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穆祿志遠,你是同爺下棋?”
胤禛彎腰撿拾地上的棋子,再起身時,棋桌上放着點心,淡淡的奶香味兒,甜而不膩人,有種她的味道。
“回四爺,您不是沒落子?”
理直氣壯的志遠,堵得胤禛越發難受,盯着棋盤,“一塊點心罷了。”示意他不在意,志遠道:“不單單是點心,是奴才家丫頭親試驗出的點心配料,別的地方買不到,您不知道光往裡面加的奶昔就分多少?”
說起吃的來,志遠侃侃而談,從點心說道了各地菜色,一旁的高福真佩服主子的對志遠好脾氣,換個人主子早就火了,舒穆祿志遠好吃會吃聞名整個京城,私下有傳言,送銀子,志遠能將你打出來,送美人,志遠夫人會讓你像于成龍大人一樣悲催,結好志遠得送廚子,興許做了志遠愛吃的菜色,能稍稍的網開一面。
胤禛捻着棋子,看似在看棋盤上黑白交錯的棋子,眼角的餘光一直掃着酥油點心,一道點心就讓她弄出如此多的講究,胤禛不考慮好不好吃的問題,銀子...沒銀子弄不出。
屋子的門推開,保柱提着炭火盆,一手拿着一件水貂皮的大髦,“老爺,天不早了,夫人說過,不讓您熬夜。”
志遠正說到行頭上,“對了,對了,奴才記得有一卷食譜,專門講了...四爺,您先別急,奴才研究明白,再同您細說。”
胤禛脖子硬着,誰着急啊?一份食譜?以爲人人都像你一樣愛吃?飯桶...胤禛深吸一口氣,打算拒絕時,眼前人影一閃,志遠走了,他沒同自己打千請退,怎麼能走?
“老爺是興致到了,不把書找出來,歇不好,也睡不好,您多擔待。”
不大會說話的保柱給志遠解釋,將大髦放下,“老爺見四阿哥穿得薄了些,夫人接了老爺的消息,多給四爺備下了一件,嶄新的,少爺沒上身,四爺不嫌棄的話先穿着。”
“奴才告退。”保柱磕頭後,悄悄的離去,高福關上了屋子門,牆壁上映着胤禛一個人的影子。
志遠在,胤禛雖然憋屈,總是被他在棋盤上殺得大敗,但好在有人陪他,高福可不認爲有志遠大人的功力。胤禛沉默半晌,手拿起只剩了一塊的點心,慢慢的放在口中,高福失聲道:“主子,奴才給您試毒...”
就剩一塊了,試毒一點都吃不到。入口口感極佳,濃濃的奶香甜香,胤禛又拿起包裹點心的手帕,單看絹帕一角的女紅——很不錯,是她繡的?她吃不了做女紅的苦,是公爵府的針線上人或者繡娘。
“你給志遠送去。”
不是她繡的,胤禛不想留着,將絹帕扔給高福,“爺把棋局研究明白,下次對弈...”下次他還是得輸,除非志遠放水讓子,以志遠的棋力,皇阿瑪都不是對手。
高福小心翼翼的道:“萬一志遠大人問起點心,奴婢怎麼...”
胤禛冰冷的目光掃過,高福打了個寒顫,轉身出門,多什麼嘴啊。
“掉了。”胤禛的聲音帶着一絲尷尬,高福在屋外磕頭:“嗻。“
扯過大髦胤禛披在身上,在屋子裡踱步,很合適不用任何修改,胤禛擡了擡胳膊,少爺不曾上身,是說得書逸,厚實的大髦是他額孃親自準備的,皮子,裡子都是上品,從小到大沒人給他做過,親生額娘不曾,養母也不曾,全都是宮中定例。
世人都說孝懿皇后疼愛胤禛,與人做養子,離開生母,處境不似旁人想得好,不是親生的,怎麼也隔着一層,況且孝懿皇后...胤禛倒在炕上,穿着大髦閉眼,總歸是對自己不錯,應當感恩,給他留下了半個嫡子的身份,排在元后嫡子,皇貴妃嫡子十阿哥之後。
‘...愛新覺羅胤禛...無愧祖宗...無愧大清江山...後世人罵朕刻薄寡恩也好,罵朕冷酷無情也罷...朕就是睚眥必報的性子,朕擔了抄家皇帝之名...朕就是這樣的漢子...’
“主子,主子。”
胤禛猛然坐起,天亮了,胤禛四處看了看,身上還穿着大髦,難怪睡得不舒服,有做夢了。胤禛醒神,“什麼時辰?志遠在外面候着?”
看時辰志遠應當來給他講書了,高福道:“志遠大人病了,保柱給忠勇公爵府送信,奴婢方纔去看過,志遠大人昏睡着,不能來給您講經史子集。”
“病了?怎麼會?”
“聽說是昨夜翻找食譜凍着了,奴婢看保柱悽苦的樣子,志遠大人夫人一準是個厲害的。”
胤禛臉色難看了一分,志遠不會是爲他找食譜凍到了?對瓜爾佳氏,胤禛心存忌憚,“爺去看望志遠。”先表現出善意,瓜爾佳氏是不是不會太惱火?
“找食譜是志遠他的主意,爺對吃的沒他講究。”
“主子說得是。”
胤禛和高福配合得很默契,志遠夫人會信嗎?
