的失望和恐慌,嗓音沒有絲毫溫度,“怎麼不是你去死?”
怎麼不是你去死?
女人的淚水猛地奪眶而出,一顆顆全部砸在他的手背上。
安言喘着氣流着淚在笑,嘴角的弧度很大,帶着濃重的嘲弄,她曾經死過的啊,但是她沒死成,這一次換成宋子初了。
冰冷死寂的空氣中傳來濃重的血腥味,但是沒人能夠聞到。
砸在男人手背上灼熱的液體讓他倏然清醒,他看着昏暗光線下臉色漲紅的安言,一下子就鬆了力道。
他差一點就殺了安言。
安言沒有力氣,倒在牀上劇烈地咳嗽,眼淚順着眼角流下,消失在身下暗灰色的牀褥裡。
和他結婚以來,她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他如此震怒的樣子,從來都沒有。
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什麼,他們都在自作聰明,殊不知,上天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她自責害死了宋子初的同時蕭景又恨不得殺了她給宋子初陪葬,看他這麼緊張的模樣,安言想,之前自己發生意外的時候蕭景是什麼心情?
毫不在乎還是象徵性地找她一下,就算最後真的找不到他也可以說自己盡力了?
到今天爲止,到此刻爲止,她徹底明白這段婚姻的錯誤之處,是她安言強求了。
等她終於緩過來,蕭景像一尊佛一樣站在那裡,直直地看着她,這一刻安言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緒,悲傷,絕望,壓抑又像是……無奈。
可是隱藏在昏暗光線下,他大衣的袖口下,那隻掐過她脖子的手指在止不住地顫抖。
安言絕望地望着他,什麼話都說出來,一切都來得太快,她甚至到現在都不相信宋子初真的就這樣……死了?
可是站在牀邊的男人臉上的神情讓她不得不快速地接受現實,他說,“安言,如果你再繼續靠近我,我會死的,真的會死。”
已經死了一個宋子初了,她又怎麼可能讓她最愛的蕭景死去呢,所以她猛烈地搖頭。
男人又猛地貼近她的耳朵,纖長的手指狠狠捏着她的下頜,語氣逼仄無情,“爲什麼不是你去死?”
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滾落,朦朧了的視線裡盡是悲哀,嗓音帶着哭腔,“我會死的,只是或早或晚的問題,宋子初死了,你又這麼恨我,那我就把時間提前好了。”
但她哥哥就快要醒了啊,她又怎麼甘心這個放棄自己,放棄蕭景,又放棄她哥哥呢?
安靜的空間,氣氛像是死了一樣。
男人依舊冷冷地看着她,面無表情,沒有反應。
只是,等某一天他終於明白她說的提前是什麼意思時,那時候他翻遍了大江南北也找不到一個叫做安言的人。
安言咧嘴輕笑,她還是見不得蕭景這副樣子,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抱他,然後親吻他的嘴脣,蕭景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有動,任由她吻着。
甚至兩人的氣息間已經融進了她鹹澀的淚水,但他依舊無動於衷。
安言是真的慌了,她沒想到這場遊戲會以這麼慘烈的方式收場,太捉弄人了一點。
她不住地哭,喊他的名字,“蕭景啊,你什麼時候才能喜歡上我?我已經等了這麼久都等不來,你的字典裡是不是從來沒有安言這兩個字?”
嘴脣裡傳來鹹鹹的感覺,蕭景知道那是安言的眼淚,溫熱鹹溼的淚水流進了他的口腔,這一刻他的心也痛,他該怎麼辦?
安言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將他垂在身側冰涼的手掌放在自己手心,那張臉幾乎都要埋進去了。
她在求他。
可男人覺得此刻,他好像被什麼東西隔絕了,他除了冷漠再也做不出來別的表情。
在這層不存在的屏障外,是安言絕望悲傷的臉,有滾燙的熱淚不停砸在被她捧着的手心裡。
宋子初的死是一道鴻溝,他跨不過去。
安言已經累了。
可是她依舊緊緊地抱着他,試圖用自己的體溫來暖化他,她的嗓音帶着哭意,“蕭景,你不要這麼痛苦,我心疼。我後悔了,我會把宋子初給你找回來,我把她……給你找回來。”
然後我們……離婚。
她還是不敢說出離婚這句話,但是現在說不說都已經無所謂了。
蕭景努力壓抑着自己的聲音,他問:“你怎麼把她找回來?”
