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和守護者“纏鬥”的一段時間之後,我才反應過來這件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樣。
並不是我在追逐着守護者,而是她在追着我。
不管我往什麼方向飛行,她都總會牢牢地緊跟在我的身後,一步不差。
突然感覺事情的嚴重性翻了幾倍。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伊莉斯還沾沾自喜道。
拜託,這有什麼好高興的?
我可是你的主人欸。
守護者做出這麼反常的舉動,你難道不應該爲我擔憂一下嗎?
然而,正當我想這麼說的時候,謝闌的聲音卻搶先插了進來。
“長夜,有十分龐大的數據流正在你們的頭頂彙集,而且馬上就要落下來了!”他的聲音在顫抖,就像是他害怕了一樣。
謝闌在我的印象中,從來沒有害怕過。
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他做出這樣的反應?
我擡頭看去。
然而,除了那個女人以外,我什麼都沒看見。
“上面並沒有東西啊?”我天真的回答道,“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女人吧?”
在那時,我還以爲謝闌的口中所說的,是守護者的攻擊,還下意識的防範了一下面前的守護者。
但緊接着我才明白,我最容易忽視的,纔是最致命的。
“就是她!”在我的話音還沒完全落下的時候,謝闌的聲音便爆發了出來。
而這時,只聽見空氣中本來那女人一直不斷播放的BGM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冰冷而機械的聲音。
“本源·數據解析。”
緊接着,一個衣袍飛舞的黑影從天而降,直接落在了守護者的背上,站在了她兩雙翅膀的頂端。
守護者淒厲地鳴叫了起來,然後將身體瞬間轉了一個圈,把背部面向了我。
那女人的身體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不過她並沒有看我,而是低垂着雙手,注視着守護者背後的甲殼。
“呃……嗯……”我看着那女人,總想找點話說,“你爲什麼下來了?不是說等我拆掉外護甲以後你才動手嗎?”
女人回過頭,冷冽的眼神彷彿要直接穿透我的心靈,“你太慢了,我自己動手就好,回你的觀衆席去吧。”
我現在終於明白,伊莉斯之前說的‘這守護者有求於我’是什麼意思了。
原來她早就預感到那女人會親自來取她的性命了。
“喂喂喂,別衝動啊我說,我這邊馬上就好了。”不知怎麼的,我突然有種試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守護者的想法。
“快滾。”不過那女人似乎並不想和我講道理,只是冷冷地甩出了兩個字,便將頭轉了回去。
“你最好先避一避。”謝闌提出了建議,“現在的這一情況對於你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情況。”
最好的情況?何出此言?
“既然那個女人親自出馬的話,你就不需要再自己動手了,只需坐享其成便可。”他有理有據地說道。
坐享其成?
聽起來很美。
“怎麼,難道你還真想像熔鐵姬說的那樣,因爲她真的有求於你你就去幫她嗎?”謝闌問道,“別忘了,之前對她的進攻慾望最強的是誰?又是誰一直想要殺了她?”
是我,是我。
是啊。
爲什麼剛纔還對她一直刀劍相向的我,此刻居然想要去救她呢?
難道看着她死於那女人之手,然後我自己坐享其成,不是一件十分和我心意的事情嗎?
既然如此的話,爲什麼在那女人落下來的那一刻,我會有種憐憫的感覺呢?
我振動着翅膀,漸漸飛離了守護者。
女人似乎感知到了我的離去,也讚許般的點了點頭。
然後緊接着,她便將雙手緊緊地鉗住了守護者上方的雙翼,想要將其撕扯下來。
守護者則慘叫着在空中不斷地高速旋轉起來,試圖將這個停留在她背上的侵略者甩開。
我能感受到,在她不斷旋轉的過程中,她的雙眼始終是注視着我的。
爲什麼她會把自己生的希望寄託在我這樣一個敵人身上?
我明明直到半分鐘之前都還在拼命地試圖拆掉她的外骨骼啊。
“大概是她覺得,你可以拯救她吧。”伊莉斯笑道,“也許她透過你的靈魂,看見了我們的存在。”
這是什麼道理?
“不過儘管如此,你現在也最好不要和那個女人產生衝突。”伊莉斯給出了和謝闌同樣的建議,“她的力量不是你現在可以撼動的了的,你最好觀望一下。”
雖然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聽着那守護者發出的悲鳴,和感受着她投給我的眼神,我總覺得心中有些不舒服。
“就算你再怎麼不舒服,也要忍着。”謝闌說道,“記住,如果沒有那女人的話,最終殺死那個守護者的也會是你。”
“還記得我之前對你怎麼說的嗎?”謝闌的聲音低沉,“無論那個守護者變成什麼樣子,她最終的命運都是一樣的。”
“所以,不要試圖在她活着的時候拯救她,不過也許在她死後,你可以找到一些出人意料的方法。”
這是暗示嗎?
什麼叫‘不要在活着的時候拯救她’?如果人都死了,那還怎麼救?
“你確定死了以後就不能被拯救了嗎?”謝闌反問道,“你真的如此篤定嗎?”
我……
“看看我,看看熔鐵姬,看看無心之面。”謝闌說道,“我們本就是已死之人,是本應該加入這個世界死亡輪迴,被回爐重鑄,抽取記憶,以新的AI人格重新加入世界的人。”
“但是我們現在依然還活着。”伊莉斯說道,“我們還依然活在這個世界的邊緣之地,而這都是因爲你。”
“都是因爲你在我們死亡時做出的舉動,才使我們脫離了這個世界背後的輪迴,得以存活下來。”謝闌緩緩道,“而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拯救呢?”
“來,長夜,現在你告訴我,死了以後,還能不能被拯救?”
他的聲音在我的心中從未如此清澈過。
我彷彿明白了我應該做什麼。
是啊,沒有謝闌的提醒,我差點都忘記了。
什麼刪除,什麼黑霧,那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源。
我自己最深處的,只屬於我自己的那個,其實才是最能發揮出奇蹟的本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