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個即近卻又遙遠的詞。
這個死字,興許早就跟在了苟霍的身後不遠處許久了。但是,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的靠近。
那是,冰冷、深邃而又極致的黑。
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在其中,有的只有極致的寂靜以及極端的對每一個人都賦予一樣的公正。
或許,這纔是真正的公平吧。
苟霍飄蕩在這一片黑色的海洋中,如此心想着。
在這片無邊無際的黑色海洋中,沒有任何的人,也沒有任何的事物,有且只有一片黑暗。
但是,在這片黑暗中,苟霍卻能夠看見眼前無數的燈光閃現。
那是過去的一幕幕。
有開心,有難過,有興奮,有痛苦……
原來,這就是人生的走馬燈嗎?
望着前方這過往的一幕幕,苟霍久違的露出的一道笑容。
一道感謝的笑容。
冰冷正漸漸的在這片黑色的海洋中化作漩渦將此時無力漂浮在其中的苟霍吸了過去。
毋庸置疑,一旦進入其中,萬物都將徹底的歸於死寂。
“對不起……對不起了各位……對不起了晶姐……對不起了連汐……但願……一切都順利……“
心中雖有不捨,但是苟霍明白,這是他的使命。
因爲,從一開始,這個侵蝕便是由他引起。
由我開始,只是不能由我結束了……
心中回憶着過往所有的記憶,苟霍忽然緊緊的攥住了那原本應該無力的雙手,猛地睜開雙眼咬牙,
“不對!還沒到這個時候!我還不應該在這裡就死去!”
剎那間,苟霍那虛弱無力的身體中忽然迸發出了一股力量讓他掙扎着逆着這股冷流朝上游去。
“遊戲還沒有真正的結束!侵蝕還沒完!”
眼中似乎在這黑暗的海洋中迸發出了一股透亮的光明,苟霍緊咬着牙朝着海洋之上那僅有的一絲光明猛地伸手,
“我……還不能死!”
嗡!
一道光明閃爍,苟霍就像是被一雙手從這片死亡的海洋中拖出,拉到了海平面上。
“苟霍……”
“泰瑞爾?”
苟霍感受着此時身體中漸漸散去的冰冷,微微擡起頭看着在這片光明中忽然出現的熟悉身影,眼神中閃過了一絲疑惑。
“是我。”泰瑞爾緩緩的將身形降下,來到了苟霍的身前。
這是泰瑞爾第一次以真身降臨到苟霍的身前,前次兩人的會面只是一種心靈上的會面。
“感謝你。”
一種感覺在告訴苟霍,之前那道光明以及在自己快要被拖下那片冰冷的死亡之海時,體內忽然升起的力量源頭便是眼前的泰瑞爾。
泰瑞爾微微搖頭,聲音空靈,“無需多謝。我只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情。”
“爲此,我有一件事需要向你明說。”
在苟霍疑惑的目光中,泰瑞爾手中的聖劍艾德魯因輕輕揮動,之前他將世界之石斬下一塊並將這一塊劃分爲七塊的場景頓時映入了苟霍的腦海之中。
看着七塊碎片進入了七果的體內時,苟霍的眼裡忽然閃過了一絲深沉。
“這已經是我所能做的極限了。剩下的世界之石也全都還在你的體內,但是,我覺得這是必要的獎勵。畢竟,在這一場封印的戰爭之中,若是沒有他們七人,或許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沉默不語,苟霍明白泰瑞爾這麼做的原因。
確實,若不是七果牽制住了安達利爾並且將其重傷的話,或許就算有苟且那最後一箭,也只能夠給安達利爾造成一種類似於之前他射出的一箭那般無法造成致命的一擊。
雖然不清楚爲什麼反叛武裝的七果會如此的盡心盡力的去完成這一次的侵蝕第一場景的最後一幕,但是,苟霍清楚他們必然也沒有想到會從這一幕中得到一塊世界之石的碎片作爲獎賞。
這些人到底在計劃着什麼?
深沉的思索之際,泰瑞爾卻打斷了苟霍的思考,對其說道:“如今,安達利爾已經被封印在了你體內的世界之石中。至於你的獎勵,相信在你醒後你就會知曉了。”
“那麼,這一次就到這裡吧。高階天堂不會允許我長時間的消失。那麼,再會了,冒險者。”
說着,泰瑞爾對着苟霍緩緩點頭,隨後便在一道透亮的光柱照射下漸漸的消散,獨留苟霍一人站立於這片介於生與死的海洋之上。
看着身下那片死寂的如同將一個石子丟下都不會引起一絲波紋的死亡之海,苟霍慢慢擡起頭望着頭頂之上那一片明亮,輕輕地點頭後縱深一躍便朝着上方飛躍而去。
在即將達到那片光明時,苟霍便已經隱約的聽見了來自於耳畔的着急之聲。
“快!快!送他進去!救他!不管付出什麼都要救下他!”