飛機失事,宋子初的骨骸沉睡在太平洋裡,她要怎麼找回宋子初?
安言抱着他哭,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剛開始的沉默流淚變成了最後的嚎啕大哭,蕭景任由她把眼淚鼻涕擦在名貴的大衣上。
他緩緩伸出一隻手摟住安言,這一刻有種叫做心驚的情緒在胸腔中亂竄,安言的哭泣像是預示着一場告別,他以爲告別是爲了宋子初。
後來才知道,原來不是。
她不停地跟他說話,但他無動於衷,像是從此鐵了心,安言,就算你流再多的淚又怎麼樣?
宋子初再也回不來了。
最後,她沒有辦法了,安言指着自己,看着他,不住地抽泣,“好,我是劊子手,你要麼現在殺了我給她報仇,要麼你叫警察來抓我,我不逃,我下半生都待在牢裡贖罪,祈禱你的宋子初不要先去投胎,在地下等着你,行不行?”
可是蕭景從剛開始的暴怒咆哮之後,現在就只是漠然地望着她,什麼都不說,臉色冷漠到極致,人也冷到極致。
那雙手更是冷的沒有一點點熱度。
冷風肆虐,擦過窗戶發出嗚嗚的聲音,安言彷彿聽到了什麼東西嗚咽的聲音,但她沒有注意,此刻她的眼裡和心裡都只有面前這個男人。
安言終是受不了了,提高了聲音,“蕭景,你殺了我,或者是你叫人來抓我,行不行啊?!宋子初死了,回不來了,你不是想我死嗎?你現在就動手。”
她將抽屜裡的刀拿出來,遞到他面前。
冷白泛光的刀具出現在眼前,男人像是終於有了反應一般,他攥緊了身側的手指,目光從她臉上虐過,冷笑了一聲,什麼話都沒說,轉身朝門口邁步。
安言咬着牙,“蕭景!”
男人聞言,身形微頓,不過一秒不到,直接摔門而去。
那天,安言在蕭景離開後不顧形象嚎啕大哭,像是要在這個傍晚將一生的眼淚都流乾,李媽在門外敲了很久的門安言都沒有反應,只是那毫不掩飾的哭聲撕心裂肺,牽動着別墅裡的人。
李媽站在門口抹眼淚,像是知道這對夫妻應該……不知道是因爲什麼事,鬧成了現在這樣。
那晚,安言直接哭暈了過去,在冰涼的夜裡又被凍醒,思維有一瞬間的凝固,不過短短瞬間,黃昏時刻的記憶悉數涌進腦海。
暗黑冷寂的臥室裡,只有沒拉上窗簾的落地窗外透進來的微光,極淡,安言只能看到臥室的大致輪廓。
但這個她睡了兩三的臥室,就算閉着眼睛她也能描繪出它的形狀,知道哪些東西放在那裡。
她該慶幸蕭景沒有直接將那張離婚協議摔到自己臉上,所以一切還是有機會的是不?
可是安喜死了,就在那天晚上。
安言發現安喜的時候它的身體已經僵硬,一動不動地躺在櫃子底下,蜷縮着自己瘦弱的身體。
她在第二天早上發現的它,屍體冷硬毫無溫度。
安言蹲在地上冷靜地看着它,大片大片已經凝固的血從它未合上的嘴蔓延到周圍的深色地毯上,眼睛都沒有閉上,前爪還呈現着抓着地毯的樣子。
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地上,她人卻是極其安靜的,慢慢伸手將安喜的眼睛合上,甚至嘴角泛起笑容。
安喜,我們在同一時刻面對痛苦難受和絕望,但你比我幸運,你已經解脫了,而我沒有,我還在深淵裡掙扎着,好像再也逃不開了。
她安靜地處理了安喜的後事,把安喜埋在了後院那顆銀杏樹下。
安言唯一後悔的是,當初將它帶了回來,其實做一條快樂的流浪狗也挺好的,至少天大地大,想去哪兒去哪兒。
就算飢寒交迫,食不果腹,也好過……好過現在。
她剛剛處理好安喜的事,安言接到了季榎璟的電話。
“小言,你趕緊來醫院——你哥——”季榎璟的聲音很激動,安言起身,朝屋子裡瘋狂地跑。
淚水再度在她蒼白的臉上肆虐,好像明明在昨天就已經流乾了的淚再度不受控制,瘋狂地滾出眼眶。
只是,安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哭。
但那些眼淚就是控制不住,她回房間拿了手機就朝醫院奔去,自己開的車,好幾次,再等紅綠燈的空檔,她都是淚眼模糊,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
很奇怪的感覺。
安謹的病房,一堆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圍着病牀,身邊都是各種儀器,季榎璟緊緊抱着渾身顫抖的安言,安言張了張扣,立馬伸出手捂着自己的嘴。
她看到她哥哥的手指在動,極其輕微地動着,但這跟他過去七年的毫無反應相比,已經足夠讓她驚喜。
但季榎璟跟沈延之臉上的表情都很凝重,安言紅着眼眶盯着沈延之,“沈大哥,我哥怎麼了?他是不是快醒了?”
