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照片漫天

229照片漫天

青燈的意外發現,着實將許桐嚇得夠嗆。

好半天緩過來神兒,她緩緩伸手,小心翼翼地拿出其中一盞青燈。大小、形狀以及材質跟她收到的一模一樣,只是舊了一些,油紙上落了不少灰塵,看上去有點黑呼呼的,一角有破損。

許桐怔了半天,又看了看青燈裡面,空空如也。雖是一樣的青燈,裡面卻沒有木偶。她又將其餘的幾盞燈翻了出來,逐一查看,依舊沒有看見木偶的影子。

爲什麼只有青燈沒有木偶?

難道,是放在了其他地方?

許桐忙起身,房間裡各個角落開始查找,在查找的同時,她對所看到的情況也開始了理智的分析。

相片牆上雖然是一對情侶,房間裡卻沒有女性東西,說明這屋子的主人應該只是照片上的男人,那個女人不在這裡居住;明面的東西擺放整齊,說明男人是個挺注重生活的人。但一個挺注重整潔的男人爲什麼連被子都不疊?許桐拿起了牀頭的杯子,有半杯水,但已經落了浮塵。

說明什麼?

說明男主角應該是剛剛起牀,正在喝水就遇上了情況,要麼就是他在面臨緊急情況下匆忙離開的,要麼就是有人強行將他帶走。許桐環視了周圍一圈,大腦飛速運轉,房間裡沒有打鬥的跡象,後者的可能性不大。

那麼,只剩下前者,男主人是主動離開,卻從沒有疊的被子、沒倒的半杯水中看出,男主人肯定是抱着去去就回的態度,不曾想出了門就沒再回來過。

究竟是什麼緊急的事?而這個男人去了哪裡?

許桐無從知曉,只知道這件事絕對是超出這人的能力範圍,所以纔會一去未返。她暫時先無暇顧及這人離開的目的,只是一心想要找到木偶。但令她失望的是,找了整個屋子都沒見到木偶的影子。

青燈出自這裡,那麼那晚送青燈的人就是這間房的男主人?木偶與青燈是一起出現的,那麼說明木偶也是出自他手,可爲什麼只見青燈不見木偶?許桐又回到櫃子前,盯着那些青燈看了許久,漸漸的,一個大膽的念頭就冒了出來。

她發現青燈時,它們是東倒西歪下地在櫃子裡,依照男主人擺放東西的習慣,不應該允許自己的東西放得這麼亂,那一定是有人翻過這些青燈。在男主人不在家的情況下還能進門的,要麼是小偷要麼就是有鑰匙的人,她想到了盛天偉!

盛天偉知道這家人的鑰匙藏在哪裡,說明他至少是跟這家人打過交道,也就是說相互認識。小偷不可能對這些破舊的青燈感興趣,那麼,盛天偉翻騰這些青燈做什麼?他想找什麼?

難道,也跟她一樣要找木偶?

如果他是衝着青燈木偶來的,更能說明一件事,他來這裡不是偶然更不是敘舊,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青燈木偶跟這個人有關!

想到這兒,許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有預感盛天偉隱瞞了一些事,可真的是這樣,總會有一點難以接受。想着自己剛剛接到青燈木偶時的恐懼和疑惑,再想着將青燈木偶想拿給他看的那一幕,其實那時候他就心知肚明瞭。

盛天偉竟在談笑風生中隱藏了這麼多的事!

如果不是她今天想着跟蹤前往,她永遠會被矇在鼓裡。

青燈木偶如果跟這人有關,那麼在上海時想殺她的那個人呢?還有前一陣子洗手間的遭遇,是不是都跟這人有關?換句話說,都跟盛天偉有關!

許桐覺得心裡惶惶的。

不知怎的,她隱約預感到這件事一定不簡單,就連,這家主人的離開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她起身,掏出手機將那些青燈逐一拍了照片,又將室內的陳設等拍了照片,最重要的是拍下了門牌號方便記住。做完了這些後,許桐趕忙離開。

“顧初,你什麼意思?”

“你大清早地堵在了酒店門口還看不懂嗎?昨晚上她跟我在一起了。”

“顧初,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

“說話。”

“北深,我們不合適。”

“陸北深,小初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你趕緊走吧。”

“顧初,我要你的真心話。”

“真心話就是,我跟你玩玩鬧鬧還可以,結婚組成家庭?北深,你壓根就不適合我,我們門不當戶不對,真的不合適。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費時間了,厭了也夠了。你想讓我跟你在一起,憑什麼呢?我喜歡的東西你買不起,我想要過的生活你也給不起,我不想以後陪着你一天到晚地打工,更不想以後要去照顧你生病的媽——”

“夠了!”

