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擡頭看了她一眼,有些無語,“我哪裡有這個本事,不要太擡舉我,什麼歷險記,你也想得出來。”
仔仔細細地將手指都洗了個遍,拿過放在一邊的毛巾慢慢擦拭着手指,安言看了眼白喬,“你身體沒事了吧?肚子還難受麼?”
白喬抱着手臂站在她身邊,搖頭,“早沒事了,不過你到底做什麼去了?我有點好奇。”
感覺胃裡有些不舒服,白喬跟着安言一起出去,看她接了一杯熱水喝下,將杯子擱在桌子上,才慢慢回答她的話,“我回來的路上遇到了路輕絕的母親林海棠,她請我去喝了喝,談了談心得。”
聽到她這麼說,白喬嚥了咽口水,“給你來個下馬威?畢竟你現在和路輕絕在談戀愛,但是你手指上的血……”白喬抿脣,心中有個大膽的想法,“你該不會是將人弄傷了吧?”
可是想想又不太可能。
安言滿臉面無表情,“我一個殘廢,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再說,她專門叫人堵在我坐的車子前面,我能完整地回來就不錯了,你在想什麼呢。”
“不過說實在的,我要是她,我肯定也不同意你跟她兒子在一起。”
“可我偏要。”
“……”
等兩人又坐回了沙發裡,白喬想起今晚的情形,忍不住問她,“對於那兩個打架的人,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麼?”
“我還能說什麼?跟我沒什麼關係,剛纔在樓下我遇到蕭景了,受傷了,我手上的血跡就是他的。”
話題突然轉到這個上面,白喬有些驚訝,“你是嫌他還不夠慘,補了一刀?”
“……我像是這樣的人?”
……
黑色像是鬼魅一樣在也裡蔓延,將路燈微弱又昏黃的燈光吞噬的差不多了。
小區濃密的樹蔭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線,四周寂靜,偶爾能夠聽到蟲鳴的聲音。
蕭景手指捂住腰腹慢慢朝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靠近,眼神寒涼料峭,薄脣上血色全無,額上密佈了冷汗,步履很慢,但是不穩。
茯苓遠遠看着,趕緊下了車,在蕭景快要接近車子的時候伸手將她扶住,一靠近他,那濃重的血腥味立馬竄入她的鼻息,茯苓心裡一驚,“蕭先生,您怎麼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又和安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情,反正這幾次,吃虧的總是蕭先生。
蕭景沒說話,隨着她的腳步朝車子走,司機已經眼尖地趕緊下來將後座的車門打開。
藉着路燈的燈光,茯苓看到他捂住腰腹位置的手指沾滿了紅色的血,是從他按着的這個位置蔓延出來的,茯苓驚呼,“蕭先生,你……你流血了。”
明明離開的時候,他的狀態看起來還好的。
蕭景緊繃着下頜,嗓音低沉,“小聲點兒,扶我上車。”
茯苓咬牙,小心翼翼地將他扶到車裡,看到他黑色的大衣裡面已經被鮮血染紅了的衣服,手指上更甚,全是血。
一時之間,她有些六神無主,“您這傷口有點嚴重,我們還是趕緊去醫院吧。”
蕭景沒理她,接過她手中的毛巾,對前座的司機吩咐,“去蕭山別墅,”而後又對茯苓說,“叫醫生到別墅裡去,我沒事,不要大驚小怪的。”
聽到他的命令,茯苓迅速冷靜下來,看着他沾滿了鮮血的手指捂住受傷的位置,俊臉一片灰白,趕緊叫司機開車,自己打電話家庭醫生。
一路上,蕭景都閉着眼睛,呼吸還算平穩,只是有些微弱。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別墅,喬洛已經在外面候着了,跟茯苓一起將他扶進去,一直到了別墅二樓的臥室,蕭景纔打開眼皮,看了眼說,“去側臥。”
喬洛眸子閃了下,將他扶到另外一邊的別墅裡去了。
醫生緊跟其後,吩咐人將他身上的衣物脫了,茯苓看到微微震驚了下,他身上的傷不少,多是淤青,只是腰部的位置有一道幾釐米長的傷口,是被尖銳的刀劃傷的。
蕭景蒼白着一張臉,閉着眼睛,安靜地任由醫生給他處理傷口。
直到完畢,茯苓才鬆了一口氣,末了又對醫生說,“蕭先生身上的其它傷,要不要用點藥?”