沈延之看着她蒼白的臉和紅腫的雙眼,點點頭,“嗯。”
安言接下來的那個笑容甚至都沒有做完,沈延之沉痛地看着她,“小言,但是史密斯離開走了——他太太昨天在阿爾卑斯山滑雪遇到了雪崩,昨天夜裡就離開了。”
安言眼裡只有那些人瘋狂地將各種儀器用在安謹身上的動作,她甚至來不及接受沈延之那個更加荒唐的說法,沉睡多年的植物人,突然醒來,處理不當很容易猝死……
猝死,怎麼可能呢?
季榎璟默默流淚,眼中充滿着絕望,看着那條欺負越來越微弱的生命線。
最關鍵的時刻,最關鍵的那個人不在,安言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指,指甲陷入手心,咬着牙關,“我去找他,我讓他回來。”
“小言!”季榎璟看着已經跑出去了的安言,想出去將她叫回來,沈延之拉住季榎璟的手臂,衝他搖搖頭。
季榎璟猛地甩開他的手,哭啞着嗓子,“你懂什麼,不叫她回來,可能她就錯過見安謹的最後一面——”
……
安言不顧地一切,不顧任何人的阻攔,從安森集團一樓大廳坐總裁專用電梯徑直去了蕭景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可蕭景下了命令,不見安言。
所以她從一樓掙扎到這裡花了不少的時間,但是她被攔在了辦公室外面,就一門之隔。
秘書將她攔住,“對不起太太,我們蕭總說,絕不見您。”
安言冷着臉從將堵在面前的女人推開,她已經顧不及要繞路走過去,秘書沒料到她要這麼一推,等穩住了自己的身體,眼裡滑過輕蔑,“太太,蕭總說絕對不見您,讓我們請您出去。”
她冷眼掃過去,“滾啊!”
但是蕭景是真的不見她,安言站在門口,掐着自己的手心,掌心之中一片黏膩,閉了閉眸,在辦公室門口給蕭景打電話。
意料之中的沒接。
安言低頭輕笑,笑容虛晃,像是撐着最後一點力氣,“蕭景!你報復我就好,你爲什麼要讓史密斯回去?!你爲什麼要在這種時候讓他離開?!”
“蕭景,你他媽給老子出來,我把宋子初害死了你衝我來啊,你憑什麼讓史密斯回去!蕭景,你給我出來!”
緊閉的厚重房門,沒有一點動靜。
安言將身體貼在門板上,這輩子就算是她父親離開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絕望過,他爲了宋子初,可以直接殺了她,爲什麼要對付安謹?