“現在,你可以走了吧。”

……

“不要……不要走!”

顧初驀地睜了眼,額上的冷汗一點點滑了下來,如蟲子,慢慢蠕動。半晌,她才從牀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息,藉此緩解夢境所帶來的緊張情緒。有多少次她在夢裡都能重溫那一個分手場景,每一句話都被她深深地刻在心裡。

自從陸北辰出現後,她會經常夢見這段情景,不斷提醒着她的內疚。

如果,當時她不趕北深走,如果,當時她還有其他辦法,那麼北深就不會出事了。

她恨以前的她。

深深,痛恨着。

擦了汗,視線才適應了房間裡的黑暗。

在這種光線下入睡,只能說明昨晚身邊躺着的是陸北辰。

空氣裡有淡淡的來蘇味。

等等,這是……

顧初藉着極弱的光線看清了周遭,熟悉的公主牀,熟悉的櫃子,熟悉的燈具……老天!她近乎從牀上跳起來,光着腳丫就扯開了窗簾,霎時,窗外的光亮就擁了進來。雖是陰天,但也足以點亮她的視線。

她是在佘山!

顧初在原地呆站了許久,腦筋卻開始了百轉千回。

昨天她跟凌雙、笑笑在一起,然後去了酒吧,凌雙叫來了喬雲霄,他陪着她們喝酒聊天,然後呢?她好像是說了很多的話,也哭了,再然後呢?

喝斷篇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會在佘山?

更重要的是,陸北辰已經明令禁止她再回來這裡。想到這兒,顧初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老天,她不會是喝醉了之後自己“溜溜達達”跑來的吧?又或者,逼着喬雲霄送她來的這裡?

實驗室內外佈滿了紅外線報警系統,紛繁複雜,用最簡單的描述就是這裡跟個八卦陣似的,也難怪陸北辰不怕這裡被人闖入,因爲很少人會通過層層疊疊的報警系統,一旦碰觸了報警系統,那可是數千個槍洞對準入侵者,入侵者強行闖入的唯一下場就是,被亂槍打死。

聽說,陸北辰在美國的安全屋就是這般設計,FBI當時爲了保他安全想出了這招,的確令挺多痛恨陸北辰的人望而卻步。

她對這些紅外線報警系統不陌生,或者換句話說,那些紅外線系統真的對她開啓的話,她有足夠的能力安然無恙地進屋。當然,這要源於語境,初到實驗室時,陸北辰一個下令,語境不得不親身爲她示範在面對紅外線開啓的時候,走哪裡怎麼走是安全的。當時她嚇得夠嗆,因爲語境只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淪爲肉餅,但語境笑呵呵地告訴她,進了實驗室的人首先要學會的就是怎麼進實驗室,雖說內部人進門紅外線是關閉的。

結果,她看了一遍就學會了。

當時語境用看怪獸的眼神看着她,潘安則爲她捏了一把汗,提醒她“小朋友沒學會就要勇敢說出來,別死要面子活受罪”,魚姜坐在臺階上啃蘋果,不鹹不淡地說,“語境是我們這裡學得最快的,但也是學了不下十遍。”

只有陸北辰沒說話,高高地站在臺階上,看着門口的她,半晌後才擡手示意了一下她,要她往裡走。她永遠記得他當時的神情,淡定冷靜,眼裡卻有對她的信任。

她便安然無恙地闖了進去,不費吹灰之力。

陸北辰沒有讚譽她,就好像她能在短短時間內學會怎麼闖警告系統是件最簡單不過的事了,他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後回了房間。語境激動到結巴了,大聲說,我今天終於見識到什麼叫過目不忘了。

沒錯,記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她的強項,尤其是要闖警報系統,開玩笑呢,這可是關係到命的問題,她的大腦在過激的刺激下更是靈敏。

所以,她纔有那麼大的自信,深信昨晚上是她溜達進來的。然後呢?她見到了陸北辰,然後押着他一同睡覺?

當然,也不排除是他帶她回來的,如果是這種可能的話,那她死定了。

看了一眼時間,她驚叫一聲,已經上午十點半了,就算再怎麼留戀這個房間她也不能多加逗留了,抓過牀頭疊好的衣物換上,匆忙洗漱。

不過等等……

她身上的睡裙是怎麼回事兒?那件扔在沙發旁的襯衫是怎麼回事兒?牀頭怎麼會有她乾淨的衣物?

