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剛纔沒有殺你。”
迷霧之中，洛笙握着夜皇淌血的手，幽幽地凝視着他。
“你明白的。”
“玄女不是不能勝過你，而是不願。”
少女容顏清冷，就彷彿迷霧中的一輪月光，“問問你自己的心吧……你真的，想殺了她麼？”
“……”
那一刻，夜皇沉默了。
他並不清楚，自己曾有過怎樣的過往。只是在記憶中，把那些傷痛、悲哀、無力都加在九天玄女身上，醞釀成了一股強烈到極致的憎恨。
然而……
那一切，真的是因爲仇恨麼？
還說是……那其實是一個叛逆的少年，發自心底地、想要引起親人的關注？
“夠了。”
不知爲何，洛笙覺得眼前有些眩暈。
不過她只是微微皺眉，並沒有表現出來。抿了抿脣，輕聲軟語道，“祁夜，鬆手吧。”
“嘖……”
夜皇狠狠地瞪了九天玄女一眼，終究鬆開了手。
他轉過身，一襲黑衣在狂風中獵獵作響，“罷了……哼，饒你一命！”
在九天玄女眼中，那個黑衣的背影消失了。猶如一頭遊離在族羣之外的孤狼，負傷流血，卻始終不曾低頭嗚咽過一聲。
“他的本性，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壞。”
洛笙輕輕嘆息一聲，彷彿一片羽毛在風中飄轉，“脫離了深淵君主的掌控……現在，他已經自由了。”
是啊，雖然生於黑暗深淵，但夜皇卻沒有對三界倒戈。
這個男人……他有着無比強大的內心，從不受外界紛擾影響。堅定不移地前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一千五百年前……
如果，她能夠多信任他一分，讓他正常地踏上修行之路……是否就不會再承受那些惡意、最終墮落爲魔？
“仙師……”
九天玄女剛欲開口，卻陡然臉色一變，“你怎麼了？”
“不知道……”
洛笙按着自己的額角，呼吸沉重。不知爲何，一股虛弱的感覺席捲了全身，“奇怪，我這是……”
“仙師，你”
下一瞬，洛笙竟然昏了過去！
她倒在九天玄女的懷中，睫毛垂闔，秀眉微蹙，有着一種令人心碎的美。
……
夜皇從天而降，落在一片焦土上。
他伸出手，一寸寸撫摸山壁，感受着那焦黑的灼燒痕跡。時隔漫長歲月，每一寸都還如此清晰，彷彿刻骨銘心。
“天罰業火……”
那一剎，他感覺到靈魂深處有什麼東西在翻涌，蠢蠢欲動。那些記憶只是塵封，並沒有真正地消失。
“一千五百年前……”
夜皇摁住了前額，忍受着心口隱隱的刺痛，“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
即使已經忘記……可一旦嘗試去回溯，卻還是如此的錐心劇痛。讓過去的他爲之悔恨千年，無法解脫。
“你不想我恢復記憶嗎？”
“有些事，記得不如忘了罷。”
洛笙輕輕的嘆息，又一次在耳邊迴響起來。帶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卻如此落寞，彷彿千年萬載的哀愁。
“這裡是……”
走到一棵枯朽的巨木下，夜皇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