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傾辰看到她右手臂上的傷口時,蹙緊了眉心,這道傷口應該是方纔替他擋的那一下傷着的。他眼眸溘黑的望着她隨意包紮好的傷口,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待墨綰離轉過頭望向他時,他才轉移視線。
燕傾辰把臂膀從她的肩上拿下,沉聲道:“快走。”
她望了他身子一眼,瞧着也不會立刻倒地不起,便也順着他。
風雨交加,雷電在樹林上空猙獰,兩道人影在林子中閃現。
雖然剛剛擺脫了那追上來的二人,但是他們現在並沒有時間稍作休息,也沒有時間去思考逃亡路線,這些人就像趕也趕不走的追命的冤魂一般追着他們陰魂不散。
夜寒加上暴雨天氣,他們在剛剛找到的一處崖壁下歇息。
不敢生火,全身都是溼淋淋的衣服粘在肌膚上,二人都覺得不舒服。
墨綰離抱着劍瞧了外邊的天色一眼,想着陸蕭他們應該能從那些殺手的手中逃脫。只是,她現在卻和這些殺手的目標在一起……想着她瞥了一眼燕傾辰。也不知何時能夠擺脫這困境。
看到燕傾辰靠着崖壁閉着眼睛,看似在假寐,但他的額上有着許多細汗,雙頰也有着不自然的紅。這情況讓她心下一驚,這時候可別整出這茬來。她立即探上前伸出手背放到他光潔的額上,很燙。
真是發燒了,她心下嘆一口氣。也是,他全身都受了傷,身體正是虛弱的時候又在雨中跑了這麼長時間受了涼,不發燒纔怪。
燕傾辰感覺到額頭被一處冰涼觸碰着,立刻睜開雙眼,發現是她在測着他是否發燒了。他微微側過臉,墨綰離也把手收了回去。
“你發燒了。”她看着他的側臉淡淡道。
“無妨。”燕傾辰冷清道。
聽着這語氣,她心底一時氣急。她來救他,他卻這個態度。深吸一口氣,然後不言語。
但是想想,起初她來救他的時候,是擔心他被自己的錯誤情報而被殺死,而現在她已經救了他了,他現在的生死已經不干她的事了。如果她現在走了,也不會有絲毫的愧疚感。她不是救世主,救了他一次難道還要幫助他逃離這裡。而且按照現在的情勢,還有很多的殺手在搜尋着燕傾辰,她就算救他也要考慮自身的能力範圍,如果自己一人逃脫的話就容易許多,但如果還要帶上燕傾辰,就是拖後腿了。況且就算燕傾辰死了,她也不損失什麼,反而不必廢那功夫去和離了。
當見義勇爲和自身生命相碰撞,聰明人都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
墨綰離想着,望着外邊的暴風雨,等着風雨小些後便與他分道揚鑣。
等到風雨的確小了,再不走的話敵人就要追上來了。墨綰離正打算站起身,卻聽到燕傾辰對着她道:“風雨小了些,你去四周看看有沒有人追了上來。”
聽到此話,墨綰離怔了怔,這是個好機會,她也有了光明正大的藉口離開。她輕嗯了一聲,便是起身出去。
她一出去,便是立即往着林子深處跑去。
漆黑的林子中幾乎看不清前方前進的路,她一路跑着,雨水的雨滴打在她的面龐上,讓她的肌膚更冷了幾分,也讓她的心靜了下來。
她越想越不對勁,爲什麼恰好在她有着這個想法的時候燕傾辰就給了她這個機會,而且現在想想,燕傾辰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底感覺他給人的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是什麼不對勁呢……她想着。
是話語!對,就是話語!
他應該知道自己就算在檐下也是能夠察覺到敵人的突襲的,但他卻是叫自己出去勘察勘察。當時她因爲想着逃離的事沒想那麼多,現在想來,那句話明顯有着漏洞啊!
燕傾辰他是知道自己的想法而順水推舟,這是想讓她逃走,讓他不連累她。
思及此,她登時停住了跑動的腳步,雨水打在她的身上,打到她的面龐,水滴從紅胎處滑落。她深吸一口氣,皺着眉。按理說,她就算現在知道了他的用意而離開也沒有什麼,反正她又不欠他什麼了,頂多心裡有些不舒服罷了。
她靜靜在原地站着,忽而轉過身往回跑。
算了,算她欠他的。
算她天生一忙碌命。
算她倒黴罷。
加快腳步,雨滴打在睫毛上,有些睜不開眼睛,她半眯着眼睛往前跑,偶爾天際一道明亮,卻也沒有響起雷聲,反而爲她照亮了前邊的路。
越靠近方纔他們歇息的地方,她越感覺到不對勁來,她放緩腳步,側耳聽着動靜。
在方纔他們歇息的地方,已經有了很多道陌生氣息在那。
她皺眉,從溼的衣衫中輕拿出匕首,匕首的寒光在夜裡反射出冰冷氣息。緩步上前,屏住呼吸,仔細瞧着形勢,心中早已盤算好解救的種種方案。
方纔他們在的那處避雨的壁檐下,燕傾辰拿着劍柄正與那七名殺手打鬥着。燕傾辰清俊的容顏沒有絲毫動容,雙眼微微眯着,看樣子那些傷痛並未影響他半分。有幾名殺手在下手的時候微微有些遲疑,覺得他那些傷口可能根本沒有傷到他。但只有墨綰離知道,他現在在硬撐着。
她在加快移動的腳步,雖然從她那處可以看到燕傾辰那邊的情形,可是要她趕到那邊卻是得繞過一些樹木和龐大的石頭。她心下急躁,腳步加速,如風一般的一個人影在林子中穿梭着。
“唰”的一聲,燕傾辰被一名殺手趁着不備重重地被利爪手抓傷了左臂。他登時吃痛地悶哼一聲,退後幾步。那殺手抓破了他原本傷在肩部的傷口,血再次流下來。
因着發燒,他的面頰兩處有着不正常的酡紅,他的目光視線也是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他深吸一口氣,揮刀砍翻一名殺手,腥熱的鮮血灑在他的手背上。右手原本就已經受了傷,此時臂腕發力更是讓那傷口滲出血來。
但是燕傾辰卻還是不敢去顧及那些傷口,他忍受着傷口的扯痛感,耳中卻是聽着風聲。
一道刀刃的劃破風聲傳過他的耳鼓中,他忍着痛憑着感覺急速閃躲這一道刀刃,刀刃寒意鋒利,險險地擦過他的手臂狠擦而過,帶起布料和大片血皮。
還未喘上一口氣,又一記刀刃朝着他的胸膛襲來。
風聲劃破耳膜,這一記刀刃很明顯比上一記刀刃用的力道狠多了,刀刃雪亮的寒光在雨夜裡很是明亮,刺透風雨穿破空氣,殺氣頓現,直直地往他的胸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