醫生看着蕭景,一邊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一邊說,“不是什麼大問題,傷口不是特別深,只是注意不要碰水,身上的淤青跟臉上的,拿藥擦一下應該會很快恢復,主要不要感染了,不然很容易發燒。”
要是早點處理的話,應該不會像現在這麼嚴重的。
雖然現在這個情況也屬於可控制的範圍內。
茯苓點點頭,開始收拾東西。
出去送別醫生,屋子裡只剩下了蕭景跟喬洛,喬洛站在蕭景身邊,拉過一邊的毯子給他蓋上,方纔道,“蕭總,葉總今晚是有所準備的,不然不可能在我們剛剛過去的時候,恰好就在你要會他的時候主動出現了。”
蕭景抿着脣,手指輕輕按着腰處的傷,眉頭皺緊了,“嗯,葉疏心裡清楚得很,我們不可能會去警局,在出會所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刀。”
喬洛頷首着,靜靜地聽蕭景慢慢說,“在會所,是我先動的手,但是最後那一刀,應該是爲了她刺的,所以我受住了,但這是最後一次。”
當時只有他們兩人在樹下,應該是和警員說了,雙方要和解,可是葉疏卻因爲心裡有氣給了他一刀。
男人突然涼薄地笑了笑,嗓音帶着濃重的嘲弄,“喬洛,你覺得,我是不是不應該讓別人動手,自己就應該先給自己幾刀?”
喬洛垂眸,很是客觀地說,“蕭總,太太如今已經回來了,您要做的不是剷除出現在她身邊的一切男人嗎?要是自己接二連三地被別人針對,自己都與自己過不去,那豈不是更加沒有什麼勝算?”
蕭景掀眸看着他,恢復了一些精神氣,“可她心裡比我都清楚,我最大的敵人不是出現在她身邊的那些人,而是她自己。”
“喬洛,我找了她那麼久,連自己差點都賠進去了,可是沒有任何用。”
喬洛沒有搭話,其實站在下屬的角度,喬洛覺得蕭景中毒太深,這幾年來,爲了一個女人將自己本來沒有什麼機會經歷的都經歷遍了。
到頭來卻什麼都沒得到。
茯苓推開門進來,端着盤子,裡面放着方纔醫生開的藥跟熱水,蕭景閉了閉眸,揮手,“端下去,我不吃。”
“可是蕭先生,您這傷雖然說沒有大問題,可是吃了藥纔好的更快……”
“下去。”
喬洛無聲地嘆氣,朝茯苓搖了搖頭,茯苓看了眼蕭景,咬了下下脣,退了出去。
等關門聲響起,蕭景才睜開眼眸,對喬洛說,“扶我到牀上去,派人跟着安言。”
喬洛點頭,將他從沙發扶到牀上,最後遲疑了下,問,“太太哪裡,萬一被她發現了……”
男人打開閉上眼睛,不緊不慢地說,“別讓她發現,還有,宋子初好像回來了,你留意下。”
“是。”
喬洛將另一側的壁燈打開,最後關了臥室的主照明後才退了出去。
在門口遇到了茯苓,茯苓緊張地上前,“蕭先生怎麼樣了?”
“蕭總自己心裡有數,別去煩他就行了。”
茯苓點頭,忍了忍,沒忍住,“我一直和蕭先生待在一起,沒見他受傷啊,除了在包間和葉氏葉總打起來了,但出來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嘛。”
她認爲是自己的失職纔會……
想到這裡,茯苓心裡不禁生出了一個不好的念頭,蕭先生就去見了安小姐之後就變成了那樣了,難不成……
喬洛繃着臉,看着她,“別瞎猜,跟你沒關係,你照顧好蕭總就好了。”
茯苓再度點頭,跟上已經下樓梯的喬洛,“誒,喬特助,您有沒有前蕭太太的照片,你跟了蕭總那麼多年,應該知道吧?”
已經到了樓梯中間的緩步臺上,喬洛轉身低頭盯着茯苓,“真人都在,還拿照片來做什麼?”
