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父皇現在在想些什麼?”
“兒臣不知!”
端木帛彷彿早已預料他會如此回答般,隨意笑了笑:“父皇在想,舜兒當時說的話!”
“不知父皇指的是哪一句?”
端木帛若有所思望着端木絕:“你真不知?”
“是!”端木絕波瀾不驚回視:“還請父皇言明!”
端木帛低笑一聲,在衆皇子中,論文韜武略、論心智成熟、論計謀,都當屬他最凸/出;所以他又怎會不知,自己的用意,他只是不願意,擅自揣摩聖意罷了!
“朕在想,當時舜兒對朕的質問;他說朕食古不化,皇位傳長不傳幼,他覺得一國之君,理應能者居之……”端木帛自案前起身,行至端木絕身邊:“……從舜兒離開皇宮後,朕就一直在想,直至剛剛,朕突然覺得他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父皇……”端木絕心頭一驚,眉頭下意識擰起!
“先聽朕說完!”端木帛擡手,制止端木絕欲出口話語:“宮兒雖自小被立爲太子,但卻資質平平,當一個和平國家君主沒問題,但一旦戰爭四起,他必然坐不穩這個皇位!”
“兒臣願意輔佐皇兄!”已明顯聽出端木帛有廢太子之意,端木絕臉上難得浮現出一抹急切,他沒有忘記自己曾經答應過母后之事:“如果父皇是擔心日後戰爭四起,那麼兒臣願意去邊關,爲皇兄守住這瀾蕪國的江山!”
“與其讓你爲他人守江山,倒不如直接讓你坐上皇位!”端木帛話音未落,端木絕已砰然跪與他面前!
“請父皇收回成命!”
端木帛深沉眸中,又染上幾抹濃重色彩:“絕兒!你真就不想要這江山?”
“是!”端木絕目光堅定:“兒臣從未想過要這江山,更何況兒臣曾答應過母后,一定會竭盡全力,輔佐皇兄成爲一代明君!所以請父皇收回成命!”
“以你的文韜武略與戰績,一輩子窩屈在宮兒手下,不覺得不甘?”
“沒有不甘,只有心甘情願!”端木帛抿了抿薄脣,將心中最真實想法說出:“即便除去兒臣的意願,除去曾經對母后的承諾,兒臣也不會坐這個皇位!”
“爲什麼?你應該很清楚,一旦登上皇位,你手中便相當於握着至高無上的權利,這可以說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你爲何卻不要?”
“因爲兒臣不想像父皇一樣!”
端木帛明顯一怔,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此話何意?!
“兒臣此生有葵兒一人便已足夠,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應付其它女人……”端木絕腦海中浮現千葵巧笑連連的容顏,及她所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然而,若是登上皇位,兒臣必會迫於無奈,不得不大肆納朝中衆臣之女爲妃,以達到平衡牽制的作用;可如此一來,兒臣必然會失去葵兒!”
“要美人不要江山?”端木帛心中突然有些惱火,在他心中一直強悍無人能敵的兒子,竟也有如此沒有出息的一面!
“是!”端木絕自然未錯過端木帛眼底一閃而過的惱火,但這並不能改變什麼:“對於兒臣來說,葵兒與洛洛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令端木帛冷下臉,眸光緊緊盯着端木絕不思悔改的面容:“……你讓朕失望了!”
“那兒臣只能說抱歉!”端木絕薄脣輕啓,不卑不亢的態度,令端木帛想發火,都無處可發:“父皇!皇兄並未做錯什麼,您若是無緣無故撤了他太子之位,您覺得對他公平嗎?您又覺得對得起母后的在天之靈嗎?!兒臣知道您的擔憂,可兒臣向您保證,只要有兒臣在一日,兒臣一日便會幫皇兄守住這瀾蕪國的天下,所以兒臣斗膽在此請求父皇,收回承命!”
端木帛望了端木絕良久,清楚他心意已決,不由幽幽嘆了口氣;他的衆多兒子中,不該有野心之人,野心四起,該有野心之人,卻又對皇位嗤之以鼻,他不知是該感嘆命運的多變,還是該感嘆造化弄人!
“……好!如你所願!”良久,端木帛終是妥協!
“謝父皇恩典!”
“你身上還有傷,起來吧!”端木帛伸手,將他從地上扶起:“既然你對皇位沒有興趣,那麼今日之事,便只有你知,朕知,切不可讓第三人知曉!”
“兒臣明白!”此事茲事體大,若被有心人傳了出去,屆時只怕他們兄弟間,會產生致命的縫隙:“父皇!您身上的毒雖已解,卻也是元氣大傷,日後可能要調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朝中之事,還是讓皇兄多幫襯您一些吧!”
