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妍每次出門都是有許多的侍衛跟着,這次因爲懷孕,排場更是極大,車道上都是鄭北辰安排的護衛,前後四輛防彈汽車,穿着灰色長衫的侍衛筆挺的站在車道上,屹然不動如同雕塑,將葉雪妍與李語珺貼身保護的簡直有如銅牆鐵壁一般。
李語珺與葉雪妍一道坐在車上,瞧着這陣仗,便是苦着一張臉,“雪妍,我怎麼覺得你這司令夫人當得簡直和坐牢一樣,連出個門也不讓人省心。”
葉雪妍也是無奈,只得握着她的手,抱歉的笑了笑。
李語珺看着她的樣子,沒有錯過她眼底的落寞,心思一轉,卻是想出了一個鬼點子。
“雪妍,要不咱們把他們給甩了吧?”她壓低了聲音,湊在葉雪妍身邊神秘兮兮的言道。
“怎麼甩?”葉雪妍一怔,睜着漂亮的瞳仁不解的看着李語珺。
李語珺剔透的眼睛滴溜溜的轉,附在葉雪妍的耳邊嘰嘰咕咕的了起來,完便睜着一雙期盼的眼睛望着眼前的好友。
葉雪妍手撫上自己的腹,微笑道;“這可不行,咱們倆要是跑了,他們會被懲罰的,還是不要爲難他們了。”
李語珺臉立時垮了下來,葉雪妍瞧着不忍心,便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了好了,我答應你,等咱們去了百貨公司,就讓他們在外面等着,不跟着咱們進去,這樣可好?”
李語珺撇了撇嘴,只得勉強的道了句;“好吧。”
車子一路行駛到了洋行,葉雪妍去買了一些嬰兒用品,李語珺則是挑了不少洋裝。買完後,倆人又是乘車去了百貨公司。
汽車就停在了公司門外,倆人攜手下了車,幾個侍衛剛要跟隨進去,葉雪妍便是阻止了,只讓他們在外面等。
那幾個侍從卻是爲難的神色,只道司令吩咐,要寸步不離的守在夫人身邊,以確保夫人的安全。
葉雪妍一怔,還沒想到該怎麼,一旁的李語珺卻是氣勢洶洶的端起了架子,發起了姐脾氣。
“裡面賣的都是女人家的東西,你們進去算個什麼事嘛?雪妍是你們的司令夫人,又不是你們羈押看管的犯人,你們難道是連夫人的話都敢反抗了?”
一句話倒是把那幾個侍衛給噎着了,李語珺哼了一聲,拉着葉雪妍的手;“咱們走!”
葉雪妍瞧着她的樣子只覺得好笑,卻仍是回頭向着侍衛長道了句;“你們在這等一會,我們很快就出來。”
那侍衛長實在是沒法子,只得俯首稱是。
看到二人走進了商場,侍衛長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終是不敢大意,只喚了倆個人,命他們悄悄的跟了進去。
滬城的百貨公司裡琳琅滿目,擺滿了各式商品,比起北平的更是花樣繁多,只讓人看的眼花繚亂。
葉雪妍懷着身孕,又加上方纔剛剛逛過洋行,沒走幾步便有些氣喘吁吁起來。回頭卻看着李語珺一臉興奮的樣子,也不忍掃了她的興,只陪着她一路逛到了二樓。
二樓靠窗的地方上恰好有一家西式的蛋糕房,倆人逛了許久,也都是覺得餓了,便撿了個位子坐下,要了些點心來吃。
一塊栗子蛋糕剛剛吃了幾口,就聽到外面街上傳來一陣騷動,似是有什麼人趁亂闖進了百貨公司,接着又有無數巡捕房的警察緊緊追來。
一時間,原本便熱鬧不已的百貨公司更是人聲鼎沸,尖叫聲,腳步聲,此起彼伏。期間,甚至還夾雜着一聲聲的槍響。
葉雪妍與李語珺嚇得連忙從座椅上站起了身子,人羣越來越亂,不知是誰向着一樓的衣裳料子上扔了火把,火勢起的極快,無數的人便向着二樓涌了上來。槍聲連綿不絕,人們更是驚駭,猶如無頭蒼蠅一般,四下逃竄。
葉雪妍雙手緊緊護着自己的肚子,混亂間,卻見前方衝來了幾個人,猶如土匪強盜一般的向着窗戶這邊橫衝直撞,李語珺嚇得連忙拉着葉雪妍後退了好幾步,定睛一看,面上卻是驚愕不已的神色。
“高梓翔?”
