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恚怒

章亦深將車開得極快,腦子裡象有一把火在燒,他一向是個冷靜的人,但是在面對紀清淺時,卻總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承認當初爲了得到她,自己耍了一些小小手段,但他從不認爲自己錯了,他只給了選擇權,並沒有強迫他人一定要做什麼,對愛情立場不堅定的人,放棄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紀清淺對這件事一直記恨到現在,他一想起來就覺得窩火。

特助打來電話,章氏的股價清晨開盤大幅回升,三間銀行的董事已經沉不住氣,主動向章氏示好要求續約。

一切峰迴路轉,章亦深果斷出手力挽狂瀾,他從來就對自己很有信心。

但是與紀清淺之間,無論他怎麼努力,距離只有越來越遠。

這次章氏陷入資金運轉的困境中,他迫不得已需要孤注一擲,首先想到的就是贊助紀清淺的母校。

紀清淺永遠無法想像,幾千萬資金目前對於章氏來說,是多麼地彌足珍貴,如果這次行動失敗,讓對手知道了自己的用心,章氏就真的將要面臨破產的絕境。

而X大算不上什麼一流大學,向X大注資所能帶來的影響後果,遠遠小於從事其它慈善事業。

但他還是做了,他知道紀清淺一直感念當年學校對她的恩情,因此借這次酒會,費盡心機地請來了她曾經的同學和老師,雖然這麼多年來一直與她針鋒相對互相折磨,但她所有的寂寞苦痛自虐,他全看在了眼裡。

想做些什麼,卻無能爲力,而一旦認真做了什麼,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這麼一想令他更感煩躁,他向來不是這樣的,他有着很好的自制力,從不屑於去掠奪一個女人的心,他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用錢得不到的東西,甚至不用他出一分錢,光憑他的家世儀表便自動有媚俗的女人爲他傾倒臣服,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章亦深竟然也會有一天,面對一個女人的冷漠束手無策。

路口亮起了紅燈,他扶着方向盤深思了很久很久,指間的煙將要燃盡,直到身後響起一長串不耐的喇叭催促聲,他這纔將菸蒂捺熄在水晶缸裡,猛踩一下油門呼嘯而去。

章氏總部位於繁華的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偏偏闢出了一大塊廣場,正中偌大的音樂噴泉,幾乎不分晝夜全天開放。陽光下如冰泉迸裂,飛珠濺玉,夜晚則如星河流轉,璀璨霞光。行人走至此處豁然開朗,煩俗盡消,情不自禁便要歇下足來,卸去一身的疲憊不堪,細細品味這一番靜謐寧遠。

章氏總部便坐落在噴泉廣場的正後方,很漂亮的一座大廈,流線設計玻璃幕牆,陽光下如一幢聳立的水晶城堡。

章亦深將車筆直開入停車場,來的時候已經打過電話,李特助正在停車場來回踱步等得滿頭大汗,一見章亦深就匆匆奔了過來說道:“章總你可來了,董事們早來齊了,正在會議室裡等着您開會,還有那三間銀行也親自派了經理過來,要和您談談續約的事。”

章亦深看了一下腕錶,時間剛剛好,九點差十分,斜眼瞥見特助小李那副焦急的模樣,心中先就起了三分不悅,緊繃着一張臉說道:“我平時是怎麼教你的,遇事不慌,鎮定從容才能掌握大局,你看看你,驚慌失措汗流滿面,那裡有半分做事該有的態度。”他一邊走進電梯一邊訓斥,說到後來已是聲色俱厲。

他喜怒很少形與色,對待下屬雖說不上溫和,卻也算客氣,這樣破天荒地動怒乃是頭一次,登時將李特助窘了個滿臉通紅,低了頭一聲不吭地站在他身後聆訓。

章亦深也只訓了幾句便住了嘴,眼神裡的恚怒慢慢平靜,暗忖自己不該在下屬面前失了風度,李特助跟了自己多年,向來是極有力的助手,今番的火氣是大了些,但以他的身份,自不會親自向下屬道歉,只哼了一聲道:“說你幾句就受不了,以後還怎麼跟着我辦事,還不快把文件整理好準備去開會!”

“文件早就準備好了。”李特助連忙回答,心裡知道章總今天是個**庫,但又不知那一句話會觸怒他,只能儘量地誠惶誠恐。

章亦深臉色稍霽。

談話間電梯已經到了二十七層,正是章氏高層會議室所在。面容姣好的陳秘站起身來叫了聲章總,恭恭敬敬說道:“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那三間銀行的會晤排在了一週以後——”

章亦深擡頭,眼眸中掠過一抹難以覺察的冷笑,揚手止住了她的話。

“馬上替我訂一張去法國的機票,若是有人問我的行蹤就說我去度假了。”

“啊?”陳秘微愕地張大了嘴,她沒有聽錯吧,如此非常時刻,老闆居然還有心思去度假?

正想再確認一下,擡頭只見會議室的門剛剛合上,那一抹匆匆的背影早已隱沒在內。

中午的時候,王佳妮打來電話約紀清淺去吃飯,她在本市開了一傢俬房菜館,生意居然還不錯,想當年在宿舍裡的時候,王佳妮可是連方便麪都泡不好的主,如今竟然能做出花樣衆多的私房菜,不能不讓紀清淺爲之驚奇。

王佳妮淡淡地說道:“呆在美國做了五年的金絲雀,除了帶兒子就是琢磨些菜式打發時間,所以說這場婚姻也有一樁好處,至少將我改造成了一個廚神。”

紀清淺默然,這七年對她而言也不是全無益處,拜酗酒的惡習所致,她如今可以清楚地分辨出各種酒類的年份成份與細微的酒味差別,王佳妮成了廚神,她卻成了酒神,如果有一天她能離開章亦深,也許會做一名調酒師也說不定。

“你既然這麼瞭解我,所以我們倆註定要糾纏在一起,一生一世,你別想我會放過你。”章亦深含着威脅與憤怒的聲音彷彿還回響在她耳邊。

她打了個寒戰,離開章亦深,這一生恐怕是無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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