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生命爲賭注
22:35
沈瑤還坐在客廳裡。平日裡披散着的長髮今晚簡單地束着，搭在一邊，微弱的燈光搭配着暗色調的客廳，一切都和她那麼相稱，美而神秘，透着危險而誘人的氣息。
她對我笑着，眼角和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是那麼恰到好處，多一分少一分都顯得那麼不專業。我相信那個笑是真心的，只是沈瑤的心和正常人不一樣而已。
“小辰呢？”她把聲音放得很輕。
我小心翼翼地掩上門，避免驚動裡面的趙辰，然後朝着她的方向去：“睡着了……”
走近時，我發現小黑就趴在她身邊。我無法判斷失去了雙眼的小黑是否睡着了，但它安安靜靜的，和這大廳裡的停滯不前的空氣一樣沉悶。如果我沒有把它帶來就好了。
“青凰，你知道嗎？我其實很喜歡貓……”她伸過手去，指尖輕輕碰了碰小黑長長的鬍鬚。
“但是你挖出了它的眼睛。”我相信沈遠所說的，能把事情做得這麼幹淨利落，怎麼會是那個病怏怏的沈遠呢？
“不然你怎麼會氣急敗壞呢？”小黑的事，確實讓我衝昏了頭腦。不過，都不重要了，小黑還活着，我也活着。我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改變了沒有，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但是，既然趙辰始終相信我，也許我不應該辜負他的信任。畢竟我的身份清白了，我還想離開這裡，我要帶着小黑離開。而趙辰……
我很清楚，這件事發展到最後，已經不能只靠着他幫我了。我和沈瑤之間的事情，還是要我自己來處理。
“那你自己出來了，是想留下來嗎？”沈瑤輕輕撥弄了一下微卷的髮絲，臉上的神情有種說不出的微妙。
但這回，我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在悄悄評估我現在的狀態，是偏向了她，還是趙辰。在她這個人面前說謊實在是有些壓力。我暗自咬了一下舌尖，疼痛感可以適當轉移說謊的緊張情緒，何況，我也不是完全要說謊。我只是害怕而已。害怕自己這一步走錯，一切都完了。
“先幫我恢復記憶吧。”我知道沈瑤能夠做到這點。在完全找回自己之前，我還不想離開這裡。
沈瑤臉上那個微妙的神情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端莊的笑容，好似勝券在握。一直以來，對與整件事，她都很有自信，現在這麼想也是理所當然的。如果我是成功地讓她放鬆了警惕也就罷了。可惜，我恐怕沒有那麼十足的信心。
“不怕嗎？”
當然怕，可是告訴一個敵人自己害怕豈不是自找死路？
“那就從你昏迷的地方開始吧……”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就已經和沈瑤闖進了夜色裡。山中的夜晚異常冷，再加上野風毫無遮攔地咆哮着，沒走幾步，我就發起抖來。致幻劑作用下出的那一身汗像是突然間被凍起來了一樣。我緊緊咬住牙齒，想去阻止它們相互打顫發出的“咯咯”聲。
“一會兒就不冷了。”沈瑤一邊說着一邊領着我朝蒸汽室的方向走去。事情是在那兒發生的，理所當然要去那兒解決嗎？我不清楚，我被這裡的風凍得底氣全無。自然，如果是沈瑤直接告訴我一切，我也不會去相信，所以，她大概會通過讓我失去記憶的手段來幫我恢復吧。但她是真心的嗎？一旦我接受催眠被她控制，我可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不過，現在還能確定的是，至少沈瑤不想殺我。活着就是希望。
蒸汽室那扇鐵門被嚴嚴實實地關上了。門上有一小塊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的一片漆黑，像是坐牢一般，裡面卻亮得晃眼。
蘇青凰……我叫蘇青凰……
一瞬間，腦海裡充斥着的全是自己的名字。我不知道這個名字能否支持我最後的理智。也許不行，畢竟沈瑤用這個名字騙了我這麼多天。但是如果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還能希冀什麼呢？
“青凰，你相信我嗎？”沈瑤將我拉到一旁坐下，她自己則站在了我面前，彎下腰看着我。
相信？怎麼可能相信？我立刻就想到了我看到的關於催眠的書籍。受試者相不相信催眠並不重要，但必須信任催眠師。但這麼說來，在事情發生之前，我是相信她的嗎？
“看來是不相信啊……”這一點猶豫立即被她捕捉到了，“這樣的話，就要藉助一點麻醉劑了。放心，我不會再對你用致幻劑的。”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相信她了。密閉的蒸汽室裡，溫度一點點在提升。這一點溫暖漸漸地瓦解着我所堅持的理智。
我微微一點頭，表示默許。
“那我們試一試吧。”沈瑤溫和地說着。
這場奇怪的賭局就這樣開始了。我不知道把自己交給沈瑤那個瘋子任她宰割是否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但是我又很慶幸，慶幸其實沈瑤纔是那個瘋子。我最感謝趙辰的，莫過於他讓我相信了自己沒有那麼不堪。所以，我願意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