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宿看了看顏華的表情,覺得這句話問的十分低沉,甚至是咬着牙,他也明白,顏華更在意的是蘇白的生死。
與他交情最好的,也是蘇白。
只是左宿也無顏面對這個問題,只能低了頭:“蕭祁說……在蕭家。”
蘇白的失蹤,讓穆修夜深深自責,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更是覺得自己沒用,纔會弄丟了蘇白,此時顏華這樣一問,左宿有種無法面對他的感覺。
“說啊!”顏華眼睛都紅了,昨天夜裡,宇文永清的來見他了,告訴他蘇白在顏貴妃手裡,他當時險些闖進宮裡去救人。
不過,還算理智的沒有去,而是將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都一一思慮了一遍,覺得哪裡不對勁,今天剛好有人報說左宿進城了,他便直接來找左宿了。
他覺得,左宿應該知道蘇白在哪裡的,畢竟這大半個月來,穆修夜一直都在親自尋找蘇白,就算沒有找到人,也應該有線索了。
如果左宿說在顏貴妃手裡,他今天一定會不顧一切的進宮救人。
不管後果如何,都要去!
此時聽到左宿的話,還有些不敢相信,猛的上前,扯了左宿的衣領:“此話當真?蘇白真的在蕭家?”
眼睛都有些紅了。
讓左宿有些莫明其妙,擡手扯開顏華的手,點了點頭:“是蕭祁親口說的。”
“蕭祁……”顏華這纔有些茫然的坐了下去,一邊自言自語:“是了,蕭祁那麼在意蘇白,一定不會讓他有事的!”
緊接着就笑了,一臉的笑意,如釋重負:“只要蘇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看他這樣瘋瘋癲癲的樣子,左宿緊擰眉頭,他是來打探消息的,只希望皇城能有些好的消息,看到顏華如此,都快絕望了。
現在城中,能助穆修夜的也只有顏華了,不敢可信不可信,都只能靠他了。
別人都被顏家的人控制住了,而顏華本身就是顏家人,還是顏世卿唯一的兒子,他的身份地位是無人能及的。
就是太子也不過是顆棋子。
半晌,顏華的情緒才緩和下來,坐在那裡,給左宿倒了杯茶,又給自己倒了,端到嘴邊品了一口,才緩緩開口:“這幾日不用急着動作了。”
“爲什麼?”左宿真不能理解顏華的一系列舉動。
握着茶杯,左宿根本沒心思去品茶,而是一仰頭,喝了個乾乾淨淨,然後把杯子放了下去,瞪着顏華。
這個人是瘋了吧,鬧了半天,現在竟然這樣說。
“皇宮的人有動作了。”顏華也不急,一字一頓的說着:“所以,我們可以看戲了。”
左宿想不通,也沒有問,只等着顏華給一個解釋。
“顏世卿想要這天下,而宇文永清也盼了十幾年,他們二人必定要有一場大戰的,雖然宇文永清勢單力薄,可他有顏傾雪那個好母妃,所以也能迴轉一二的。”此時顏華算是看明白一切了。
昨天,皇宮遭遇刺客,宇文永清又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說是蘇白在他們手裡,一定是顏貴妃出的毒計了。
看來,顏貴妃要與顏世卿翻臉了。
各自算計着,都想爭那把龍椅。
這龍椅的確害人不淺,父子反目,兄弟相殘。
不過,左宿也明白顏華話中的意思,可以坐山觀虎鬥,至少他們不會損失什麼的,可以給穆修夜和許未央休養的時間。
“不過我們得好好配合他們一下。”顏華現在明白了宇文永清來見自己的目的,此時此刻,心裡更是清明無比,一邊笑着:“他們想要的是我的命!”
“這……”左宿也驚了一下,隨即想想是合情合理,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咕嚕咕嚕喝了一大杯,似乎在給自己壓驚,的確需要壓壓驚了。
然後,再看向顏華:“你打算怎麼做?要以自己當誘餌嗎?”
“那樣太危險了。”顏華可以爲了蘇白冒險,什麼都不怕,可是其它人其它事,就做不到了,他現在其實想見一見穆修夜和許未央,可以好好商議一番的。
可是他若出城,一定會引起不小的動靜,那樣就會暴露了未央山莊的所在。
所以,這一條路根本行不通。
他得想更好的辦法才行。
“我回去將這一切告訴主子,他應該會有辦法的。”左宿也明白了他的顧慮:“這個……怡紅院的人,雖然大多數都被蕭祁控制了,也有幾個姑娘是忠心女主子的,所以,讓他們給傳個話,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可不能兒戲,不能有
一點差錯。”顏華也正了正臉色,一邊眯着眸子,嘴角緊緊抿着,一個疏忽,他們就輸的徹底了。
左宿點頭:“放心,主子說可信,就不會有問題的。”
這態度,倒讓顏華有些無奈,在左宿看來,只要是穆修夜說的話就是對的,就是天理!
