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過來握住匡雪來的手指，他一字一頓，沉聲說道：“雪雪，你彆着急。”
匡雪來笑了，咬緊嘴脣，“我急了嗎？我沒急，到底，到底怎麼回事？”
她心跳飛快，不好的預感襲上，全身冰涼。
周燕辰凝眸望着她，用力握緊她的手指，“雪雪，深呼吸，跟我深呼吸。”
確實，快要喘不上氣的感覺。
匡雪來看着他，跟着他的節奏開始深呼吸。
反覆的深呼吸之下，情緒才漸漸平復，胸腔的鬱結之氣稍有散去。
“阿辰，到底怎麼回事？”
周燕辰鬆開她的手，啓動了車子。
看似冷靜的側顏，但微微顫抖的手指暴露了他此刻的真實。
“小包幼兒園打來的，說是找不到小包了。”
“一定是小包開玩笑的。”匡雪來說，自己一邊說，一邊點頭同意自己的想法，“一定是這樣。”
轉頭看着周燕辰，她說：“以前小包也這樣過，突然就不見了，原來是跟着靳席和元一來涼城找你，這一次肯定也是。這個小壞蛋，一定是跟我們鬧着玩的，是不是？阿辰。”
周燕辰默然不語，騰出一隻大手，將匡雪來交疊在小腹處的雙手包裹住。
匡雪來低頭看着他的手背，還在低喃：“肯定是這樣，肯定是的，不用擔心，不用擔心。”
說着，她又有點呼吸不上來。
不用周燕辰提醒，她自己不斷進行深呼吸。
怎麼回事？
爲什麼感覺眼前霧濛濛的一片，有些看不清楚？
鼻子也酸酸的，好難受。
死死咬住自己的嘴脣，她別開頭望向車窗外。
車子很快到了幼兒園。
匡雪來腿軟了，還是周燕辰將她從車內扶出來的。
單手摟着她的肩膀，他帶着她快步往幼兒園裡走去。
園長辦公室。
“周先生，周太太，十分抱歉，我們已經報警了。”
園長說完，兩位警察便對周燕辰頷首示意。
“不，不，小包呢？”匡雪來瞪大眼睛，看着園長和萌包子班級的老師，“小包呢？小包在哪兒？”
萌包子的老師已經哭得眼睛通紅，結結巴巴的說道：“周太太，對，對不起。”
她是註定丟了這份工作了。
“我，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到底怎麼回事？”
男聲冷冽，低沉沙啞。
每一個字，都像是帶着冰渣子砸過來。
女老師身形顫了顫，不敢去看周燕辰冷峻的面容。
低着頭，她把事情的經過又說了一遍。
“剛纔班休，小朋友們，都，都在班級玩，小包和另外兩個孩子，要，要上衛生間。”
幼兒園的衛生間不在班級裡，在走廊的盡頭，爲了鍛鍊小朋友們的自理能力，他們都是自己去上衛生間的。
小包班級的位置在中間，到衛生間的距離不遠。
“差不多，差不多5分鐘，另外兩個，兩個小朋友回來了，沒看見，沒看見小包。我就去找，結果……”
說到這裡，女老師終於害怕的哭起來。
“結果他不見了。”
“雪雪！”
隨着女老師說出萌包子不見了，匡雪來雙腿一軟，眼看着往地上跌去。
周燕辰眼疾手快，一把摟住她纖細的腰肢。
匡雪來全身癱軟，唯有手指緊緊握住周燕辰的手臂，“小包，小包……”
她頰上兩行清淚，鼻尖通紅。
周燕辰劍眉一凜，鳳眸凌厲如鷹隼，“監控呢。”
幼兒園裡面都是有監控的。
這時候警察說道：“我們已經調出幼兒園的監控，請周先生，周太太一起去看吧。”
於是一行人轉向監控室。
保安人員將監控調出來，播放。
11點6分12秒，萌包子和另外兩個小朋友從教室走出。
看見萌包子的背影，匡雪來死死咬住嘴脣，輕輕嗚咽着。
11點7分56秒，三個小朋友進了衛生間。
11點10分09秒，兩個小朋友從衛生間走出。
萌包子，就這麼不見了。
“不！”匡雪來驚呼一聲，揪住周燕辰的衣襟，“小包呢？小包呢？”