“此事朕心中有數!”端木帛未正面應承端木絕所言:“天色不早,你也早些回府休息吧!”
“兒臣告退!”
端木絕回至府中,已是傍晚十分!
“王妃呢?”
“回稟王爺!王妃正在房中休息!”
“嗯!你不用在這兒守着了,下去休息吧!”
“是!”
端木絕輕手輕腳推開房門,本以爲她正在牀上休息,卻沒想到推開房門,便見她支着下巴,出神的坐在桌邊!
“你回來了!”聽聞動靜,千葵迅速擡眸,待看清來者何人時,千葵脣畔溢出一抹甜蜜的笑!
“嗯!本王回來了!”
聽聞他的回答,千葵臉頰不由一燥,突然發覺他們的對話,怎麼都有一種,妻子等待夫歸的感覺!
“臉怎麼這麼紅?不舒服?”端木絕行至她身邊,指尖搭上她的額頭,確定她沒有發燒後,才安心收回指尖!
“沒、沒有!”千葵眼神閃躲,欲蓋彌彰用手在臉邊扇了幾下:“可能、可能是太熱的關係!”
“熱?!”端木絕挑眉,並不覺得已到深秋的天氣會熱,回想一下他們方纔對話,總算知曉她爲何臉紅,不過他倒是很喜歡這種感覺;沒有拆穿她的謊言,未免她繼續不知所措,端木絕掃視一眼,桌上還冒着熱氣的菜餚,轉開話題:“還沒有吃飯?”
“嗯!”
“不餓嗎?”
“想等你一起吃!”千葵不經大腦脫口而出,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了什麼,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呵呵……”端木絕一陣低笑,指尖愛憐撫摸着千葵紅撲撲的臉頰:“……真可愛!”
千葵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彆扭的拍開端木絕指尖:“有什麼好笑的?!”
“的確沒什麼好笑的!”端木絕雖如此說,脣畔卻有着掩飾不住的笑意,瞧得千葵直翻白眼,端木絕適可而止乾咳一聲道:“吃飯!”
入口菜餚雖味道不錯,但對於嚐盡美食的端木絕來說,只需一口,便可以吃出,這些菜餚不是剛剛做好,而是溫了一遍又一遍;可即便如此,這些菜餚對於此刻的端木絕來說,都是人間美味;因爲這些菜餚中,摻雜對一個妻子對丈夫的翹首以盼及愛戀!
“絕!你的傷還痛嗎?”一想到他今日爲了救她,毫不猶豫朝自己刺了一刀,千葵便渾身發怵;那種害怕與恐慌,再次主導她的意識!
端木絕敏銳察覺她的異樣,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安撫拍着她的背脊:“不痛了!已經瞧過大夫,休息幾日便會沒事!”
千葵臉頰埋在他的胸口,聽着他有力的心跳,眼眶微微發熱:“絕!答應我好嗎?日後若是再遇到這種事情,你一定不可以這麼做!”
“……”端木絕!
端木絕的沉默,無疑是在無聲的告訴她,如果再有這種情況出現,他一定還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這麼做!
千葵擡眸,目光中散發着從未有過的堅定:“絕!答應我好嗎?”
端木絕搖頭,在千葵再欲開口前,先行反問道:“葵兒!如果有朝一日,陷入危險的是我,你會眼睜睜的看着我被人傷害嗎?”
“……”千葵!
“葵兒!你都做不到,不是嗎?!”端木絕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臉頰:“既然連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又以何種立場來要求我?”
“……”千葵啞然,她的確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他被人傷害;可這並不代表,她願意看到,他爲了救她,而送命:“……絕!這根本是兩碼事!”
“兩碼事嗎?”端木絕似呢喃,也似詢問,目光直直望入千葵心虛的眼底!
片刻後,千葵如鬥敗的公雞般,聳拉着腦袋,退而求其次道:“那你答應我,如果再遇到這種事,你一定不可以讓自己有事……”千葵越說,越覺得有些不甘心,順口威脅道:“……你若是讓自己有事,我就帶着你的兒子去改嫁!”
端木絕面容一僵,似怒非怒盯着懷中人兒,千葵被盯得頭皮發麻,下意識想要逃離,卻被他先行一步固定在懷:“想改嫁?”
“呃~~”千葵一百二十分後悔自己的衝動,瞧着他越發危險神色,千葵很沒出息的重重吞了口唾液:“~~口誤~~呵呵~~口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