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沙發裡,江曼微微地仰起了頭,柔和的視線看着面前一身西裝革履的陸存遇,他很隨性,可卻給她帶來了很重的壓迫感。江曼腦海裡不知不覺就響起昨晚聽見的那一句話,他說:“四哥,哪怕我養了十個,養不漏風那是我的本事!”
江曼相信,陸存遇如果養着情/人,別說十個,就算他養一百個,也有智商一定養不漏風,漫過妻子瞞過親人瞞過女兒。
眼睫動了一動,江曼盯着陸存遇手上拿着的這支體溫計,懶得拒絕,懶得周/旋。
反正又不是沒跟他接過吻。
27了,思想成熟身體成熟,該不該懂的江曼都懂得,裝成純情女生給誰看,自己都會先厭惡裝模作樣時的自己。
江曼小嘴兒含着體溫計,微微斂眸,輕抿了抿粉嫩的脣瓣,有些心不在焉。
“認真點測。”陸存遇看着江曼那副不專心的樣子,擰了擰眉恍。
“嗯。”
江曼點點頭,沒再說話,怕體溫計會從嘴裡掉出去,也沒有擡頭看他,僅是感受着他的強烈氣息已經夠侷促。
陸存遇的手機響了。
他從西裝褲袋中拿出來,看了一眼號碼,馬上接聽。
“奶奶。”
“再住兩天醫院,別急着回家,醫院的設施比家裡要全,家人更放心。”
江曼聽見陸存遇是在跟他96歲高齡的奶奶通話,不禁擡起了頭。
陸存遇一隻手拿着手機,擱在耳邊,一隻手插在西裝褲帶裡,露出的襯衫袖口和今天他搭配的腕錶,襯的他整個人格外的耀目生輝,很有型。
他背對着江曼在接聽電/話,挺直的背,目測,無比的寬厚結實。
不知道他的奶奶問了什麼,他回了句:“您喜歡的類型,溫柔型的。”
“奶奶當然有機會看到,我儘快安排,她最近忙着出差。”
江曼聽的雲裡霧裡。
那邊96歲高齡的奶奶許是身體原因,導致說話很慢,陸存遇要認真聽很久才能答覆一句。
他看上去很有耐心。
估計會是一個好孫子,跟他奶奶通話,每一句聽着都是耐心遷就的,話上努力在順着長輩的心意講。
江曼認爲陸存遇還是一個好爸爸,對女兒好,紫砂茶壺店裡那回,他女兒開口問一句話,他這個當爸爸的不是簡單應付,而是順便鼓勵引導。
那天他父親的生日晚宴上,先前江曼知道自己可能對他有誤解,玩遊戲時他可能安排了不讓女兒聽見看見,因爲在生日宴開始的時候,陸存遇每次過來跟她發生親密舉動,都會刻意支開他的女兒。
生日晚宴上人比較多,那姑娘並沒有看到江曼,而江曼卻幾次注意到他的女兒。
陸存遇這個爸爸五官出衆,女兒也生的那樣標誌,陸菲16歲,身高164公分。
想到此處,江曼的思緒有些凌亂。
一邊低頭看着嘴裡這支體溫計,一邊想着創州以及自己家裡的事。
江曼在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讓自己別把不相干之人的事情看的那麼重。
……
陸存遇結束跟奶奶的通話,轉過身來。
黑色薄款的手機被他隨手擱在茶几上,他也坐下,西裝外套敞着,精壯的男性腰身,在襯衫和皮帶下隱約可見。
他擡起手腕,視線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跟坐在對面沙發裡的江曼說:“到時間了,看看燒多少度。”
江曼恍惚地點了點頭。
白皙纖細的手指捏着這支體溫計,看了又看,她微微皺眉地說:“有一點燒,不過這個程度不用去醫院,吃退燒藥剛好。”
說完,江曼擡起頭看他。
“我看看。”他身後拿過。
低頭認真地看。
陸存遇挑了挑眉,擡頭盯着江曼這幅似乎是在詢問他意見的模樣,江曼身上
tang穿着他的男士襯衫,露出一雙白皙的美腿,襯衫鬆鬆垮垮的,顯得她身材有些嬌小贏弱,凝視良久,陸存遇才點了點頭:“ok,那我們就不去醫院,吃退燒藥。”
“……”
江曼聽着他這話,怎麼怪怪的。
陸存遇已經起身去拿退燒藥,昨晚江曼睡前吃完他放抽屜裡了。
廚房裡有涼的白開水,早餐之前江曼燒的,起身江曼自己走到廚房倒了一杯。
倒完水,剛一轉身,江曼就看到拿着藥的陸存遇走進來,身高腿長的站在她面前。
“謝謝。”江曼看他一眼,低頭從他手心上拿過兩顆退燒藥。
放在嘴裡,斂眸擰眉喝了一口杯子裡的水,吞嚥着藥。
“苦就慢慢嚥。”陸存遇自然而然的伸出了手,輕輕的拍着江曼的背,親眼看着她吃完嚥下去,再接過她手上的杯子,放到一旁。
江曼呼吸微微異樣,擡頭看他。
“病了還要上班嗎?”他問。
點頭間,江曼好像聽見手機在客廳裡震動。
“我接電/話。”江曼從他身邊經過,走向了公寓的客廳位置,站在沙發旁,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
“媽,怎麼了?”