推開周燕辰，她撲向女老師和園長，“小包呢？你們把小包還給我！還給我！”
“雪雪！雪雪！”周燕辰擰眉抱住她，柔聲安撫：“別急，先別急。”
“監控！”匡雪來突然說，“衛生間裡面的監控呢！”
沒等保安說話，園長低聲說道：“衛生間不單小朋友使用，老師也在使用，所以裡面沒有監控，是我們疏忽了。”
怎麼會這樣？
“阿辰。”轉頭望着周燕辰，匡雪來的精神已經崩潰，“小包去哪兒了？”
周燕辰撫着她的發，沉聲說道：“衛生間裡面沒有監控，校園外面總有吧，把所有能看到衛生間附近的監控全部調出來！”
他話落，保安看了眼警察。
警察點頭。
周燕辰在涼城，還有人不知道？
保安趕緊調出監控。
周家。
小董打開門，就見周燕辰扶着匡雪來，而匡雪來臉色蒼白如紙。
“先生，太太怎麼了？”
周燕辰看她一眼，沒回答。
小董咬脣，望着他們的背影進門。
客廳裡，周老太正和周燕惜坐着說話。
看見他們進來，又見匡雪來樣子，具都一驚。
“這是怎麼了？！”
周老太拄着柺杖站起身，周燕惜趕緊扶住她。
兩人迎上來，老太太握住匡雪來手指，出手冰冷。
“雪雪？怎麼了？”
轉而看向周燕辰，老太太沉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周燕辰脣角抿直，神色複雜。
“是孩子？”周燕惜蹙眉跌聲道，“是不是？”
“不是。”吐出兩個字，周燕辰望向匡雪來的臉，“孩子沒事。”
“那這是怎麼了！”周老太怒了，“你們要急死我！”
她吼完，匡雪來再也忍不住，眼淚掉下來。
“雪雪！”周燕惜驚呼，伸手往她臉上抹去，“怎麼哭了？阿辰！到底怎麼了！”
面對詢問，周燕辰咬牙，只好說出來。
“小包不見了。”
他話落，周老太和周燕惜怔住，半天回不過神。
良久，周燕惜顫抖聲音問道：“什麼，什麼叫不見了？小包不是在上幼兒園嗎？”
周老太臉色一變，“小包不在幼兒園？”
周燕辰點頭。
“天！”捂住嘴巴，周燕惜也白了臉，“那小包……”
“查了嗎？”周老太看似冷靜，身形卻不穩。
周燕惜扶住她手臂，低聲叫道：“媽。”
周老太推開她的手，“阿辰。”
“是。”
“跟周家有關的人全部查下去。”
“是。”
“雪雪。”心疼的叫道，周老太握住她的手指，“雪雪，別怕，別怕，小包肯定沒事的，肯定沒事的。”
匡雪來哭過，就好像沒了魂一樣，雙目渙散。
周老太和周燕惜看着，心疼不已。
“阿辰，帶雪雪上樓去休息一下。”周燕惜低聲說道，“好好看着她。”
受打擊最大的，一定是匡雪來。
不爲別的，只因爲她是母親。
萌包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是她的命。
匡雪來只是默默流眼淚，那眼淚止都止不住。
周燕辰把她帶進臥室，安頓在牀上。
她坐下來，還在掉眼淚。
嘆息一聲，他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的雙手。
“雪雪，乖，不要哭了好不好？我一定把小包找回來。”
他怎麼不急？
他怎麼不心痛？
可是，他不能倒下，現在全家人都需要他，他必須是強大的。
匡雪來抽噎一聲，看着他，“阿辰，小包，小包，小包要是想吃肉包了，怎麼辦？”
一句話，硬生生將周燕辰的眼淚給逼了出來。
快速別開頭，他兩指在眼睛中間捏了一下，紅着眼眶看回她。
“我保證沒事，好不好？我保證很快找到小包，好不好？”
晚上匡雪來什麼都沒吃，不管誰勸，怎麼勸，她都不吃。
沒辦法，好不容易哄着她喝了一杯熱牛奶，她哭的累了，淺淺的睡去。