明明都知道,安謹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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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裡。
喬洛看着負手站在落地窗邊的男人,背影無端孤寂,外面是安言咒罵到逐漸嘶啞的哭泣,他其實無法想象,安言哭起來鬧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印象中的她,都是高傲霸氣,煙視媚行,基本上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暴露過自己的醜態。
可這次,蕭景真的說什麼都無動於衷了。
喬洛想離開又不是,可是不離開……
終於,那男人回身,漠漠地望着他,喬洛希冀地望着他,但男人只是從落地窗走到了老闆椅上坐下,嗓音極淡,“你去叫她走,我不見她。”
……
面前的門終於被打開,安言視線模糊,眼睛腫的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能憑感覺抓着他,“蕭景,我只求你這一次,你把史密斯找回來,我求你——”
只那淡淡的一眼,喬洛就驚的說不出話來,安言披散着頭髮,眼睛腫的不像話,面色蒼白,只有眼淚幾乎覆蓋了整張臉。
抓着他灰色西裝的掌心下,是淡淡的血跡,喬洛一驚,不禁張了張扣,“太太——”
安言還是沒有分清人,自顧自地低泣,“這場遊戲我輸了,我認輸,蕭景,我當初不該逼你跟我結婚,我錯了——”
究其一生,喬洛都沒有見過安言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以致於後來的後來,他即便是見到她在衆多社會高貴傲慢的名媛中跛着腳走,都沒有今天這一幕來的令人心疼和衝擊。
他將看好戲的秘書訓斥走,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安言,嘆氣,“太太,您走吧,有什麼事等蕭總氣消了會理您的,這麼冷的天,您——”
她爲了埋安喜,只穿稍微厚了一點的針織毛衣,但就只有這麼一件,連外套都沒來得及套。
喬洛還是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到她身上,“太太,冒犯了。”
安言終於看清楚了人,她努力穩住自己的身體,忽略身體上的一切不舒服,“你叫他出來,我有話跟他說話,喬特助,你快點,我真的有急事。”
喬洛很是爲難,想到蕭景那張臉,他嘆氣,“太太,我先送您回去休息,等蕭總緩過來了就會見您了。”
“不可能的,我沒時間了,我沒——”
安言的電話響了,喬洛的外套在她掙扎間掉在了地上,喬洛摸摸地撿起來,又披在她身上。
電話裡,季榎璟幾乎泣不成聲,“小言,你哥醒了,要跟你說話,你……”
喬洛終是見到了安言一生中最灰敗的時刻,她蹲在地上,緊緊攥着電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的浮木,渾身顫抖,想說話,但一個字都發不出聲音,只能絕望地嗚咽。
安言閉着眼睛,耳朵裡只有久違的屬於安謹的輕的彷彿不存在的嗓音,他說,“小言,你好好……照顧自己,哥哥……愛你。”
眼淚不停地砸在地上,安言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痛苦地嗚咽,哭聲絕望悲痛又夾雜着說不出來的思念和可惜。
她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還在不在,因爲聽不到他的呼吸聲,從頭到我,一點點都聽不到。
“哥……”
……
安謹走了。
而蕭景,一直沒有回來過,安言沒有精力去猜想他去了哪,他在幹什麼,因爲她要準備的東西很多。
她要操辦的安謹的後事,沈延之和季榎璟都建議讓她給安謹辦個簡單的葬禮,但安言不肯,她將安謹的骨灰拿去火化了。
骨灰自己抱了回來了。
安謹離開第三天,安言請人將蕭山別墅裡種的所有銀杏全砍了,有些甚至已經達到了上百的年歲。
李媽心疼地看着短短一個星期不到,就瘦的脫了形的女人,忍不住抱住她,“太太,您最喜歡的就是別墅裡這羣銀杏了,都活了多少年啊,可別想不開啊。”
女人滿臉漠然,只冷聲說,“砍吧,全砍了。”
還是有一棵倖存了下來,因爲那棵樹下邁着安喜的屍體,安言猶豫了下,還是保留了下來,那是安喜在地下的家,她怎麼可以……
於是偌大的蕭山別墅,到處光禿禿的,那些古老的銀杏突然不見了,更加蕭瑟了。
李媽看着安言消瘦的模樣,好幾次忍不住私下抹眼淚,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啊。
短短的時間裡,一切都變了,蕭山別墅的傭人,在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裡,被安言辭了個七七八八,她很平靜,也很淡漠,只說,“這房子,再也不需要這麼多的人了。”
------題外話------
……題外話……
寫的難受,後天加更,明天安言就離開了。
2、推文:好友文:《天后襲來:撩寵國民巨星》
作者:年嘻洋
【本文一對一寵文,男女雙強,放心入坑】
她,本是披裹着豪門外衣的太妹,脾氣暴躁,能用武力解決的事情從不講道理。
喜歡國民鮮肉念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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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準的人,誰也搶不了!
然而,一夕變故。
別說肆意揮霍,連溫飽都成了問題。
怎麼辦?
當然是緊緊抱住金主的大腿!
利用自己的優勢,在娛樂圈混出個名堂!
只是,金主好像有點多?
“那個長的最好,氣質最好的,別再糾纏我了,我都說過多少遍了,看不上你。”
“哦,是嗎?看來昨天晚上還是沒能滿足你,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