說罷,喬洛邁着步子繼續朝下面走去,茯苓笑了笑,“就是有點好奇。”
直到走到別墅客廳,喬洛轉身看着跟着自己下來的茯苓,微微皺眉,“你跟着下來做什麼,上去守着蕭總,萬一他有什麼需要,他現在身邊不能沒人。”
茯苓扁了扁嘴,看了他一眼,“蕭總現在巴不得看不到我呢,喬特助,你說說唄,蕭先生心裡這麼在乎安小姐,那爲什麼當初兩人還會分開?”
喬洛怔怔地盯着茯苓,過了好半晌,他嘆息,有些無奈,“蕭總的心思我們怎麼能猜到,但是當年他們感情不好,至於爲什麼不好,我也不清楚。”
大概真的已經成爲了往事,喬洛回憶起來時心裡留下的只有安言對蕭景傾注的感情,那個時候,蕭景估計自己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但是令喬洛意外的是,安言竟然的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當時看到她寫給蕭景的那張字條,再根據她的性格揣測一下,可能這輩子都見不到她了。
“你不懂,蕭總和太太之間比較複雜,太太當時恨不得將命都給蕭總,他們之間,輪不到外人來評判,有些事情你知道就好了。”
茯苓一頭霧水,“可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反正是他心上的人,蕭總怎麼作,怎麼被她傷害,如今他應該都是開心的。”
畢竟比起什麼都見不到,連希望都沒有的那幾年,還是真實的傷害來的讓人心裡安慰的多,至少她人還在。
茯苓嘆氣,揪着衣服下襬,看着落地窗外隱隱參天的樹影子,映出去的燈光將不遠處地面上鋪滿了的銀杏葉子照的明亮,這種場景,要是白天來看的話,估計會令人震撼吧。
她想起她是怎麼來到蕭景身邊的,於是問,“安小姐最喜歡是銀杏嗎?”
“嗯。”
喬洛走了兩步,指着落地窗外隱隱約約的樹影,也不怕對她講,“這一片樹都是三年前重新移植的,太太離開之前,命人將別墅裡所有的銀杏都砍得乾乾淨淨。”
茯苓站在喬洛身邊,隨着他的目光看着外面,點了點頭,“我學這個的,我知道,可是屋子後面那棵卻不是,那棵樹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這是爲什麼?”
喬洛側頭看了她一眼,“你有機會要是敢去問太太這個問題,她要是不生氣還回答了你的話,那就知道是爲什麼了。”
這……這條路行得通才怪。
茯苓低頭,嗓音有些低,“喬特助,我見識過安小姐的脾氣,太太兩個字要是被她聽到,我感覺你會沒命。”
上次她連叫了她一句前蕭太太她都生氣的不行,還一路對她冷嘲熱諷,啊——茯苓想想自家可憐的蕭先生啊,安小姐的脾氣大得很啊。
喬洛冷不丁地笑了聲,“除了蕭先生,我比你清楚那是一個怎樣的人,你不懂,曾經有多麼執着的人如今就有多狠。”
茯苓的確不懂,喬洛看了眼時間,又朝樓上望了眼,對她說,“我該回去了,有什麼情況你隨時打我的電話,蕭總的不是什麼大問題,不要太擔心。”
“嗯,好。”
將喬洛送到門外,茯苓忍不住又說,“喬特助,蕭先生比較能聽得進去你的意見,他如今都回這裡住,這麼大個別墅沒個傭人,要不你去跟蕭先生說說,請幾個傭人來打理吧。”
喬洛頓住腳步,在夜色中回身,看着的確顯得很冷清的房子,“有需要他自然會安排的,聽蕭總的吧。”
第二天,蕭景派人給安言送去的手機,她收下了,只是還沒等那人走,她直接當着人的面將電話扔進了垃圾桶。
蕭景直到這個消息,只是呆怔地看着窗外,菲薄的脣角蔓延開綿延的笑。
三天後。
請了風水師看過了,今天是個適合的日子,安言找人將安謹的骨灰放進了父親安玖城身旁的位置,又找人唸了唸經法,算是讓安謹回家了。
路輕絕跟她身邊,兩人都穿着黑色素淨的衣物,今天下着小雨,路輕絕在一旁撐着傘,和她一起下山。
走到半路,路輕絕彷彿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側首朝她看去,“安言,最近有沒有什麼人騷擾你?”