周燕辰從臥室退出，改由周燕惜看着她。
書房。
周老太端坐在沙發上，周燕辰坐在椅子上，正在視訊。
結束視訊，他擡手捏了捏眉心。
周老太問道：“怎麼樣？查到什麼沒有？”
周燕辰雙手交握，手肘支在桌子上，額頭抵在交握的手上，嘆息一聲。
“暫時還沒有結果。”
“幼兒園的監控一點線索沒有嗎？”
提到這個，周燕辰冷笑。
“有一個能直接拍到衛生間外面的攝像頭，但是早就被破壞了，其他的什麼都沒拍到。”
“早有預謀。”周老太沉聲。
周燕辰站起身，走向沙發，“您先去休息吧。”
周老太搖頭，“這個時候，我能睡着嗎？”
想到她那個可愛的曾孫子，老太太心口就針扎一樣的疼。
“周家的網撒出去了，但若是論這方面，還要白家。”
周老太話落，周燕辰點頭，“我知道，我會給津湫打電話。”
“要麻煩他了。”周老太輕聲說，“小包一定沒事的。”
“一定沒事。”
白津湫接到周燕辰電話的時候，剛睡下。
一驚，猛地坐起身，他耙了耙頭髮，沉默聽着那邊的話。
“知道了，我馬上找我大哥！”
“津湫。”周燕辰叫住他，“多謝，白先生那裡，我必定親自登門道謝。”
請白鷺城幫忙，已經不是第一次。
“不用說這些。”白津湫一頓，忍不住問道：“匡子怎麼樣？”
周燕辰立在落地窗前，手裡捏着手機，望着外面沉冷如墨的夜色，男聲低沉：“不好。”
只有兩個字。
白津湫擰眉，掛斷手機。
不好。
他已經能夠想象出，那會是怎樣的不好。
掀開被子起身，他快速穿好衣服，拿了車鑰匙出門。
開車到郊外別墅的時候，已經是凌晨2點半。
傭人很久纔過來開門，看見他，十分驚訝。
“白先生？”
白津湫邁步進門，站在客廳看着二樓臥室。
白鷺城想必睡下了，可是事情緊急，必須馬上就查。
正猶豫間，臥室門打開，有人出來了。
季陌口渴，披着外套出來，剛走兩步，便見樓下客廳裡站着一道挺拔身影。
四目相對，她微驚。
下樓來，季陌輕聲問道：“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白津湫沉聲說：“我有急事想找大哥。”
“好的。”季陌點頭，轉身往樓上走去。
十分鐘後。
白鷺城披着一件對襟薄毛衣，靠在牀頭。
蘊黃色的牀頭燈柔和，映照着他彷彿縈着一層柔和的光暈。
臉色白希，卻比之前的蒼白好了很多。
白津湫舔舔嘴脣，語氣歉疚：“這麼晚打擾大哥，抱歉。”
季陌坐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上，捧着水杯一口口，慢慢的喝。
白鷺城微笑，語氣溫和：“如果不是特別急的事情，你不會這個時候過來，說吧。”
“大哥，是燕辰想要請你幫忙，他的兒子，不見了。”
“你說周燕辰的兒子不見了？”白鷺城眉心一攏，神色冷了一些。
他的兒子，那便是匡雪來的兒子。
想起曾經在他病中，匡雪來還曾經來看望過。
白鷺城拿起牀頭櫃上的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幫我找一個孩子。”
網撒出去，一般6個小時之內就會有回覆。
白鷺城讓白津湫住下，等着結果。
白津湫出去以後，季陌走過來，問：“是誰不見了？”
“一個朋友的孩子。”
能被白鷺城稱作朋友的人，必定難得。
季陌掀開被子，躺在白鷺城身邊，眯着眼睛，貌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那麼你找一個人，最慢多久？”
白鷺城低頭看着她，回答：“最慢3天。”
“哦。”她應聲，轉過身去背對着他。
三天.
