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意說話的時候,眼睛是看着車窗外的,她不知道自己說話的時候神色有多麼的溫柔,眉眼有多麼的生動,蘇衍看着她不由得愣住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突然就明白了,爲什麼皇上對這個女人情根深種。
在所有人心底,皇上是九五之尊,是高高在上的神,可是隻有在溫意心底,他只是自己的夫君,他不是無堅不摧,他也需要有人守護。
“克州軍就是我的家,那裡有我同生入死的兄弟,我必須得爲他們而戰。”蘇衍學着溫意的樣子平心靜氣地說話,可是在說話的時候,他還是感到了自心底涌動的萬丈豪情。
溫意笑着看看蘇衍,終於還是俯身,再次拿出金針,對着蘇衍上臂的幾個穴位紮了下去。
之前的痛意竟然瞬間就消散,傷口處傳來的只剩酥麻。
“我只能封住三個時辰的穴位,三個時辰之後必須馬上醫治,不然你的胳膊真的就廢了。”在聽蘇衍說出克州軍就是他的家的時候,溫意是有些動容的,也明白了,如同沒有人能勸動自己一樣,蘇衍定然會殺入戰場。
所以她用金針術封住了他的穴位,爲他儘可能地往後拖延醫治的時間。
“謝謝你,如果這次克州軍能倖免於難,我請你喝酒。”蘇衍沒想到溫意還會給自己這樣的驚喜,他高興地都忘了溫意的身份,心底只將她當成了可以一起豪飲慶賀的戰友。
但是話剛說完,蘇衍就愣住了,他有些尷尬地看着溫意,低頭說道:“我太高興了,所以……”
“嗯,我很期待和蘇將軍一起開懷暢飲。”溫意的話語依然輕輕地,卻極好地化解了蘇衍的尷尬,蘇衍興奮地擡起頭,卻沒再說話。
他現在是不敢說話了,多說多錯,即使他心底真的已經認同了溫意。
是的,認同,人與人之間就是這麼的奇妙,僅僅是因爲幾句話,兩件事,不共戴天的仇敵都能成爲朋友。
“皇上有你這樣的女人,真是有福氣。”因爲蘇衍不敢說話,馬車內的空氣都變得尷尬不已。
蘇衍看着溫意,沒話找話地開口,成功收穫了坐在溫意身邊的萬筍一個鄙視的白眼。她不屑地掃了一眼蘇衍,低聲說道:“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你還覺得我們門主是禍國妖女,蠱惑了皇上,罪該萬死的。”
“萬筍,之前沒發你這麼不會聊天呀?”本來形勢危急,溫意也不免有些緊張,所以剛纔她一直在想找個輕鬆的個話題聊聊天,化解尷尬,順便讓自己轉移一下注意力,卻不想這麼好好地一個話題竟然被萬筍一句話給聊死了。
“門主我只是氣不過,他們欺人太甚。”萬筍着急地和溫意解釋,她也有些搞不明白,看着面前這個愣頭青就生氣,尤其是他臉上的憨厚讓她覺得像極了假象,就忍不住想要戳破他的假面。
“他也不是有意的,你不要這麼咄咄逼人。”溫意嗔怪地瞪了萬筍一眼,然後笑着對蘇衍說道:“他自從認識了我就變成這個世界上最沒福氣的人了。”
溫意的話語,帶着淡淡嘆息,卻也發自肺腑,蘇衍看着溫意臉上浮着的淡淡哀愁,想勸說,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們之間,完全是兩個世界,他們之間半天之前都還沒有交集。
在遇到自己之前宋雲謙是多麼的意氣風發,如果沒有自己,他可能依然還是那個驕傲又果敢的寧安王爺,如果沒有自己,他可能早就順理成章的登基,完全不用應對複雜的朝局。他的治國理想,他的追求可能會輕而易舉地實現。
如果沒有自己,可兒可能會如願嫁給他,楊洛衣、楊洛凡,陳雨柔,他們可能都會還在,嬌妻美妾,他的人生可能依然意氣風發,他依然會是無數閨中女子的春閨夢裡人。
如果沒有自己,他哪裡需要經歷這麼多的波折,如果沒有自己他哪裡需要經歷這麼多的磨難,如果沒有自己……
溫意臉上的苦笑越來越重,看得蘇衍有些心酸,他強裝出幾分笑意,對溫意說道:“你以爲的砒霜未必不是皇上渴望的蜜糖,別的我不清楚,爲皇上的克州軍,您不顧自己的身體前往,這一點是誰都會感動的。”
萬筍聽了蘇衍的話,臉上已經全是無奈了,剛纔門主還說自己不會聊天,這蘇衍就會聊天了?一點含金量都沒有的話,虧他能說出來。
什麼蜜糖砒霜,他們門主對皇上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了,怎麼就成了砒霜了。
蘇衍不明所以地看着萬筍,眼底全是委屈,他明明說的就是實話,爲什麼萬筍依然是一副嫌棄的樣子?
“如果不是我,他哪裡需要爲克州軍頭疼。”溫意沒辦法告訴蘇衍現在的朝局和自己息息相關,也不知道要如何讓蘇衍明白,她真的是他們嘴裡的禍國妖女。
看着萬筍不時傳來的冷颼颼的眼神,蘇衍不敢再說話了,他只是低着頭,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溫意自然也不指望蘇衍會懂,從腳上再次出現傷口之後,她總是這樣莫名傷感。
她有些尷尬地對着蘇衍笑笑,說道:“今天事情太多,我有些亂,有些……,讓你見笑了。
蘇衍看着溫意眸子裡已經恢復了之前的清明,心底的擔憂終於退去,他起身準備告辭,萬筍不耐煩地對他揮手示意他儘快離開,在萬筍看來,蘇衍就是讓溫意失落的罪魁禍首。
“門主,還有件事屬下忘了告訴您。”蘇衍剛剛離開,李長安的聲音就從車窗外傳了進來。
“皇上讓我告訴您,在我來之前的一天,凌貴太妃已經帶着孩子離開了皇宮。”
“我知道了。”溫意輕聲說完,就繼續想自己的事情,萬筍卻不解地看着她問道:“在咱們飛龍門的重重護衛之下離開,這凌貴太妃不是凡人呀。”
“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可憐了那個孩子。”溫意話語帶着淡淡遺憾,萬筍不解地看向溫意,溫意看着萬筍,說道:“那孩子的治療正在關鍵時期,中間耽誤了,治療會功虧一簣的。”
“這樑光祥真是造孽,想害了這克州軍也就算了,怎麼連自己的孩子也……”
“樑光祥那邊暗線的事情,一直都是你負責的,消息怎麼來這麼晚?”在知道樑光祥徹底背叛的那個瞬間溫意就已經清楚凌貴太妃不會在宮中了,相比於凌貴太妃的消息,她更納悶的是樑光祥身邊的暗線,之前萬筍就聯繫過了,卻事到臨頭才傳來消息。
說到突然傳來消息的暗線,萬筍臉上全是爲難,她猶豫了很久,才說:“門主,這次的暗線不是咱們之前留在樑光祥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