太廟不輕易開啓,偌大的太廟,總的有太監宮女大嫂上香,有時康熙皇帝會來太廟同祖宗交流,遂在太廟旁是備有發生歇息之地。胤禛罰跪,志遠講解周禮,他們就住隔壁,雖然簡陋些,但在太廟不能要求太多。
胤禛看望了志遠,同有些體熱發熱的志遠說了幾句話,大夫趕到爲志遠把脈,不大一會功夫,志遠長子書軒,次子書逸,嫡女舒瑤趕到了太廟。
“拜見四阿哥。”
三兄妹向胤禛行禮,胤禛擡胳膊,讓他們起身,暗自鬆了口氣,志遠夫人瓜爾佳氏沒來,志遠一家很愁人,最讓胤禛看不透琢磨不明白的當屬志遠夫人瓜爾佳氏。
舒瑤從進門起心思全然放在阿瑪身上,不說對胤禛視若無睹,也差不多忽視徹底。書軒詳細的詢問大夫,差一點將大夫問得吐血,書逸表現還算正常,同胤禛說了幾句話,胤禛卻總有感覺書逸在套他的話,比如志遠的起居,志遠是怎麼病的,不明說,但每一句都含有這意思,胤禛瞥了一眼含着微笑的書逸,志遠怎麼養出了書逸,同他阿瑪不像,難道隨了瓜爾佳氏?
“阿瑪,喝點水好不好?”
“阿瑪,我又給你帶玫瑰糕。”
“阿瑪,凍梨子太涼,你受不住。”
舒瑤像一隻小蝴蝶,圍着志遠轉,一會倒水,一會按摩,好一頓忙乎,志遠被照顧的舒服,胤禛扭頭冷着臉出門,夢中雍正皇帝的女兒早亡,他在那個夢裡兒女不停的夭折,兒女怕胤禛,最後雍正皇帝將親生兒子弘時過繼除名,逼死了弘時,胤禛盤坐在蒲團上,弘時這名不好。
“嗷嗚,嗷嗚。”
熟悉的虎嘯聲,不僅她到了,那兩對愁人的白虎也來了?胤禛見白虎崽兒溜進來,呲牙嚇唬了高福,小金小黑跑到胤禛面前,腦袋拱了拱胤禛的腿,示意胤禛看看它們,胤禛摸摸它們的腦袋,“看什麼,你們長得真慢,同你們在主人一樣慢。”
“嗷嗚。”白虎崽不滿的叫着,大大的金色眼珠透出不滿委屈,長得慢怪我們嗎?主人經常喂水果蔬菜吃,跟平常吃的不一樣,蠻好吃的,但不給肉吃。
胤禛不懂獸語,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意思,白虎崽咬住袖口,將胤禛向外面帶,胤禛被它們兩個帶到——廚房。白虎崽跳上了廚房外面的大水缸,向裡面張望一眼後,一拍爪子,示意胤禛跟上啊。
這輩子胤禛沒偷看過,況且簡陋的廚房有什麼可看?白虎着急了,“嗷嗚,嗷嗚。”
“小金,閉嘴,你打擾我煮湯了,方纔是多少來着?”
胤禛聽到熟悉的聲音,腳步不由自主的來到廚房門前,看了一眼後,不覺目瞪口呆,舒瑤手裡拿得是什麼?胤禛揉了揉眼睛,是稱量藥材的小秤,秤盤上面放得不是珍貴藥材,放得是砂糖?
“二兩,砂糖二兩。”
竈臺上放着一張紙,舒瑤瞄了一眼,用秤稱量砂糖,稱量好了放在一邊,又看了一眼紙張,“銀耳四兩。”胤禛眼看着舒瑤稱量完後,將生薑放在墩子上,拿起菜刀切生薑,“去皮,切成一寸的塊。”
顯然紙上是如此記在的,生薑去皮,汁液濺到眼裡,舒瑤闔眼,提着菜刀柔眼睛,那把明晃晃的菜刀會割傷她,胤禛幾步到舒瑤跟前,將菜刀奪下來,冷着臉問道:“你在做什麼?”
舒瑤好不容易睜開眼,“四阿哥?”
胤禛哼了一聲,舒瑤道:“給阿瑪煲湯補一補。”胤禛看清楚紙張的上的字,寫得很詳細,連生薑切得多大都寫得很清楚,“你打算...”
胤禛沉默了,舒瑤拿出尺子,測量生薑,“一寸,一寸。”
“四爺,菜刀,菜刀。”舒瑤伸手,胤禛好半晌沒動作,舒瑤着急道:“奴婢測量出一寸來多不容易,您快點。”
“...”
胤禛提着菜刀的手臂有千斤重,”誰給的食譜?”
“府上的李廚娘,她做得湯可好喝了,阿瑪喜歡她的手藝,奴婢問了好久才弄明白配料,她總是說一把兩把的,哪有奴婢測量出的準?您不知道,爲了能知道準確的數字...”
“你做什麼了?”
“讓她抓砂糖唄,抓出來後奴婢再稱量。”
純理科生嘛,需要的精準,一絲一毫都不能差,作爲光電工程師的舒瑤,一般會精確到小數點後面好幾位呢,差一點飛船能接軌?精確是她的恆古不變的信條。
“四阿哥,您不舒服?”
舒瑤眨眼看着胤禛彷彿便秘的狀態,“一會煮好了,奴婢給您送去一碗,您也補一補。”
“不用,爺怕鬧肚子...“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算是奴婢孝敬您的。”
舒瑤繼續按紙張上的步驟操作着,胤禛很懷疑她做出的東西能吃嗎?會不會把廚房給燒了?他不看着點怎麼能成啊,這是太廟,晴空霹雷後,再燒了太廟...胤禛黑着臉盯着舒瑤,時刻準備着收拾麻煩。
ps舒瑤做菜稱量取自好朋友講過的現實故事,同是純理科生,生活自理能力相對較差,搞科研滴。大家看得開心就成,四四真是很憋屈,求粉紅,再求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