葉雪妍聽到好友的驚呼,心頭便是一震,擡眸一看,整個人都怔在了那裡。
一別經年,高梓翔乍然看見葉雪妍,也是呆了一呆,一位黑衣男子瞧見他魂不守舍的摸樣,便是大喊了一句;“梓翔,還不快走!”着,掀起一把椅子,便將落地窗砸了個粉碎。
馬上又是有人將高梓翔一把拉住,向着窗戶邊奔去。
巡捕房的憲兵已經追了上來,氣勢洶洶的簡直如同噬人的猛獸。看到即將逃跑的高梓翔一行,二話不拔槍就射。
那一瞬間,葉雪妍只覺自己腦子裡一片迷茫,只憑着自己本能的反應,上前一把將憲兵的手臂撞開,這一舉出其不意,那憲兵竟是一個不穩,直接摔了個趔趄。那一槍便是打歪了。
葉雪妍身子笨重,這一撞,也是摔在了地上。李語珺大驚失色,喚了聲“雪妍”便奔了過來,意欲將她扶起。
方纔被葉雪妍撞了個趔趄的憲兵卻是怒不可赦,衝上來對着葉雪妍便是一腳踢了上去;“媽的,居然敢擋老子立功,作死的娘們,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那一腳,正是揣在了她的肚子上。
着,他一把揪住了葉雪妍的衣領,將她從地上拖了起來,又是一個耳光打了過去,那樣大的力氣,直打的葉雪妍的身子向後一轉,而她的肚子正是朝下,狠狠的摔在了地板上。
李語珺驚叫起來,上前一把死死拉住那個憲兵,嘴脣不斷哆嗦着,卻是不出話來。
那憲兵還是不解恨,大手一揮便將李語珺甩在了地上,這次卻還沒近到葉雪妍的身子,便被人一拳打到在地。
原來是侍衛長帶着人趕了過來,李語珺奔到葉雪妍身邊,只見她面如死灰,手緊緊的捂住肚子,整個身子抽搐成了一團。
“雪妍,雪妍你怎麼樣了?”李語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葉雪妍氣若游絲,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面頰上滾滾而下,喉嚨裡一股子的腥氣,還未張口,淚水便成串的落了下來。
她只覺得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從身體裡被硬生生的剝離,蝕骨的痛幾乎要讓她恨不得立時死去。滾燙的熱淚一行行的往下落,她努力的張開嘴,發出一聲聲微弱的,令人聽不見的呼喊。
“救救孩子,快救救孩子——”
那侍衛長驚駭不已,再也顧不得什麼,只上前一把將葉雪妍橫抱在懷裡。
“血!”李語珺呆立在一旁,發出一聲驚恐的聲音。
那侍衛長面色慘白,低眸望去,只見鮮紅的血從葉雪妍的大衣下襬下面緩緩的流了出來,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板上,很快就凝聚了一大灘的血跡。
“雪妍,你和孩子都在我的心坎上。”
在失去意識之前,腦海裡全是他的聲音,全是他的面容……
深夜寂寥,更深露中。滬城的這一日,白天日頭正好,不料晚間卻又是下起了雪。雲層厚重如鉛,天地之間白凱凱的一片,雪花飛舞,猶如扯絮一般的紛紛而下。
一陣狂風吹過,鬼哭狼嚎的捲起冰冷刺骨的雪粒子朝着人的臉頰上掃來,打在臉上生疼生疼的。
鄭北辰本在姑蘇開會,待會議一結束,車隊便向着滬城千趕萬趕。張副官瞧這天氣不好,擔心雪天路滑,便勸鄭北辰明日待天色放晴了纔回去。鄭北辰卻是合上了眼睛,只微微搖了搖頭。張副官無奈,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膽,直到車隊平安駛進了滬城的城門,他纔算是放下了心。
正是清晨五六點鐘的光景,天還未大亮,天穹暗沉,風雪瀰漫,街道倆旁卻已經有些攤販支起了攤子,開始了一天的生計。
鄭北辰本來一直躺在後座閉目養神,此時隨意的像車窗外看了一眼,車窗上早已鋪着厚厚的一層雪,他敲了敲車窗,積雪便紛紛拂落了下去,就見一個穿着破棉襖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一個貨攤前面,攤上擺滿了孩子的玩意。
一隻紅色的布老虎掛在很顯眼的位置,頭上印着一個大大的王字,很是威風凜凜的摸樣。鄭北辰瞧着,脣角便不自覺的噙上了一抹笑意。
“停車。”
那中年販只看着前方停下來一排的軍車,從裡面走下來身穿戎裝的持槍侍衛,竟是團團將他圍住了。他只是個老實本分的販,哪裡見過如此的排場,當下只嚇得渾身簇簇發抖,就連牙齒也是不住的打顫起來。
那販只將雙手拱起,還未話,就見一羣人簇擁着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走了過來。他身穿軍裝,身形十分的高大挺拔,肩膀上的領燦然生輝,左右皆是有人爲他打着傘。小說傾世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