安言小心地提着褲腳,小心翼翼地邁着步子,一邊回他,“比如說?”
“比如說我媽。”
聽到這個,安言頓住腳步,站在青石板上,轉頭怔怔地望着他,有些驚訝,“我以爲你知道,你媽三天前就找到我跟前了。”
就算當時安言認爲他不知道,但是事後路輕絕也應該能夠想到纔對,因爲那天晚上她到了家之後給他發了短信,也問了他警局出了什麼事,路輕絕說沒什麼事,她以爲路輕絕知道林海棠找過她的事情。
路輕絕挑眉,“那個晚上?”
安言抿脣,嗯了一聲,繼續朝前走。
路輕絕伸出一隻手扶着她,另一隻手撐着黑傘,“要是我媽說了什麼難聽的話你別往心裡去,她很喜歡簡蓁這個兒媳婦,所以不管對象是你還是其他人,她都不會滿意的,不光光是針對你。”
她低頭輕笑,沒什麼其它的情緒,“我知道,”頓了頓,安言擡頭看了一眼路輕絕,“你知道嗎?其實那天晚上我還挺失望的。”
“失望什麼?”
“好歹憑我和淺淺的關係,我以前也沒少去你們家串門,雖然離上一次去你們家已經過了六七年了,可她那天晚上沒有認出我來,完完全全把我當成一個來路不明的風塵女子。”
路輕絕忍不住嗤笑,倒是沒有想到她想的是着方面,於是說,“大概她腦子裡已經被‘兒子的情人’這幾個字充斥了,所以認不出來也正常。”
“以後她要是再找你的話,你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林海棠只是比較強勢,其實人完全沒有豪門婆婆那種刻薄,想當初簡蓁還在的時候,林海棠不知道對她有多好。
安言點頭,突然想到什麼,“路警官,阿姨那天問我要多少錢,我說叫她回去給你做做思想工作,說不定你就能跟我分手了,所以她真的給你壓力了?”
肯定是的,要不然路輕絕今天也不會當面問她這個問題。
果然,路輕絕點頭,看起來有些爲難,“嗯,我兒子也跟她學壞了,我媽叫我跟你分了,但是我兒子吵着要見後媽。”
“……爲什麼你兒子不想她媽媽,一般的小孩子不是不能接受……後媽的麼?”
路輕絕低垂的眉眼間滑過快的來不及讓人捕捉的溫柔,嗓音也輕了不少,“他腦回路比較奇怪,大概是覺得……親媽和後媽都是媽媽,以後拿禮物能拿雙份?”
“……”
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兩人已經下了山,路輕絕撐着傘副駕駛的車門給她打開,護着她坐了進去才繞到另外一邊上車。
與此同時,安森集團總裁辦。
蕭景看着郵件發過來的照片,捏着手機的那隻手格外用力,骨節泛白,手背上青筋突起。
整張臉都繃得緊,眸子很是幽深莫測,就那麼盯着屏幕上女人線條好看的側臉,看的時間越長心裡的怒火就越重,到後面簡直難以壓制住。
男人倏然閉上眼睛,可是現在就算出手解決掉她身邊的男人又有什麼用?
自己身邊的都還沒有解決。
氣得傷口痛。
蕭景伸手捂住腰的位置,咬牙,猛地將手機扔在辦公桌上,起身將外套脫了搭在椅背上進休息間去了。
辦公室門口。
秘書一臉爲難地看着面前穿的光鮮亮麗的女人,面帶微笑,“魏小姐,您來了,蕭總說,暫時不讓任何人打擾他呢。”
魏輕嵐咬牙,閉了閉眼,“我不是任何人,我是他未婚妻,我要進去。”
“這個……我們也沒有辦……”
魏輕嵐想了想,自己好歹還是他的未婚妻,就算他不喜歡自己,可是別人不知道她跟他的關係到底是什麼情況。
想到這點,她一邊朝那扇門走去,一邊說,“你別攔着我,你信不信我叫他辭了你?”
