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容雖然還是幾個月前那張俊朗乾淨的面容.但是他的眸中.不再有那一抹純粹的乾淨.脣角邊.不再有那般豁達開朗的笑容.
墨綰離看着亞沙依木這樣子.輕輕地擰了擰眉.她會幫助亞沙依木.雖然有部分原因在於她當他是朋友.但更大原因是因爲他與當年的她很像.有同樣相似的經歷.有同樣恨之入骨的感受.只是.她這麼做.貌似把他害了.
這場逆賊叛亂的戰役很快被亞沙依木平息了下來.事後墨綰離有好幾天都沒有瞧見他.偶爾一次遠遠看見亞沙依木的時候.是她剛剛從松樹林回來.便遠遠瞧見他行色沖沖地走進了帳篷.多天未見的他緊皺着眉頭.面容之上帶了一絲的滄桑與成熟.少了幾分陽光.
沙漠的夜晚總是很美麗.儘管白日的烈日有多麼的灼人.到了晚上.卻總是很涼快.沙漠的晝夜溫差很大.此時墨綰離正披着衣裳坐在帳篷前面.火堆在她身後隱隱閃耀.她蜷縮着身子安坐着.望着遠處明亮的夜空.上邊掛着許多的明星.夜晚的沙漠風吹送着風.打着旋.裹着沙土.一望無際的沙漠彷彿是煙波浩淼的大海.有的地方光平如鏡.有的地方水波粼粼.有的地方波濤起伏.還有的地方巨浪滔天.而在沙海中就如同審視着凝固的大海.細細的品味着沙漠的雄渾和細膩.
她忽然看到遠處的一處黑暗地方似是有人影攢動.她皺了皺眉.按住放在靴子裡的匕首.站起身輕聲側步而去.詫異的怔住.眼前的這個男子正坐在一鹿皮大衣之上.面前擺着酒壺和酒杯.他面容之上一片疲倦.眸中帶着看不清的陰霾.
聽到聲響的他轉過頭淡淡看了墨綰離一眼.沉聲說道:“你來了……”
她沉默不語.看着亞沙依木接着給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一飲而下.她也盤膝坐在他的身旁.拿過另一個酒杯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也是一飲而下.亞沙依木似是有些詫異地看着她.隨即脣角邊帶着一抹苦笑的問道:“你陪我喝酒是爲了安慰我嗎.那就不必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墨綰離搖了搖頭.繼續倒滿一杯酒一飲而下.擦了擦脣邊的酒漬.偏過頭望向他的側臉.眼眸晶亮的說道:“你覺得我是那種會去安慰人的性格嗎.”說完拿起酒壺.倒上了第三杯.
就在她再次想要將這烈酒一飲而盡的時候.亞沙依木攔住了她的動作.俊臉上流露出一絲溫柔:“你別喝這麼多.今晚傷心的人是我.”看着眼前的女子.他便能夠稍微恢復那麼一些以前的豁達陽光.而當他想起正是因爲他的性格.纔會讓那叛賊有了可乘之機.心便又迅速沉落下去.
墨綰離推掉亞沙依木阻攔自己的手.再次一飲而盡.然後笑了笑.道:“你知道嗎.我和你的經歷很相似.”亞沙依木露出疑惑的表情.她看着遠方的繁星繼續說道:“十年前.我的父母也遭受到了傷害.而殺害他們的.便是他們一直信封追崇的君主.”
她輕描淡寫的話語.讓人不禁地感到心酸.也讓人深刻地知道其中的血海深仇.
她的腦海中浮現這對異世父母對她的好.但是.他們對他們君主的盲目忠誠之心最終也是害了他們.她真的好恨.
“可是.又能怎麼樣呢.多少個日日夜夜.我恨不得把那殺我父母之人給吃他們肉.喝他們的血.我嘗試過計劃復仇.但最終卻是傷害了更多的人.許多無辜的人因爲戰爭而喪屍了生命、親人、財產.而我至今卻也未能替他們復仇.”
聽着墨綰離的訴說.亞沙依木的心中滿是震撼.可他卻是皺了皺眉說道:“可我還是與你不同.現如今殺我父王母后的仇人便在我手中.隨我如何處置.”
“你知道我爲何放棄了復仇而選擇遊歷嗎.正是因爲看破了其中的道理.我是有能力將那君主給殺了.可是我不能讓仇恨矇蔽了我的雙眼.再怎麼深仇大恨.如若那君主一死亡.那麼那國家的黎民百姓將會受到更多的苦難.是的.你的仇人如今是在你的手中任憑你處置.但是.你可曾知道.你將來便是朔北的王.如若你的心境因爲這仇人而變化.將如何管理好朔北.帶領朔北人民走向富強的道路.”
她承認她這麼說並非她的本意.她只是想要試圖將亞沙依木的爲民的本性喚出來.她是恨燕天.但她還沒有悲天憫人到會因爲黎民百姓而放過他.放過他的原因是因爲燕傾辰……因爲這個默默守護着她且讓人心疼的男子.雖然她放過了燕天.但是不代表這沒有她的私心.就算她放過了燕天.沒有了燕傾辰.北國的日益強大和日日打敗仗的滋味絕對會讓燕天坐如針氈.這樣的結果絕對會比讓燕天死了更加的順她的心.
聽着墨綰離的一番話語.亞沙依木沉默了.他久久不倒酒.沉默地看着地面的細沙.而墨綰離卻不顧他.自顧自地倒着酒喝了起來.給他時間自己慢慢琢磨自己方纔的話.
半晌.墨綰離再次將一杯烈酒送入口中.喉中的辛辣讓她不禁地皺了皺眉.喝了如此多的烈酒.讓她的臉蛋變得紅透.她的眸子也愈發的明亮.拿過另一壺酒想要再倒.被亞沙依木一把搶了過去.
“我明白了.多謝你了.阿離.我差點被仇恨迷失了自己的心智.”亞沙依木笑了笑.嘴角邊再次洋溢出那一抹陽光燦爛的微笑.
女子也笑了笑.她顯然已經有了醉意:“只是你以後不能到處遊歷了.身上有了責任.便要負責好這朔北人民的幸福安康.”
“好.”亞沙依木點了點頭.往自己的杯中倒了一杯.往女子的杯中也倒了一杯.然後舉杯對着她.墨綰離拿着酒杯與他一碰.二人皆是爽快地飲了下去.
這會子酒勁是真的上來了.朔北的酒原本就烈.墨綰離方纔自顧自地喝了一壺多.此時已有些頭重腳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