有這樣一個侍衛,的確好辦事。
當然,顏華也相信穆修夜,只猶豫了一下,便點頭了:“我可以給幫你掩住耳目,你去找可信的人,一定要交待清楚。”
本來左宿也想着需要費一些周折的,沒想到,顏華會如此說,這樣一來,他的行動就容易的多了。
所以,沒有猶豫,當即就應了下來。
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你是顏世卿的兒子,他們既然已經盯上你了,你來這裡,會沒有眼線盯着嗎?”
“嗯,我也想過,所以,我需要用自己來引開他們。”顏華也握了一下拳頭:“這幾日,我是不會消停了。”
被顏貴妃盯上了,有的玩了。
“你有顏世卿,他又不會袖手旁觀。”左宿隨口說了一句,說到底還是對他的身份不舒服。
顏華也不在意,只是聳了聳肩膀:“的確,這個身份很好利用呢。”
顏貴妃自小就對他們母子不好,這個仇,早晚得報。
現在她送上來了,自己不必手軟。
護着左宿在怡紅院找到了幾個蘇白出手拉過一把的姑娘們,顏華又叫了一位姑娘,把姑娘灌醉,扔到牀上,隻身走了出來。
他來怡紅院的頻率不算高,不過,外面仍然傳言他經常喝花酒,找姑娘。
他也不在意,反正他就是要讓顏世卿生氣。
離開怡紅院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因爲顏貴妃的人都盯着顏華的舉動,甚至顏世卿的手下也只盯着顏華,沒有人發現左宿,所以左宿很順利的離開了皇城,將事情都一一辦妥。
走在有些清冷的街道上,顏華笑了一下,看來顏貴妃有些沉不住氣了。
顏貴妃之所以讓宇文永清去出宮見顏華,就是想引顏華進宮,從而對他下手,可是一天一夜過去了,顏華卻在怡紅院買醉,這讓顏貴妃有些看不透了。
所以,始終派人盯着顏華。
如果今天顏華再不上鉤,估計就要在外面動手了……
顏華走在街上,四下看了看,他早就看到了幾個人鬼鬼祟祟的隨在左右,不過,只當沒有看見一樣,繼續向前走着。
他走的方向是顏家,並不是皇宮。
他決定好好的吊着顏貴妃的胃口,看看她幾時才能沉不住氣。
好在那些人只是跟蹤他,並沒有直接動手。
沒有顏貴妃的命令,他們也不敢隨便動手的,畢竟現在的皇城是顏家的地盤了,要在這裡殺掉顏華,不會那麼容易的。
“這個廢材,竟然天天迷戀怡紅院。”顏貴妃恨恨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她就等着顏華上鉤呢,只可惜,計劃似乎不怎麼順利。
這一天一夜過去了,顏華並沒有進宮,讓她也想不通了。
消息一定不會有錯的,顏華在意蘇白,她也是知道的。
只是宇文永清的將消息親口告訴了顏華後,他似乎不爲所動,讓顏貴妃有些措手不及。
“是不是他還在……安排如何進宮?”宇文永清也記得,當時自己告訴顏華蘇白在皇宮裡的時,他的表情變化,是那種震驚,奮怒,更多的是擔心,甚至還動手打了宇文永清。
當時那樣激動,都讓宇文永清怕他會當場殺了自己。
不過,顏華沒有,只是問了一些細節問題。
當然,宇文永清的將一切都推到了顏世卿的頭上,畢竟這一次皇城的宮變,也是顏世卿發起來的。
顏貴妃倒是坐的穩如泰山,一邊眯着眸子,一邊點了點頭:“極有這種可能的。”
提着的一顆心便也放了下來:“本宮也算是看着顏華長大的,他做事一向沉穩,不會太魯莽的,所以,我們也得小心一些。”
如果顏華的實力太強,他們還未必能動得了。
“哼,怕什麼,進了宮,就由不得他了。”宇文永清也眯着眸子:“只要他一死,外公這天下,就無人能接手了,到時候,外公也只能找到我!”