陸存遇本打算一起過去,但聽見是江曼母親打來的,便又退回一步駐足廚房門口,倚在廚房的門口垂首點了支菸,灑脫摸樣依舊不減一分自身優雅。
他看着江曼。
江曼背對着他,站姿很直,雙腿很美,從上到下比例都不錯,髮梢微卷的黑色長髮柔順披散着,小骨架在男式襯衫裡嬌美迷人,愛慕這個女人的男人,會忍不住想從她的後面一把抱住,用每一根手指去撫摸一番,探究這幅身子究竟是有多羸弱。
……
陳如打來的主要目的,是催促女兒江曼相親的事情別拖拖拉拉,快點去看,對方可很搶手,小心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了!
女兒發燒究竟好沒好呢,陳如也不太清楚。
江曼跟老媽說了一會兒,點頭答應:“好,今天就看,我自己聯繫他先約個地方,9點我恐怕到不了,10點吧,看完我就打電/話告訴你消息。”
“放心吧媽,我一定好好看,不能吃了他的。”
江曼說完,按下掛斷鍵。
她也想早點看完早點利索,別整天惦記着這個任務。
拿着手機江曼站在原地,沒有轉過身她也清楚,陸存遇恐怕就站在自己身後的不遠處,也許目光就正在看着她。
昨夜到現在和他的相處模式,尷尬還是有的。
江曼鼓起勇氣轉過身,擡頭,對正走過來的陸存遇說:“趕時間,我得走了。”
“去換衣服。”他的語氣上倒沒什麼起伏。
起牀之後,江曼看到了衣服在哪裡掛着晾曬。
昨天的套裝穿了一天,晚上又陪夏薇怡去跟人喝酒,難免就一身亂七八糟的味道,在他這裡洗完澡江曼發現有洗衣機。
問過他,他點頭同意,所以江曼就把衣服扔進了洗衣機……悲哀的是,衣服扔進去之後不久她就睡着了。
那麼,衣服應該是他拿出來晾的。
套裝上衣和一步裙都有些皺,大概是他晾曬的方法不得當,而且這種料子的套裝也必須熨燙之後才能穿的平整。
江曼看着套裝發呆,用手抻平,陸存遇見此走了過來。
他也看着江曼這套白色的套裝,站在她身旁輕聲說:“我這裡應該有熨燙的工具,我的衣服,一部分送到洗衣店,一部分鐘點工在這裡熨燙好。”
江曼驚喜:“有熨燙機?那我找一找。”
“我問問,你自己怎麼找得到,不是趕時間?”陸存遇拿出手機,查了一下鐘點工的手機號碼,撥打了過去。
通了,他把手機遞給江曼。“直接問就行。”
江曼接過來,對那邊說:“你好,請問熨燙機在什麼地方放着?”
