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逸取出一些藥粉,灑在我的傷口上,用繃帶包好,隨後按了我手上中沛,虎口,神門三個穴道,問我感覺。
我在醫術方面屬於半個白癡,穴位什麼都不懂,但阿逸很有耐心的解釋給我聽。
“你手厥陰心包經毀了,今後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三個指頭,只能使出原來三分之一的力氣,你這隻手不能再與人打鬥了。”阿逸看着我,略顯稚嫩的蒼白臉上沒有太多情緒變化。
我點點頭,心情很糟,沒想到這一戰我變成了半個廢人。
阿逸似乎還想對我說些什麼,可看到我的表情,他又沉默下去,轉頭查看子峰的傷勢,顯得很認真。
白吃狗車子開的儘量平穩,三十分鐘後,來到一片陌生的村落。
“最近一段時間,我們在這裡養傷,這是強金龍的老家,村裡的人都是本姓的親屬。位置很偏僻,安全。”唐穎解釋了一句,便推開門下車。
村子裡一共十幾個小院子,依山而建,因爲是晚上都沒開燈。顯得很幽靜,我們將子峰小心擡下車,放進屋裡的一個土坑上,阿逸又取來熱水,用毛巾敷在子峰的後背上。
“他現在情況還算穩定,如果能挺過明天白天就能保住性命,你們身上都有傷,不易勞累過度,都去休息吧,這裡有我照顧就行。”阿逸說道。
我點點頭沒說什麼,這間小院一共四個房間,我們幾個男人平均分配了其中三個,把一間較小的留給唐穎,白吃狗將麪包車用帆布蒙上,上面又蓋了許多草垛,僞裝好之後纔回到房間裡睡覺。
夜漸深,經過一場大戰,我們身體都處於極度疲勞的狀態,其他人都已經熟睡,我聽着一旁白吃狗輕微的鼾聲,輾轉難眠,悄悄地走下牀,披了件衣服來到院外。
我點燃一根菸,坐在草垛上,沉悶的抽了起來。
以前我只是一個學生。沒見過生離死別,今天我好像經歷了一切,我和千面佛雖然是第一次相見,但他的事蹟感染了我,他骨子裡散發出的凌然正氣鼓勵着我。
他慘死在敵人刀下,我心中無比痛惜,子峰生死未明,讓我內心更是雪上加霜,但我身在鹽幫地盤,要對付這個龐然大物,今後可能有更多的人會倒下,這注定是一條用鮮血洗禮的路,我踏上這條路,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
“失眠了嗎?”一道清冷的聲音幽幽然響起,唐穎披着外套走出來,坐在我身邊。
她一向神秘高冷,我還是第一次感受她這麼親民。
“沒有,只是強金龍他們還沒有回來,有點不放心。”我嘴上逞強的說道,不想讓她覺得我內心太脆弱。
“他們不會有事的,也許明天會分批迴來,鹽幫繡字輩的人被抓,動靜肯定不小,他們會趁敵人自亂陣腳的時候,打探一些消息。”唐穎掏出了一個口香糖。掀開面紗的一角放進嘴裡,又把口香糖朝我晃了晃。
我搖搖頭,看着她在月光下清澈如水的眸子,問道:“你睡覺的時候也不摘掉臉上的僞裝嗎?我很好奇你平時洗臉的時候都怎麼做?”
我把煙叼在嘴上,模仿洗臉的動作。
唐穎這回沒有生氣,反而微微一笑,挑眉道:“你一直對我的長相很好奇,很想看一看?”
我點點頭,心裡莫名升起一絲期待。
事實上任何人,面對一個長久帶着面具跟你接觸的朋友,都會有這種好奇心吧。
“我怕我的長相會嚇到你。”唐穎直截了當地說道。
這話讓我心中一沉,就好像面紗下方的那張臉註定很醜,我腦海裡忽然浮現壁虎的長相,難道唐穎以前也有什麼苦衷,給自己毀了容?
我無奈的聳了聳肩。笑道:“那還是不看了,保留一點神秘感,你還是很完美的。”
我怕她的長相真像她說的那樣,到時候我們都會很尷尬。
唐穎側了一下頭,動作略顯調皮。她雖然是不苟言笑的女長官,但骨子深處也會有小女生靈活跳脫的一面吧,畢竟她的年齡擺在那裡,最多不過二十五歲。
“對了,來之前你說過。我們不會有援手只有我和萬宇楓、虎哥三人執行任務,爲什麼今天把人都帶來了?”我轉移話題問道。
唐穎的狀態由輕鬆轉爲嚴肅,說道:“來之前他們已經放棄了繼續成爲特種兵的機會,如今只是一羣普通人,參與進來不會有其他影響,我還是官方的人,但整件事情我並未插手,無傷大雅。”
“這次來是因爲我得到了一個消息,鹽幫的野心已經越來越大,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等傷勢恢復之後你就可以回陽城了,你要找的那個女人,只要有機會我們會幫你解決的。”
她是想把事情都扛下來,這個做法對我來說再好不過,但經歷了這些事情。我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徹底的改變,來之前我把自己放在局外人的位置上,而如今我與他們的性命已經完全交織在一起。
“女人太霸道,很難嫁出去的,我今後的路由我自己選,不會讓別人幫我做決定。”我彈掉手中的菸頭,笑道。
“你是想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對抗鹽幫?”唐穎直視着我,語氣並沒有多驚訝。
“一道長江可以阻攔鹽幫一時,但阻攔不了一世,說不定哪天他們就會越過長江,去寧省攪個天翻地覆,那時候我再想反抗,一切都晚了,所以現在留下來是最好的選擇。”
聽了我的話。唐穎點了點頭,幽幽然道:“聽白吃狗說,你成爲了壁虎的徒弟,實力提升的很快。”
我看了眼自己受傷的手,在她眼前晃晃。苦笑道:“恐怕現在也比之前強不了多少。”
唐穎表情一黯,知道提了不該說的事情,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過我留下來多少能出點力,我現在有兩件事情弄不明白,以鹽幫的實力無人可擋。他們爲什麼會眼巴巴看着北方那塊肥肉,不跨過長江去佔地盤,有什麼顧忌?”
“另外,你說他們野心越來越大,他們到底有何陰謀?”
其實我心裡的疑惑很多,只能先挑主要的問。
唐穎之前對我說的話很少,一來是看我實力不行,二來是擔心說的太多,走漏風聲,如今經歷過生死考驗,她對我徹底放心,也不再隱瞞什麼。
“因爲江湖上,除了鹽幫之外,還有一個勢力能與他們制衡,那就是洪門,鹽幫佔據長江以南,洪門佔據長江以北,這是幾十年來的規矩,雙方不可違背,否則兩個龐然大物交手。必定兩敗俱傷。”唐穎聲音冷冷的解釋道。
洪門?
我眉頭緊皺着,從來沒聽過這個名號。
“我們在寧省混得也有聲有色,但洪門這兩個字卻從來沒聽說過,而且之前坤記來寧省立威,也沒見洪門出手阻攔啊?”我搖搖頭。對她的話表示懷疑。
唐穎起身背對着我,婀娜的身軀看起來清冷迷人,又道:“那是因爲洪門的幫規和組織與鹽幫不同,別說是你不知道,就算很多當權者與江湖前輩,也僅僅把這兩個字,當成一段傳說而已。”
“鹽幫分爲錦、繡、乾、坤四輩,真正屬於鹽幫的人不過二百,而洪門的人更少,不到鹽幫兩成,只有三十六人!”
我再也坐不住了,從草垛上跳下來,睜大眼睛問道:“三十六人就能與鹽幫抗衡,你確定你沒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