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玉心裡想着,有些不安。
天上雷聲一陣響過一陣,烏雲壓頂。不知道是被雷震的還是風颳的,樹葉抖落了一地。
眼看就要下雨了。
她收回心神,吩咐下人趕緊收拾。
越來越緊的風聲中,忽然夾雜着哭嚎,一聲比一聲毛骨悚然。
“小婉啊……小婉,我可憐的兒……”
還有趙文素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你們這是做什麼……放手……別扯我……”
梅玉趕緊讓人打開門。
趙府大門外,一個老嫗和老頭一人一邊,死死拽着趙文素的袖子,還有七八個人圍着他們。
那婦人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嚎叫着:“趙大老爺,你今天不給我家小婉一句話,我就撞死在這裡!沒有活路了哇……”
趙文素用力抽回袖子,眉頭緊皺,“你傢什麼小婉幹我何事?來人,將他們拖走!”
幾個家丁上前,把他們架走。老頭踢着腿大叫起來:“小婉有身孕了,趙家別想不負責任!”
那七八個人紛紛圍上來不讓他們走開,“就是就是,趙家把人家好好的閨女糟蹋了,甭想甩手不理!”
正想走出門的梅玉被這句話釘在原地,不能置信地睜大眼睛望着趙文素。
他有些茫然,“誰懷孩子了?懷誰的孩子?”
老婦掙脫家丁的束縛,撲回來在他身下,大哭道:“我家閨女懷了趙二少爺的種啊!還是我們發覺小婉月事沒來,百般逼問下,她才肯吐露真言,是上個月二少爺喝醉強了她!我這是作了什麼孽啊,養了個倒貼的女兒……”
老漢把一個嬌怯怯的女孩子推搡上前,“死丫頭,你說話,說啊!啞了!”
那女孩頭垂得低低的,只顧着哭。
梅玉鬆了一口氣。
趙文素眼神沉下去,手握成拳,青筋暴出。梅玉知道他非常生氣,忙過去拉住他的手。
沒想到趙文素只是看她一眼,撥開她的手,轉頭對老夫婦說:“這件事我知道了。您們先請進屋喝杯茶,大家商量一下,我一定給您家閨女一個交代。”
說完給了管家一個眼神。然後鎮定自若地先行步入家門。
管家連忙帶人上前,連請帶扶,把老夫婦拖進府裡,然後大門一關,把那些看熱鬧的人擋在門外。
“簡白?”梅玉緊張地望着他。
趙文素一路往小廳走去,口氣平靜得要命:“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她嗅到了風雨欲來的味道。
在小廳裡,那個叫婉蓉的姑娘一直在哀哀切切流淚,什麼都不肯說。她娘不斷地哭訴,弄了半日,總算知道了些須端倪。
原來趙鴻飛天天夜不歸宿,與一羣狐朋狗友到處喝酒胡鬧。上個月一日便到了其中一個姓秦的朋友家中,相約不醉不歸。
婉蓉一家乃秦家遠房親戚,家道中落,寄身在親戚家,看着人家臉色勉強度日。
婉蓉那天很晚也沒睡着,起身到花園子裡逛逛,忽然見到自家少爺的朋友趙二公子醉醺醺地走過來,將她抱住,就胡來一通。
婉蓉生性膽小懦弱,不敢聲張。且趙二公子相貌堂堂,常與她家公子來往,少女的情竇也早就種下,半推半就成了好事。
趙鴻飛酒醒之後,甩甩手就走人了。餘下秦婉蓉一人,日盼夜盼,擔驚受怕,竟盼來了懷孕的消息。實在瞞不住了,在雙親逼問下,才說出來。
老夫婦一輩子就得這麼個女兒,驚得如遭雷劈,連忙約上幾個相識,趕到趙家討要公道。
趙文素盯了秦婉蓉好久好久。最後他低頭撣了撣袖子,說:“犬子做下這等齷齪之事,是我管教無方。二老不必驚慌,趙家一定會負起這個責任。我明日就請媒婆上門說親,儘快讓這姑娘進門,免得久拖,敗壞了清白名聲。”
老夫婦瞪大了眼睛,比知道女兒未婚先孕還要驚訝。
他們本打算討個幾兩銀子,就已經很不錯了,沒想到大老爺竟這麼好說話。他們女兒,竟然能嫁進趙家?還是正妻?
趙文素以爲他們誤會,又加了一句:“請二老放心,雖然急了一點,但也是明媒正娶,不會虧待了秦姑娘。待會兒讓管家到帳房給你們領二十兩銀子,權當作賠罪。聘禮擇日另下。”
老夫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十兩,足夠普通人家生活兩年的銀子啊。
趙文素不願再說什麼,讓管家把他們送走。
梅玉想偷偷溜走給趙鴻飛透個信,卻被他叫住:“梅玉,你站住!”
“……哦。”梅玉只得呆着,心裡焦急得不得了。
趙文素剛纔的雲淡風清化作滿面烏雲,“來人,把那個小畜生給我綁過來!”
下人被他慍怒的語氣嚇到了,一刻都沒耽擱,跑出去把趙鴻飛叫了過來。
趙鴻飛纔剛睡下沒多久,身上還穿着睡衣,稀裡糊塗就被拉來了。
他一臉不情願地揉着惺鬆睡眼,“發什麼瘋啊把我拽過來!”
梅玉站在趙文素身後,拼命給他打眼色。
趙鴻飛莫名其妙,“幹什麼啊?”
“幹什麼?你自己幹了什麼好事不知道?趙家的臉都讓你給丟光了!”趙文素怒一耳光把他扇倒在地,“把這個畜生按在凳子上,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