現在茯苓也不在,秘書自然不敢當真攔着這位姑奶奶,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魏輕嵐進辦公室去。
但是魏輕嵐沒有想到,她進去一個人都沒有,當下不禁冷哼了一聲,還騙她說蕭景任何人都不見,結果連人都不在辦公室。
魏輕嵐目光不禁放到落地窗前那張單人沙發上,目光深了很多,也不知道爲什麼,蕭景要拿那張沙發當寶貝一樣地護着。
辦公室的裝修風格很簡單,魏輕嵐慢慢地朝他的辦公桌走去,離得近了慢慢地聽到了裡面傳來的水聲,隱隱約約,不是很明顯。
魏輕嵐倏然放輕了腳步,瞧着那扇沒關緊的門,她慢慢地朝那兒靠近,卻在路過老闆椅的時候目光徒然變了,看了一眼隔間的門。
最後鬼使神差地朝那張椅子走去,他的西裝外套就搭在椅背上,有內襯的那一邊露在外面,魏輕嵐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裡面口袋裡的東西。
拿出來之後,放在手中仔仔細細地看了看,細白的牙齒咬着下脣,眉頭皺緊了。
末了,她有些氣憤,什麼嘛,這照片糊得什麼看不清了。
只能大致地看出來是個女人的模樣,輪廓很完美,唯一還算完整的眼睛極爲漂亮,魏輕嵐幾乎想都沒想就知道這肯定是個很好看的女人。
魏輕嵐白皙的手指慢慢攥緊了照片,眼中閃過嫉妒,這難道就是他那個死去的前妻麼?
她拿着泛黃的照片,視線又在寬大的桌子上逡巡了一圈,什麼都沒有發現,打着膽子拉開了最近的抽屜,裡面除了一些文件其它的也沒什麼了。
最後,魏輕嵐的目光落到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機上,想了想,聽着裡面的水聲,她還是拿了起來。
反正也不一定解得開,拿起來看看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的?
只是魏輕嵐沒有想到,蕭景的手機連個密碼都沒有,鎖都是那種最原始的滑動解鎖,不愧是蕭景的作風,應該不會像她們女生一樣給手機設置各種複雜的密碼什麼的。
反正平常的時候別人也很難碰到他的手機,設不設置密碼也不重要了。
只是打開手機,屏幕亮起的那刻出現在魏輕嵐視線中的就是一張男人和女人的照片,照片中,應該是下着細雨,和今天的天氣很像,背景像是在某一處郊區,風景很好。
那高大的男人背對着鏡頭,一手舉着傘另外一隻手放在車門上,只能看到他身形很高。
但是鏡頭中女人的臉相對來說清晰了不少,她已經坐在了車裡,從裡面微微探出頭,仰頭微微笑着看着那撐着傘的男人。
這女人很好看,魏輕嵐看了一眼手中的照片,又看了一眼手機,突然間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了。
她甩甩頭,腦中閃過某些影像,還沒有來接將那一幀一幀的畫面給拼湊完整,身後猝不及防地響起男人震怒的嗓音,“你在幹什麼?!”
本來就寂靜無聲的室內,魏輕嵐身體裡那根神經還緊繃着,猛然間被他一嚇,嚇得渾身一抖,睫毛都跟着不停地顫動,手裡的手機也應聲落地,發出鈍響。
她只來得及擡頭,眼前一陣風掠過,男人已經俯身將地上的手機包括那張照片撿了起來,魏輕嵐後退了一步,失神地看着他。
末了看着他認真地看着那張照片,淚水立馬涌上眼眶,魏輕嵐咬着牙,顫抖着嗓子問,“她就是喜歡的人?”
蕭景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將那張照片小心翼翼地鎖進抽屜裡,這才慢慢轉身,冷漠而譏諷地看着她。
魏輕嵐眼皮不停顫動,脣也是,捏緊了手指,“這是你的初戀?是你口中那個你連婚禮都沒能給她的人麼?”
男人望着她的眼神涼薄嘲弄,菲薄的脣角牽扯出冷淡毫無溫度的笑,“跟你有關係?”
“因爲你將婚禮給了前妻,但是這個纔是你心上的硃砂,你的白月光是麼?”魏輕嵐控制不住自己腦中那一團亂糟糟的想法,恨不得一股腦全部都倒出來。
她繼續淚眼朦朧地說,“你爲什麼沒能給她一聲盛世婚禮,因爲你前妻拆散你們麼?可你前妻到底是誰,爲什麼所有人都不肯告訴我,也不準別人提?”