不管了,趕緊下樓工作。

花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顧初穿戴整齊地下了樓,還不忘確定一下身上的白大褂是不是自己的。

樓下有人在說話。

是潘安和魚姜在一如既往地鬥嘴,手裡的工作卻不曾停歇,語境還在擺弄那一堆骨頭。顧初躡手躡腳地下樓,抻頭就看見了坐在操作檯旁的陸北辰,背對着她,不知道在忙什麼。

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窗外的天色愈發陰暗了,雨點終於掉了下來。砸落在通透的落地窗上,只是這裡的隔音效果極佳,聽不見雨點敲窗的聲響。

魚姜先是看見了她,手裡還舉着支試管。顧初覺得這個時間從樓上下來有點尷尬,衝着她笑了笑,剛要打招呼,魚姜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狠狠瞪了她一眼後轉身去工作,也不同潘安有說有笑了。

顧初心裡咯噔一聲,以往魚姜只是對她愛答不理而已,今天的態度格外惡劣了。

潘安順勢也看見了她,朝着她打招呼,“呦呵,顧助理休假休得怎麼樣?”

原來這兩天她沒來實驗室,大家都以往她休假了。

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哎,跟誰去度假了,還不老實交代?”潘安興致勃勃的。

顧初忙擺手,“沒跟誰。”

“小孩子不能撒謊呦。”

她覺得今天潘安怪怪的,言語中總是透着一股子曖昧。

擡眼看了看那個始終背對着坐的男人,他似乎在專注忙自己的事情,對於這邊的聊天置若罔聞。心裡淡淡惆悵,爲什麼他現在對她這麼冷淡了?

語境拎着塊骨頭看見她後手舞足蹈的,“顧初顧初,沒想到你掩藏得這麼深啊!啊啊啊!”

顧初站在最後一級臺階上,驚悚地看着語境的手舞足蹈,他看上去極度興奮,像是吸了毒品似的嗨,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一個兩個的都不正常了?

“人家不叫掩藏得深,是你們笨看不出來而已。”魚姜冷嘲熱諷的,擡眼看向潘安,“尤其是你,還嘴欠地要給她介紹男朋友,人缺男人嗎?不缺,用得着你在這兒做曖心奉獻?”

潘安一聽,不怒反笑,“多一個選擇怎麼了?再說,我怎麼知道她跟喬大公子那麼好?”

這什麼跟什麼啊?

“顧,我覺得那個喬大公子很帥啊,你果然很有眼光。”語境呆萌地看着她,笑得兩隻眼睛都快沒了,就好像是他終於給自家女兒找了個好歸宿似的興奮。

潘安看着語境,一臉的無奈。

“等等,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顧初越聽背後的冷汗就越多,趕忙詢問。

悄悄打量陸北辰,他還是沒反應。

“談戀愛是好事,有什麼遮着藏着的?”魚姜起身去放試管,順帶地瞅了她一眼,十分不屑的,“再說了,你跟喬公子之前就訂過婚,現在還膩在一起也正常吧。”

顧初被她說得一頭霧水。

潘安觀察仔細,見她這般神情後乾脆提醒了她,“嘿,都上頭條了。”

一句話,顧初冷不丁打了個寒蟬。

下一秒衝到了電腦前,打開了七八個網頁,結果冷汗就下來了。

她被人偷拍了。

確切地說,她和喬雲霄被人偷拍了。

是在酒吧門口的停車場,喬雲霄一手攬着爛醉的她,一手正在開車門。

喬雲霄一直是娛樂媒體追逐的對象,現在又被抓了個正着,所以一時間緋聞就鋪天蓋地襲來,大抵的意思是喬公子夜場尋歡,各種YY漫天飛。她的臉拍得不是很清楚,一半是因爲距離太遠,一半是因爲喬雲霄高大的身影多少將她遮住。

外界衆說紛紜,但有少數的媒體已經在懷疑照片上的女人是她,這令她大跌眼鏡。

“還有呢。”魚姜甩過來幾本娛樂雜誌。

顧初定睛一看,封面上面的全都是她和喬雲霄的照片。

“拍得這麼模糊……你們也能猜到是我啊?”她硬着頭皮說。

“你不難認啊,我們是做什麼的呀?光看人骨頭就能知道這人長什麼樣子,所以一點都不難認。這些媒體真是討厭,還不允許別人談戀愛了?有錢人怎麼了?就活該要生活在鎂光燈下啊?”語境爲顧初打抱不平,爲她鼓氣,“你別怕,男歡女愛天經地義。”