那邊傳來一個年輕姑娘的聲音,不知是不是江曼的錯
覺,很年輕啊。
江曼聽完,點頭說“好的好的,謝謝。”然後江曼按了掛斷鍵。
江曼把手機給陸存遇,笑了笑,繞過他的身體去了他的更衣室,在靠西面的一個衣櫃裡,拿出了掛燙機。
簡單的熨燙好衣服,江曼換上。
忽然想起什麼,江曼拿起手機打給相親對象,對方聲音有些耳熟,江曼愣了愣,然後以一副約見客戶的口氣約了對方10點20分見面。
陸存遇也在這公寓裡,只不過她身處他的更衣室,他在書房。
想必都聽見了。
臨走之前江曼把這個公寓裡大概的收拾了一下,拿了手提包,照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到門口,換上高跟鞋,跟早已等在門口的他一起離開。
竟有一種錯覺,好像老夫老妻吃完早餐一起上班。
等電梯來,到進電梯,再出電梯,上他的車,江曼都一如既往是跟在身材高大的陸存遇身後這種模式。
“送你到哪裡?”發動引擎,陸存遇開腔問她。
江曼說了一家咖啡館的地址,讓他在那裡停車。
陸存遇瞥了一眼江曼,車行駛中。
坐在副駕駛的江曼有注意到陸存遇這一瞥,被瞥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那是什麼眼神,針對什麼如此看她。
對於相親,陸存遇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就像根本不知道一般。
江曼承認,自己現在上他的車,同意讓他送一程,是有目的的,今天過來咖啡館相親,不管以前自己對他說有男友還是怎麼,都跟他無關。
或是,他早已認爲她根本沒有男朋友。
江曼覺得這個相親對象出現的非常及時,可以幫助自己剋制一些因陸存遇而起的異樣情緒。
他開車送她過來相親,江曼藉此也是想讓陸存遇清楚知道,不管你是要玩玩還是認真,你和我都沒有可能。
這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一個紅燈,江曼怕尷尬就提前拿出手機打給了蘇青。
“我晚點到,最遲不過十一點。”
“午餐我不吃了,剛吃過早餐,還不怎麼餓,你和夏薇怡一起去吃吧。”江曼跟蘇青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就是不掛。
直到綠燈了,黑色卡宴繼續行駛在路上,江曼才故作自然的收線。
陸存遇每跟江曼同處在一輛車內,都不會打開音樂,也不會收聽任何節目電臺,不知他是真的如此喜歡安靜,還是故意爲之。
靜的耳邊彷彿就是彼此呼吸,江曼會感到不適,再會應酬的女人也會在某種男人面前變得臉皮薄了。
攥着手機,江曼的視線看着車外街景,一眼都不敢去瞥開車的他。
陸存遇挺好的,一個很具有誘/惑力量的男人,但是,江曼就是抗拒着他,想想兩人之間無形中那些無法攀登的高低距離,江曼就自卑。
怎敢癡心妄想,雖然已下定決心要找一個比江斯念優秀百倍的男人!哪怕不愛!
有時候江曼也告訴自己,別賭氣,但總是控制不住。
其實江曼最最無法接受的,還屬陸存遇有個16歲的女兒這一點。
即使他是出於玩玩的目的,即使自己夠下賤的願意接受跟他廝混,那江曼也絕不想在存有一絲理智的時候,答應跟一個37歲還有16歲女兒的男人在一起。
抵達咖啡館的前兩分鐘,江曼的手機響了,是老媽打來問問情況的。
江曼跟老媽通話中,卡宴就停在了咖啡館門口,她的意思是讓陸存遇停在對面街上,停在門口不妥。
但他沒有,把車直接停在了正門口。
“已經到了,馬上我就進去。”江曼打開車門,還在跟老媽彙報相親的進度。
下了車,江曼關上車門之前擡頭,看了一眼駕駛座上的陸存遇,他的表情毫無異樣,對她點點頭,似是在說“再見”總之,他看上去陌生的很。
“媽,先不說了。”江曼一邊跟老媽說話,一邊對陸存遇也禮貌的點了點頭。
關上車
門,轉身手機收線,拎着手提包往咖啡館裡面走去。
約的地方是江曼經常跟蘇青她們來的,她剛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視線就不經意的從店內鏡子中注意到,外面門口的黑色卡宴,緩緩駛離。
在咖啡桌上撂下手機,江曼身心放鬆的籲出了一口氣,有些茫茫然。
忽然無力應付這場相親。
相親對象比江曼晚到十幾分鍾,路上堵車。
等他坐下,江曼問他:“你喝什麼?”
“你呢?”對方問。
江曼笑了笑:“拿鐵。”
那個男人對服務員說道:“一樣的,兩杯拿鐵。”
江曼對他的第一印象還不錯,起碼這個男人讓她覺得還挺有心的。
不過江曼有點用了審視客戶的眼睛審視他,無法想象成他是相親對象,更無法想成他是自己未來的丈夫。
“鍾晨,31歲,交通廣播電臺主持人。”男人向江曼伸出手,算是做了一個自我介紹。
江曼自然也伸出手:“江曼,27歲,工裝家裝都行的設計師。”
兩個人自我介紹的模式太正式嚴肅了,而後相視一笑,大方的握了一下手,總歸氣場還算蠻和的。
一邊喝咖啡一邊聊着。
鍾晨對江曼說:“你很漂亮,工作也還不錯,在我眼中有99分,可是你怎麼也需要相親?”