末了,魏輕嵐像是終於受不了了一樣,她掐着手心,帶着哭聲控訴,“你的感情怎麼那麼複雜啊?一個個都不準人提,我做錯了什麼?我不過只是喜歡你,想要跟你在一起而已,難道這也不可以嗎?”
蕭景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魏輕嵐那張哭的可憐兮兮的臉,冷淡出聲,“說完了麼?”
魏輕嵐一陣難堪,緊緊咬着下脣,“你真的很令人討厭——”
男人冷漠地勾了勾脣,將她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收進眼中,嗓音狠戾,“你想要就能得到嗎?魏輕嵐,你把你的感情當什麼了,像小孩子過家家,你塞給我我就要?”
說這話的時候蕭景腦中閃過的時候當年的安言,一樣的情緒從心臟那處蔓延開來,牽扯出千絲萬縷的情緒。
魏輕嵐一臉委屈地盯着他,“我連喜歡你都不行麼?”
不過就是看了一下下他的東西,用得着那麼大聲吼她?
要不是她心理素質還行,很可能魂兒都給他嚇沒了,加上,他當時那個表情是真的太難看了,太恐怖了。
聞言,男人猛地冷笑了一聲,“不行。”
說完,他猛地扯着魏輕嵐的手臂,將她朝門口扯,魏輕嵐不願意,一路走一路掙扎,最後索性什麼形象都不顧了,抱緊了沙發一側,閉着眼睛,“你扔我出去吧,要麼你將我從窗子外扔下去,不然我不出去。”
蕭景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地睨着她,脣邊蔓延出無盡的陰寒,“魏輕嵐,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魏輕嵐肩膀猛地抖了一下,睫毛不住地顫抖,嗓音帶着哭聲,“那你弄死我,不然我就要纏着你,你不見我,不來長汀榭,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見你,要麼你弄死我……”
蕭景也懶得跟她扯什麼,冷笑了一聲,直接轉身按了內線讓秘書叫了人上來。
她自然聽到了蕭景的吩咐,睜開浸滿眼淚的眼眸,直起身體,慢吞吞地走到辦公桌前,“你用的着對我這麼絕情嗎?”
頓了頓,她繼續說,“是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回來了?”
蕭景沒理她,胸膛劇烈起伏,左手不動聲色地按住自己的傷口,側臉線條冷硬,情緒看起來很是不好。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的前妻也是你害死的?你爲了那張照片裡的人,你把你的前妻害死,他們都說她死了,你還霸佔了她的家產,是真的嗎?”
魏輕嵐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剛剛將這句話說完,男人像是利箭一樣的目光狠狠朝她射過來,魏輕嵐看着他突然間猩紅的雙眸,嚇得後退了兩步。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直接站起來,朝她走過來,脣邊掛着笑,手指大力地扯起她的手腕。
這次不像上次那樣,沒有絲毫猶豫地用力,嗓音陰寒,一個字一個字地像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一樣,“魏輕嵐,我看你是活膩了!”
“啊——”
辦公室的門豁然被打開,秘書帶着保安站在門口,衆人都長大了嘴巴看着摔在地上的魏輕嵐跟站在一邊身形頎長,頎長冷漠的男人。
秘書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魏輕嵐更是趴在地上,閉着眼睛,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
蕭景冷冷地掃了一眼,“請魏小姐出去。”
秘書怔了一下,趕緊點頭,“是。”
這才走到魏輕嵐身邊,蹲下將她扶起來,“魏小姐,我扶着您……”
魏輕嵐心裡氣不過,將秘書的手指甩開,自己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塵,看着蕭景的背影,“我到底哪裡惹到你了?”
蕭景頭也沒回,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滾出去。”
魏輕嵐的存在就已經嚴重影響到他了。
秘書害怕她身體摔到了,趕緊扶着她,但被她甩開了,好在她今天穿的比較清閒,應該也沒有摔着。
走到門口的時候,魏輕嵐轉身看了一眼蕭景,還沒有放棄,“我就不信,除非你有手段跟我解除婚約,算我傻,每次都是腆着臉上來讓你罵,下次不會這樣了。”
秘書趕緊帶着人離開了,順便將門給關上了。
辦公室裡,蕭景拉開抽屜,將那張照片拿出來,放在手心怔怔地盯着,最後忍不住扯了扯脣。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的前妻也是你害死的?你爲了那張照片裡的人,你把你的前妻害死,他們都說她死了,你還霸佔了她的家產,是真的嗎?
