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悠悠道:“所以你不但殺了這僧人,順道還‘取’了他的‘修羅陰煞訣’。”
“如果不是爲了破開慈航道人的佛帖,放在以往,這等魔功,我瞧都不願意瞧一眼,好在前段時間這衰落的幽冥,突然就發瘋似的放出一波本源,令魔功威力大增,才讓我找到機會得以借這魔功,污染了慈航道人的佛咒,要怪就怪那一村子人好死不死的非要住在附近,我爲了早點脫困,也只能痛下殺手了。”妖獸毫不隱瞞道。
沈煉目光着落在那小孩子身上,淡淡道:“你不但殺人,顯然還看上了這孩子天生道體,好做你脫困後的肉~身,或許你本心便是如此兇殘,率性而爲,於你道行無損,但因你的作爲,我也不會救你。”
天道無親無私,可沈煉卻不是天道,每一個出類拔萃的道者都有自己的行~事準則,如果兩個人道者行爲準則不同,也很容易出現摩擦,故而前人所言‘志同道合’,實是由此而發的感嘆。
妖獸嘆口氣道:“你這麼絕情,看來不像是我那些同門的傳人,咱們截教最重同門情誼,哪怕是我犯了滔天大罪,也自有師尊處置,斷然不會讓我困着的,否則咱們當初也不會敗得那麼慘烈。”
它此話吐出,有數之不盡的悲苦和遺憾,任是鐵石心腸,都會忍不住同情他,唯獨沈煉一清二楚,此獸正以道家無上玄功動搖他的元神清明。這等以情制人的玄功,着實顯露出其深厚的玄門正宗底子,否則情未動人,就先亂自己的道心了,而且同他的《上清靈寶自然鎖心定神真解》更有暗合之處,可見它也並非言不屬實。
“截教當年的事我確實聽過一些,我煉神之法也確然跟靈寶天尊有關,可我自有道統,跟你們並不相干,就算欠了靈寶天尊的情分,我也不會還到你身上。”沈煉十分漠然。
妖獸冷笑道:“今天你不放我出去,我遲早也能出去,到時候我也不做別的,你身上只要跟咱們截教有關的東西,我都要收回來。”
沈煉道:“你既然能‘取’了修羅陰煞訣,顯然你有能從別人身上剝離修行成果的手段,我自是毫不懷疑你說的話,但我還是要說一句,將那孩子交給我,以後你如果能出來,大可來找我。”
“就算慈航道人都只能把我困在這裡,還殺不了我,你的氣息我記住了,入太乙之境很了不起麼,爺爺我早不知多少年就有這成就了,等我出來後,第二個就是不放過你。”妖獸冷哼一聲。
它一句道破了沈煉現在的境界,顯然有恃無恐,甚至極可能有破掉太乙境不滅特質的依仗。
沈煉一笑道:“觀自在未必就拿你沒辦法,只是人家未必就把你瞧在眼中罷了,至於太乙境確實不算多了不起,想來你早有此成就,可是你現在真靈怕是不在那無何有之鄉,否則你只要自殺了斷,什麼禁制會逃不出來,難道那封神榜確有其事,你們這些入了太乙境的人物,真靈也被從無何有之鄉逼出,落在封神榜中?”
妖獸終於臉色大變,道:“你連這件事都知道,究竟什麼來頭。”
沈煉微笑道:“一本小說裡看來的,我記憶力很好,裡面還有許多細節,要不給你一一道來。”
妖獸冷冷道:“不必了,我自己來看。”
它突然仰着頭咆哮一聲,淡淡的金光隨即破出一條縫隙,它徑自鑽進了那靠在井邊的僧人體內,隨後僧人突然間就‘活’了過來。
同時僧人的衣物一瞬間化爲飛灰,可見僧人爬在地上,渾身血肉都塌陷到骨頭裡,一條條粗~壯的筋絡出現,上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長滿金色的毛,唯獨脖子附近有些許白色的毛,“它”眼眶深陷,露出~血紅的眼珠。
據傳殭屍是死後屍體不腐,血肉縮至骨內,開始有條筋,筋上有白毛,五百年後,白毛變黑,又五百年,黑~毛變紅,再五百年,修成金毛。當修到一千年時,有天雷劫,幾乎所有的殭屍都灰飛煙滅,唯獨修到金毛遭天雷而不滅,則是金毛犼。金毛犼的渾身金毛,唯獨脖子處有些許白毛。
沈煉自此才知道妖獸的真身就是一隻金毛吼,不過它顯然證過太乙之境,已然脫離物種的限制,才能僧人的屍體直接異變‘金毛吼’。
只不過如此催化出來的新鮮‘金毛吼’,實際上已經毫無潛力可言,妖獸真正看重的還是那幼兒肉~身,顯然那纔是它計劃的一個關鍵。
否則沈煉提出要帶走幼兒後,它不會如此急切的撕破臉皮。
他從前看過的封神演義,上面的事或許許多都是真的,但未必可以全信,而金毛吼未嘗不是他解開一些疑問的契機。
如果僅是明哲保身,沈煉早就走了,顯然他絕不會這樣做,畢竟如果遇到有點危險的事就逃避,人生也太過窩囊無趣,他是求道者,而非守屍鬼。
況且他自從登臨太乙境後,尚且不清楚自己有多強呢,送上門來一個陪練,何樂而不爲。
金毛吼似直接越過空間的阻隔,抵達他近前,偏偏空間上,它依舊處在井邊。
劇烈的危險感升起,幾乎同時一根細長的魚竿出現在沈煉手中,僅是往前一刺,就將空間鎖住,直接刺中前面虛空。
這一下子,就如空間變成了一灘爛泥,而他的殺劍正被拖泥帶水,更不知道自己是否得手。
驚人至極的靈覺告訴他,此時一無所得。
魚竿尖端一崩,好似釣到一條沉重的大魚後,突然大魚跑掉,因爲魚竿本身的韌性,引起的反彈。
從空間的爛泥抽~出後,劃出一條美妙動人的弧線,空間似乎就這樣被切割了一塊出來,露出一截金毛。
而井口外的金毛吼早已到了沈煉身後,奇怪的是沈煉的魚竿尖端刺破切割空間後,尖端伸進空間裡,恰然又指着在沈煉後面的金毛吼。
此時空間的方向已經失去了意義,一人一獸,開展了一場別開生面的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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