潘安聞言後一陣陣的頭疼,擡手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衝着語境直咳嗽。奈何語境向來不會看人眼色,還在喋喋不休,“我覺得啊,你們兩個天造地設,你看,男的高大英俊的,女的嬌小美麗的。”

“少說兩句吧。”潘安衝着語境使眼色,又衝着陸北辰的背影努努嘴。

奈何語境涉世不深,誤解了潘安的意思,挑挑眉,“怎麼了?我在說事實啊,再說了,咱們實驗室可沒有規定說不允許人談戀愛吧?前兩天魚姜飼養的那兩隻小白鼠還談戀愛了。”話畢,轉頭瞅向陸北辰,“陸教授,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潘安一副“無可救藥”的眼神看着語境,魚姜的臉色也不大好看。顧初僵在電腦前,一手還攥着雜誌,眼睛盯着陸北辰的背影,心底卻期盼着他能有所反應,如果他沒有……說明是不在乎她了嗎?

陸北辰停下了手裡的工作,轉頭,目光很是清冷地掃了一下語境,語境滿腔的熱情瞬間凝固了,不知怎的,他覺得陸北辰的眼神充滿了“殺氣”,可再定睛一看,不對啊,眼前的陸教授明明安靜如常,難道剛剛是他看錯了?

顧初心頭有喜悅乍現,看着他。

可他沒將目光轉過來。

心就驟然落到了谷底,他……

正想着,就聽陸北辰淡淡地說,“你過來。”

要誰過去?

顧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潘安在旁忍着笑。

見半天沒動靜,陸北辰轉過身,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語氣柔和,“過來。”

是在叫她!

顧初只覺得心臟在撲通通地狂跳,一時間似乎又復活了。他的眼神跟他的語氣一樣柔和,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就如同,以往溫柔待她的他。潘安在身後捅了她一下,低笑,“趕緊過去賠禮道歉去。”

她就鬼使神差地走上前了。

等上前一看方知他在忙什麼,指着電腦忍不住輕叫,“呀……是、是恢復死者長相嗎?”

她說了一句極不專業的話,卻足以表達她的激動之情。

“坐下來,今天我來教你顱骨復原和顱相重合。”陸北辰的嗓音始終低沉好聽,窗外雖已雷聲大作了,他的話卻如清風明月。

真的?

老天!她不是做夢吧?

趁着她呆愣,陸北辰順手拉了把椅子,命她坐在了他的身邊,修長的手指敲了下電腦,那張三維立體圖就赫然呈現。這是針對日前在溫泉中發現的兩具骸骨做屍骨重建,一來用以教學,二來可以破案,一箭雙鵰。

顧初挨着他坐,身穿白大褂的他舉手投足都是淡淡清冷氣息,卻是她熟悉的,忍不住靠得他再近一些,打量着他專注的側臉,心底最深處就悄悄溢出幸福來。

完了完了,她的小心臟又開始不爭氣了。

然後,很沒出息地就原諒了他之前的態度。

怎麼辦?她就是對他無免疫力啊。

“啊啊啊,陸教授這不公平,我也要學!”語境又開始手舞足蹈直叫喚了。

陸北辰手裡的動作沒停,聞言語境的“控訴”後,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今天會有訪客,你到門外守着去,見來人就請他進來,否則他會被亂槍打死。”

“訪客?”語境戳了戳眼鏡框,不會是羅池,因爲羅池每次過來都要提前打招呼,實驗室會對他關閉報警系統。“陸教授,對方几點到?”

陸北辰轉頭看着他,目光裡有了權威的分量,“沒準,有可能上午,有可能下午,更有可能是晚上。”

“啊?”語境呆愣,這誰啊,來實驗室竟不約時間。“不會讓我在門口一直等對方來吧?”

陸北辰淡淡地下了結論,“你的邏輯思維總算是跟上正常人了。”

語境快哭了。

“還不快去?”陸北辰的語調始終平穩,卻有令人不敢忤逆的威嚴。

語境原本想着在旁偷師,因爲他知道陸北辰最牛的不單單是使用電腦技術來重建屍骨,怎樣僅憑着一塊頭蓋骨來完成人面的構造纔是令人大開眼界,現如今使用傳統方式的人少了,大家都學會了電腦,卻忽略了電腦也有無法如意的時候。但很顯然,這個願望破滅,哭喪着臉起身。

潘安憋着笑,十分“好心”地遞了把傘給他,低啐,“笨蛋啊你,嘴太欠了,慘不忍睹的下場就是給你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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