這個問題,讓江曼猶豫了幾秒鐘才說,不能提起江斯年,只好說謊:“很多原因吧,主要是平時的工作太忙了,沒時間結識可以結婚的異性對象,只能相親。還有,有些異性會對我的工作有意見,比如我經常應酬到很晚,參加酒局,跟一些男人在一起吃飯喝酒,我媽都嫌棄我這一點,別說是男朋友了。”
江曼覺得,一般的男人都接受不了這個,誰忍受的了自己老婆半夜出去陪其他男人喝酒?鍾晨可能也如此。
說的這麼直白,江曼是希望這場相親以不成結束。
鍾晨不錯,31歲的這個年紀剛剛好,比她大4歲這很合適。
江曼以前開車,無聊打開電臺聽過他主持的節目,主持風格幽默風趣,來之前通話,江曼就覺得他聲音很耳熟。現在見了本人,覺得長得也不錯。
可能有人在腦海中與之對比,所以江曼不會覺得鍾晨帥的不能直視。
這個相親對象,江曼在各方面都挑不出毛病,但是,江曼也不知道自己爲何就是不想給彼此機會。
聽了江曼說的,鍾晨點點頭。
兩個人聊了二十幾分鍾,鍾晨的手機響了,他接起。
簡單回覆了兩句就收線了,放下手機跟江曼說:“單位有點事要處理,不好意思。”
江曼心裡一喜,果然男人都是受不了未來另一半出去跟男人喝酒吃飯混的,馬上站起來說:“沒事,工作主要。”
鍾晨拿了車鑰匙起身:“我送你回單位。”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打車就行了,很方便。”江曼趕緊客氣的拒絕。
“那怎麼行?”鍾晨溫文爾雅的笑着對江曼說:“我們的介紹人是我二姑,我二姑跟你媽媽經常一起打麻將,如果我今天不送你,我二姑會跟我媽告一狀。”
“……”
江曼無奈。
點頭,出門上了他的車,一輛銀色奧迪a4。
車行駛在路上,江曼和他繼續聊着,他畢竟是幹主持人這行的,比較善於溝通,路上逗得江曼不時發笑。
到了創州門口,江曼下車。
“再見,謝謝你送我一程。”
鍾晨笑着對江曼說:“下班開車無聊,可以聽聽我的節目,博你一笑。”
“好的,一定!”江曼說完關上車門,擺了擺手。
奧迪a4開走。
回到創州,江曼如釋重負的跟老媽彙報了一下,說還可以,就是不知道對方對自己的印象如何。
不過江曼心裡清楚,大概此次是被自己故意的相砸了,鍾晨
不可能接受晚上出去應酬到半夜的女友。
換位思考,江曼覺得自己如果有個弟弟哥哥,未來的嫂嫂弟妹是這個模式工作,她也反感的,不瞭解的情況下,誰知道這女的什麼人品。
一天渾渾噩噩的,下午江曼基本就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覺,頭疼。
晚上江曼回家住的,吃飯和菜還是最愛吃老媽做的,她也順便趁着老媽不在家,跟老爸促膝長談一下炒股賭債的事。
這很嚴肅!
第二天早上,江曼剛一出門就接到陸氏投資金科的來電。
金科說他9點到創州,有一些設計細節跟她商量溝通一下,看怎麼定。
“好的,我9點之前到。”江曼說。
以往一個工程從開始到結束進行的這個過程中,江曼一向都是跟對方公司的工程負責人接觸,比如金科這類定位的經理。
陸存遇這還是頭一個大老闆總親自上陣找上設計師的。
不過這次換成了金科,江曼覺得,陸存遇昨天見她相親,可能想通,已經死心覺得沒趣了。
嘆了下氣,江曼上出租車去公司。
剛到公司,江曼就看到金科,金科被助理小張帶到了她的辦公室,咖啡送上。
“抱歉,我來晚了,路上很堵車。”江曼放下了手提包,打開拿出包裡平整的圖紙,攤開放在辦公桌上。
金科拿過圖紙說:“理解萬歲,不理解誰也得理解江小姐是吧!”
江曼尷尬的笑了笑。
這時有人敲門,還是助理小張,可是小張身後卻跟着一個穿工作服的人,江曼不認識,像是送花的,因爲手裡正捧一大束漂亮的鮮花。
“什麼事?”江曼擡頭。
“江曼小姐嗎?您的鮮花,請簽收。”那個穿工作服的人說。
小張一臉喜色,欣慰自己親愛的曼姐終於戀愛了。
江曼愣了一會兒,起身去接。
花裡放着一張卡片,江曼拿出來看,看完之後表情有些鬱悶。
金科的手指正點着圖紙上的一處,拿起手機打給陸存遇問意見,很快通了,不知道那邊陸存遇說了什麼,就聽金科說:“我說陸總,忙什麼忙,我剛看到江小姐收了一束花,不是你送的?有時間送花,沒時間理我這工作正事?”
江曼過去要攔住金科的話已經來不及了,那嘴真夠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