一邊說一邊握了拳頭,將這天下拱手他人,真的不甘心,畢竟這雪天國是姓宇文的。
看着宇文永清額頭青筋暴起,顏貴妃的面色也冷了幾分,對於顏世卿如此翻臉不認人,也很是氣憤。
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麼:“本宮改變主意了,顏華不能殺!”
“爲什麼?”宇文永清的臉色暗了一下,不可思議的瞪着顏貴妃:“母妃你想做什麼?難道因爲他姓顏而不想動手了嗎?”
“當然不是,既然老東西這麼在意這個兒子,我們何不利用顏華逼着老東西將權利交出來,只要他交出了兵權,這天下,早晚是你的。”顏貴妃咬牙說着,臉上帶了一抹詭異的笑,站在這個位置,心心念唸的就都是天下了。
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得到。
果然,宇文永清的臉上也閃過一抹笑意:“的確,還是母妃棋高一籌,只要我們有了兵權,這天下也不用爭了,到什麼時候都是我的。”
他可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更是皇室之人,他要登基爲帝,不會有什麼人站出來阻攔的,不像現在的顏家人,不敢輕舉妄動。
想到這裡,宇文永清也有些激動,一邊走到顏貴妃面前:“母妃,兒臣剛剛錯怪你了,請母妃責罰。”
他也以爲顏貴妃要助顏家人了。
顏貴妃搖了搖頭,扶了一把宇文永清:“到什麼時候,母妃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而顏華一回到府裡,就去見了顏世卿。
本來還對這個兒子頭痛不已,現在顏華要見自己,也讓顏世卿摸不着頭腦了,看了一眼管家:“昨天夜裡,少爺人在哪裡?”
對於顏華日日逗留怡紅院,他也有耳聞,更是恨其不爭。
氣憤難當,甚至都想放棄這個兒子了,只可惜,他戎馬一生,戰功赫赫,權勢濤天,就是子女太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還處處與他對着來。
“回……老爺,少爺人在怡紅院。”管家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了,他也看出來,自家主子的臉色變化了。
顏世卿猛的將手中的劍紮在了地上,氣得咬牙切齒:“真是孽畜。”
這個時候,他正需要顏華站在左右相助的,只是這個兒子,一直都與自己對着來,從他發動宮變到現在,顏華始終沒有出現過。
幾乎每天都不在府上。
大半的時間都在怡紅院。
此時顏世卿更是擡手捂了心口,真的快被氣瘋了。
“老爺息怒,少爺就在外面。”管家小心翼翼的說着,這些年來,對於顏世卿與顏華之間的恩怨,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卻是不敢從中勸和。
“來的正好,讓他進來。”顏世卿現在所做,雖然是貪圖權勢富貴,可說到底,也都是爲了顏華。
裡面的對話,顏華也聽得一清二楚,此時只是冷笑了一下。
直到管家出來,他才推門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也不說什麼,只是看着顏世卿,他不承認這人是自己的父親,也從不會喊他爹爹,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眼下,也沒有例外。
對於顏華這樣的態度,顏世卿也早就習慣了,也冷冷看了他一眼:“早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恨鐵不成鋼的罵道。
顏華也不在意,只是挑了挑眼角:“放心,死在女人肚皮上之前,恐怕就死在你的寶貝女兒手裡了。”
說的也很隨意,語氣也很不好,甚至都不看顏世卿。
“什麼?”顏世卿果然一愣,認真的看着顏華:“你給老夫說清楚?怎麼回事?她動你了?”
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這些年來,顏貴妃沒少動顏華,早就容不下他了,兩人見面也是份外眼紅,恨不得殺了對方。
只是眼下,顏貴妃在宮裡已經失去的往日的權勢,竟然還敢動手!
顏華將事情的前後一一說了,然後,猛的上前一步:“蘇白是你抓進宮裡的嗎?你把她放了,否則,我就親自進宮去救她出來。”
坐在太師椅上,顏世卿的老臉沉的可以滴出水來。
他沒想到,顏貴妃會來這一招,竟然以蘇白爲誘餌,讓顏華去送死。
好在,他的兒子也很聰明,猜到了這是陰謀詭計。
卻還是信了。
“蘇白……”顏世卿擡頭,眼神冷冽的看着顏華:“怎麼?爲了那個女人,你還想造反不成?”
“是。”顏華沒有猶豫,回答的十分乾脆。
他在意蘇白,不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氣得顏世卿臉色一白,顫抖的擡起手指着顏華:“你……孽子!”
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也沒想到顏華回答的這麼痛快。
心思百轉,更是想着這個蘇白從中起到的作用,似乎很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