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餐廳裡,長方形的餐桌上只坐了兩個男人。氣氛有點不自然……亞撒滿以爲自己會被邵擎趕出去,但奇怪的是,邵擎不但沒趕他,反而還招待他好吃好喝,並且拿出了珍藏的好酒……紹興陳年佳釀,花雕酒。
據說這瓶花雕酒的年份已經有三十年了,酒液呈稠稠的黃色猶如晶亮的琥珀,視覺上就是一大享受了,再聞聞這味道……嗅一嗅,這香醇的酒味飄進鼻息裡,能讓人感到精神振奮的同時又彷彿渾身有點軟綿綿的,總是就是無比舒爽啦。
亞撒久聞中國黃酒是世界三大名酒系列之一,以前也喝過黃酒,但今天卻是第一次喝年份有三十年的花雕。光想想就足以令人垂涎欲滴了。他母親也是中國人,對於中國文化他從小被薰陶得不少,可母親的住處也沒這種堪稱是“國寶”級的三十年陳釀花雕。他喝過的年份最久的也不過是二十年的花雕,但他不明白了,邵擎爲什麼要拿出這麼好的酒來招待他?如果沒被邵擎發現他私自去樓上,或許他不會爲此感到奇怪,但邵擎都將他當場抓個現形了,怎麼還給他喝這種即使花錢都不容易買到的酒?
邵擎是誰啊,至今他的來歷都只是個謎,行事作風更是天馬行空不拘一格,誰要是能猜中他的心思,可真是能比心理學家還強了。
邵擎已經換過衣服了,白色背心加一條灰色短褲,依舊是腳踏一雙人字拖,隨意的打扮讓人聯想到街上擺地攤兒的,但是,亞撒卻絲毫不敢小覷邵擎……這人藏得太深藏得太好了,尤其是剛纔,他分明沒聽到半點聲音,邵擎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的都不知道。
這也好在是邵擎對他沒惡意,如果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剛纔他已經能榮登極樂了……
邵擎微微一擡手,黝黑的面容上表情淡淡:“年輕人,別光瞪着,喝啊。”
“。。。。。。”
亞撒苦着臉,望望眼前的陳年花雕和滿桌子香噴噴的菜,再望望邵擎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他心裡沒底啊,怎麼吃得下去?最讓他耿耿於懷的不是被邵擎發現了,而是他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能看到牀上躺的人長什麼樣!如果邵擎晚出現一兩秒,他還能瞥見一眼,可是邵擎像是掐準了時機的,偏偏就沒給他看到的機會!
這麼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亞撒把心一橫,乾脆問到:“邵擎,有話直說好了,你別這樣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知道你心裡很不爽,恨不得將我暴打一頓再趕出去吧?何必又裝出什麼都沒發生?你這樣,我能吃得踏實嗎?”
邵擎聞言,不怒反笑,看似親切,但眉心那道疤痕卻平添了幾分霸氣,他伸手親自爲亞撒倒了一杯酒,再爲自己也滿上,波瀾不驚的眼眸凝視着亞撒:“年輕人,我做事向來都是分得清清楚楚……這頓酒菜是我先前就答應要招待你的,而在那之後我才發現你沒經過我同意就去了樓上,這兩件事不能混爲一談。好酒好菜招待,是我對朋友盡的情義,至於你需要向我交代的事情,也是不可或免的。這頓飯,我款待你,但吃完之後就該輪到你向我解釋了。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又或者,你已經在害怕了?”
害怕?
亞撒字典裡可沒這倆字兒。別看他表面像個紈絝子弟,但他卻不是個草包啊,他有頭腦有膽識,剛纔的一點擔心不過是暫時的而已,現在聽邵擎這麼一說,亞撒反而輕鬆了,至少他明白邵擎的用意——即使要翻臉也要等到這頓飯之後,因爲這是邵擎事先答應的一頓飯,與其他無關。
亞撒暗暗佩服邵擎處事的個性,涇渭分明,大氣凜然,不愧是個漢子!對方都這樣了,他又怎能矯情?反正橫豎都是死,私自去查探人家的秘密那不管有什麼理由都是不對的。不如就先好吃好喝一頓,之後與邵擎的關係將會怎樣,亞撒暫時不想那麼多了,只顧眼前這一刻。
“好!喝!”亞撒豪氣地舉杯,與邵擎的杯子相碰,隨即脖子一仰……咕咚,喝下了一大口。
這可是三十年的陳年花雕,不能跟喝啤酒似的一口乾,否則很快就趴了。好酒需要慢慢嘗慢慢品。
亞撒喉間一股清流淌進心扉,伴隨着濃郁的醇香,酒味醇厚柔和,一口下肚,在四肢百骸間蔓延擴散,彷彿被充盈了一種說不出的美妙,飄飄若仙,難怪古人將佳釀的味道比作是賽神仙。
“好酒,好酒!”亞撒由衷的讚歎,拋開先前的顧忌,一心只在品嚐着美酒佳餚,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邵擎飲下一口之後也是禁不住微微點頭露出讚歎之色,看得出來他很享受這老酒的滋味。
“可惜這兒沒有澄陽湖大閘蟹,否則配上這花雕酒,那真是太完美了。”亞撒也就這麼隨口一說,立刻訕訕地笑,有點不好意思地望着邵擎:“老哥,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澄陽湖大閘蟹那玩意兒我以前就吃過啦,咱今天有酒就行,這一杯酒能勝過人間百味啊!”