連汐着急推着此時躺着苟霍一片冰冷,只有心臟部分還有着微微餘熱並且長時間才跳動一次的苟霍進入M市特別設立的侵蝕者醫院中。
此時,望着前方慢慢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苟霍,青嵐對着站在一旁眼神之中帶着一絲深沉的冷鷹點了點頭,然後便帶着陰影往外走去。
而在青嵐和陰影走出的時候,一道急促的喘氣聲帶着一串着急的腳步從門後傳來。
“怎……怎麼樣了……苟霍……苟霍他發生了什麼?”
宛晶氣喘吁吁的跑到了冷鷹的身邊,連頭上那已經被汗打溼而垂落的頭髮都沒來得及梳理便抓着冷鷹的手着急的問道。
冷鷹默默的搖頭,看向了前方盡頭那顯示着‘治療中’的房間門。
雙眼中閃爍着一絲希冀,宛晶鬆開了抓住冷鷹的手,腳步趔趄的走到了此時正坐在那走廊盡頭治療房間門前的連汐身邊,語氣顫抖着,低聲問道:
“哈……哈……苟霍,他……他沒事對吧!”
之前心中的不安此時似乎正隨着那‘治療中’而不斷閃爍的紅燈漸漸的擴大,宛晶的那一絲婉然的笑容此時也顫動起來。
“晶姐!”連汐忽然擡起頭,通紅的雙眼帶着恐懼看着宛晶,猛地撲倒了宛晶的懷中抽泣道:“我……我也不知道!他回來的時候……渾身都是冷的……”
“若是……若是苟霍他……”
“沒事的!”
眼角緩緩的落下了一滴淚水,宛晶卻強撐着微笑道:“他沒事的,放心。他肯定還會笑着從裡面走出來的。”
“畢竟,他答應過我的……他說等這第一次侵蝕結束後,他會回來看我。”
在連汐的哭泣聲中,宛晶眼角泛着淚光緊緊的擁着她,雙眼默默的看着那閃爍着的紅色燈光,眼神之中充滿了堅定。
她堅信,苟霍不會就這樣死去的。
當亮着的燈光熄滅後,門被打開時,宛晶第一時間便拉着連汐一起站起往打開的門中看去。
內裡,躺在牀上的苟霍此時已經睜開了雙眼,還有些慘白的面容之上泛起了一絲笑容。
那一瞬間,宛晶的腳頓時一軟整個人頓時跌坐在椅子上,眼眸中一直憋着的淚水頓時流下,口中不斷的念着“太好了……”
連汐也在第一時間便朝着身後打開的房間門裡衝去,只是還沒踏入房門便被裡面專門研究醫療方面作爲醫生的侵蝕者攔下,搖頭道:“對不起,現在病人需要休息。”
“我可是……”
“不管你是誰都沒用,冷鷹隊長吩咐下來的。”
這個醫生如此說着,指了指此時走廊盡頭處轉身離開的冷鷹。
咬着牙,連汐看了一眼房間內對着她露出了一絲聽話笑容的苟霍,轉過身走到了宛晶的身邊。
“這該死的苟霍,竟然……竟然害我們這麼傷心!一定……一定要……”
口中說着一些狠辣的話,眼中卻閃動着淚光,最後又撲進了宛晶的懷裡。
而此時,剛剛來到了醫院的趙鬆和林凌零滿臉着急的走向了此時正往外走去的冷鷹,問道:
“苟霍怎麼樣了?”
“苟霍大哥!苟霍大哥他不會死了吧!?”
“烏鴉嘴!”
看着身前的兩人,冷鷹緩緩的搖頭指了指身後那條走廊。
頓時,趙鬆和林凌零都從冷鷹的身邊走過往走廊裡走去。
只是,在兩人走過的時候,冷鷹卻忽然開口說道:“你們注意一點。”
“注意一點?”
“注意什麼?”
待兩人着急的走到走廊入口時才發現了冷鷹所說的注意是注意什麼。
望着遠處病房門口坐着的宛晶和連汐,趙鬆頓時便拉住了有些不識時宜想要往前走去的林凌零,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瞪了他一眼。
在林凌零忽然醒悟過來並且發出了‘可惡!真讓人羨慕’的話語中,趙鬆眼中也閃過了一絲羨慕,只是這道目光卻從身前的宛晶和連汐的身上慢慢的移到了此刻正漸漸消失在這醫院中的冷鷹身上。
不過,在羨慕了一會後,林凌零也是最終嘆了口氣笑道:“苟霍大哥沒事就好了……真是的……蕾尼還用那種語氣說這個話。”
“行了,走吧,別去影響苟霍了。”趙鬆拍了林凌零一下,拉着他便往外走去。
“行了行了,就走了。”
緩緩的走出醫院,回過頭看了一眼醫院,趙鬆搖了搖頭。
“走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