是啊,早前關於他的傳聞,都是這些。
可是現在當人重新將這件事情揭起,頭一次,他覺得不能忍受,腦子像快炸了一樣難受。
但是從來都沒有人知道,不想愛她的那些年,他過得有多麼的艱難。
因爲沒人懂,安言在他面前可以肆無忌憚地表達愛意,可以笑,可以哭,可以不高興,也可以發脾氣。
但是他不行,就算很多時候想回應,也不能。
一旦一開始自己給自己樹了一道壁壘,除非死,他終其一生也跨不過去。
所以在安言離開的時候,那股壓抑在心裡久了的感情,從身體深處鑽了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
魏輕嵐氣呼呼地跑了出去,下着雨的天,魏輕嵐是自己開車到安森集團來的,也沒有停在地下停車場,而是放在寫字樓外面,她連秘書給的傘都沒拿,直接衝了出去。
眼淚和雨水混在一起,前方的視線都變得模糊。
直到上了車,魏輕嵐看着前方模糊不清的風景,心臟一陣抽痛,嫉恨將她吞噬,一下子趴在方向盤上,肩膀不住地抽搐。
十分鐘後,魏輕嵐繫好安全帶,發動引擎將車子開上了路。
一路上,完全是憑着感覺過去的,有好幾次魏輕嵐都差點撞上前面的車子,但是一次次過後,她非但沒有價停下,反而眼中的火焰燃燒的越來越烈。
到最後,撞到了什麼她也不知道,等她將方向盤猛地朝另外一個方向打,車子打了一個漂移,在地上劇烈地摩擦之後停下,她才終於回神,臉色蒼白,眼神呆滯地看着前方。
身體猛地一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她撞到人了。
解開安全帶下車,這是什麼地段她也不知道,周圍車子很少,要不然她轉彎那時候肯定也是要撞上其它車子的。
雨下的有點,魏輕嵐一下來身上的衣物就被打溼,她哆嗦着身體朝周圍看去,其實心裡還是害怕,心性年輕,養尊處優了二十幾年,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看了一圈,終於在雨霧中找到了人,魏輕嵐趕緊奔過去,跪在地上,手足無措地盯着,淚水不停地滾出眼眶,和雨水混合在一起。
但是那劇烈的哭聲卻很大,魏輕嵐不知道要怎麼辦,連叫救護車都忘記了。
躺在地上的人本來閉着眼睛,聽到她聒噪的哭聲,慢慢打開眼皮,起身按着腳踝的部位,抽氣,“你哭什麼?要麼叫人,要麼叫救護車。”
魏輕嵐怔了怔,愣住了,似乎是沒想到她能起身,眨了眨眼睛,張了張口,“你……你……”
“你什麼你?我腳痛,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你……沒死嗎?”
魏輕嵐頭髮都溼了,看着面前的女人,捂住嘴趕緊起身返回車子,拿了手機叫了急救,還報了警,然後才趕緊返回去。
這時,周圍圍了一些人,但是因爲在下雨,而且看到好像也沒什麼傷亡,逗留了一下離開的也不少。
魏輕嵐蹲下身,咬着牙,“你……沒事吧?”
“腳痛。”
“那我……扶你?”
魏輕嵐將她扶起來,也不知道車子還能不能用,但是除了擦到了這女人,車子好像也沒什麼問題,但是外面這個大的雨,魏輕嵐還是將她扶進了車子裡面,至少能夠躲躲雨。
上了車之後,魏輕嵐拿了毛巾給她,看着她方纔捂着的地方,低聲問,“你腳很痛嗎?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撞人,我……很緊張,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要是她注意一點,肯定不會擦到她的,雖然魏輕嵐覺得自己已經快速地將車頭調轉了,可還是撞上了。
“……”
……
喬洛抱着文件進安森集團總辦,將文件給蕭景籤的同時還向他報備了一件事情。
“蕭總,魏小姐從安森集團離開之後開車撞人了。”
男人猛地頓住,掀眸看着喬洛,“撞誰了,魏正不能解決?死了麼?”
------題外話------
——題外話——
各位看文的美人兒,覺得什麼時間更新比較好?今晚差點丟稿子了,嚇死我,當時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