“亞撒你還真是個會吃的人,剛巧我也挺愛好這口兒,既然說過要好好招待你,不拿出點東西怎麼行呢,也算是你運氣不錯,說起這澄陽湖大閘蟹,雖然感覺距離我們很遙遠,但是有飛機,全世界都不是問題……”邵擎說這話時,隱隱有一絲倨傲藏在眼底。
“什麼?老哥,你是說?那個……”亞撒愕然,有點難以置信,他沒理解錯吧?邵擎這話的意思是說現在,此刻,眼下,這兒就有澄陽湖大閘蟹?
亞撒還在呆滯中,只見傭人已經從廚房出來,每人手裡捧着一隻精美的盤子還有蓋兒的。
“這……這……”亞撒低頭看着自己面前的盤子,傭人將蓋子一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美得炫目的金紅色,似曾相識的香味飄來,令人食指大動。
“大閘蟹……好大一隻……”亞撒驚喜,很不客氣地吞了叩唾沫,此刻他的表情就是一個標準吃貨在餓了好幾天之後突然看到美食時的樣子。
金燦燦的大閘蟹,還有三十年陳年花雕,這簡直就是幸福啊!
“老哥,你太牛x了!”
邵擎動手打開殼,露出那誘人的蟹黃,淡淡地說:“這是今天下午才空運到的,算你有口福。”
在國內吃大閘蟹是不稀奇啦,但人家現在是在文萊……空運過去還不只,並且這蟹顯然是極品中的極品,飽滿鮮嫩的蟹黃光是看着就讓人忍不住流口水了。
亞撒活動了一下手指,興奮地將蟹蓋打開,嘴裡還在低喃:“蟹是涼性,而花雕柔和養胃,兩種搭配在一起吃,這纔是比神仙還快活啊!”
這貨美得,渾然忘記了先前的不快,美滋滋地吃着大閘蟹喝着老酒,爽得只差沒把舌頭給吞下去了。
邵擎果然是沒提破壞氣氛的話題了,與亞撒只是談天說地,聊些閒話,就像是一對真正的老朋友一般。讓邵擎暗暗感到有點驚奇的是亞撒這傢伙並非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亞撒的閱歷不淺,雖然才二十八歲,但見識不凡,兩杯酒下肚之後,他有點微醺了,俊臉微微泛紅,在燈光下煞是好看,尤其是那雙深邃不見底的藍眸子,閃爍着迷醉的光芒,看在邵擎眼中,這位年輕人還真有幾分可愛的,如果不是因爲發現他自私上樓去,或許兩人的關係會更順暢,但現在,邵擎心底有一絲冷意。
亞撒喝着喝着酒開始暈乎乎的了,慢慢的連耳根都紅了,舌頭略打結,顯然的,他喝到位了。
“老哥,下次有美酒好菜,記得叫上我……我這個……吃貨……咱一起品嚐……不然你一個人多無聊啊……再好吃的東西,一個人多沒意思……呵呵……老哥,你別客氣,無聊的時候儘管找我……還可以去我家裡坐坐,其實我那兒也不錯的……嗝……”結結巴巴地說完還加上一個酒嗝。
邵擎也是面色泛紅,但他的眼神格外清亮,他清醒着呢,酒力可比亞撒好太多了。聽亞撒這麼說,邵擎那副淡然的表情終於是有了變化,嘴角的弧度漸漸凝結,冷厲的眼眸睥睨着亞撒,低聲問:“吃好喝好了,現在輪到你給我交代了。我想知道,你來我這裡的目的是什麼?是誰叫你來的?”
亞撒現在是醉眼迷離,身子都直不起來了,趴在桌上,哪裡還能清醒地應對邵擎?
這也是邵擎的策略,讓亞撒喝得差不多了再問他,總比他清醒時問要輕鬆得多……酒後吐真言嘛。
“我……我……”亞撒迷迷糊糊瞅着邵擎,又打個酒嗝,軟綿綿地說:“我是來看……看植物人的……嗝……”
此話一出,邵擎臉色陡變,猛地站起來,大掌一伸,緊緊揪住了亞撒的衣領,眸中盡是一片肅殺之氣……【晚上還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