原來只要三天啊。
那他們分別的十年，原來，是他不想找她而已。
也是，他是白鷺城啊。
如果他想找到一個人，怎麼可能讓這個人逃了十年這麼久呢？
在客房住下，白津湫給周燕辰打過去電話。
彼時，周燕辰正坐在牀邊看着匡雪來。
她睡得不踏實，幾乎每一個小時就要醒一次。
就算睡着，也多數都在囈語，做噩夢。
握着她的手指在脣邊吻了吻，手機在褲袋裡震動起來。
放在她的手放進被子裡，他起身掏出手機，走到外面去接聽。
“喂，津湫。”
“我已經在大哥這裡，天亮就會有結果。”
“謝了。”
周家的網，只到涼城和周邊一些地方。
白鷺城的網，可以到國外。
“匡子呢？”
“睡了。”
“她，她還好嗎？”
周燕辰嘆息，還是沉聲說了兩個字：“不好。”
掛掉電話，兩人都是一夜無眠。
回到臥室，卻發現匡雪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坐在牀上。
“雪雪。”他叫她，同時快步走過來。
匡雪來擡頭望向他，啞着嗓子問：“有小包的消息了嗎？”
周燕辰坐在牀邊，撫着她的發，“天亮就有了，再睡一下，好不好？”
匡雪來不說話，低下頭。
他掀開被子，和她並肩坐着，摟她入懷。
“雪雪，不要怕，小包一定沒事的。”
“嗯。”她低低應聲，往他懷抱深處蹭了蹭。
這半天，她聽得最多的話就是，小包一定沒事。
聽的多了，她試着讓自己相信，小包一定沒事。
上午8點半，白鷺城收到回答。
“嗯，繼續。”
“大哥，怎麼樣？”
他剛掛了電話，白津湫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白鷺城臉色沉凝嚴肅，很不一般。
“還沒有查出來。”
“還沒有？”
白津湫也是一驚，連白鷺城都查不出的人，不多，更是不容小覷。
“我會繼續跟進，派出更多的人，聯繫更多的關係網。”
“謝謝大哥。”白津湫點頭，把這個消息告訴周燕辰。
收起手機，周燕辰一個人站在書房裡，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身後門被推開。
轉身看去，他叫道：“雪雪。”
匡雪來關了門，站在門口。
“小包？”
周燕辰鳳眸一閃，晃了晃手機，“還在等消息。”
“你不是說天亮就能知道結果嗎？”
匡雪來走到他跟前，望着他的臉，“你騙我的？”
“雪雪，我……”
“你告訴我吧。”她語氣乞求，“我能承受，你告訴我吧，小包，小包找到了嗎？”
“還沒有。”周燕辰低聲說道，抱住她，“我已經聯絡了白鷺城幫忙。”
胸前衣襟蘊溼，他斂眸，收緊手臂。
低頭，吻着她的發頂。
“雪雪，雪雪乖。”
如果綁架了萌包子的人想要得到什麼，那麼就應該會跟他們聯繫。
可是直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就說明，對方就是想要這樣拖延時間，給予他們長時間的痛苦折磨。
其實周燕辰心裡隱隱懷疑一個人。
……
一天前。
涼城機場。
飛機降落，從通道里走出兩道挺拔身影。
車子早就等在機場外，兩人上車。
“蔣先生，直接去酒店吧。”
“好。”
蔣經濤點頭，望向車外。
青楓葬禮結束，他便迫不及待的趕回來。
現在，沒有誰能阻止他。
薛素珍已經瘋了，整個薛家都在他的掌控之內。
眸色一暗，嘴角勾起涼薄笑意。
他要認下匡雪來，沒有人能反對。
車子到了酒店，蔣經濤下車，身後跟着JC。
辦理好入住手續，他們進了電梯。
電梯門剛合上，蔣經濤的手機便響起。
接起，他將手機貼上耳朵。
打電話來的，是他們的家庭醫生。
“蔣先生，蔣先生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事？冷靜點說！”蔣經濤沉聲說道。
家庭醫生喘了口氣，“蔣先生，夫人她，她……”
……
久違萌包子坑爹小劇場：
萌包子：“爸爸，我不見了，你是不是特着急啊？”
周美人：“不着急。”
萌包子：“爸爸，你不愛我。”
周美人：“丟了就再生一個。”
他故意的，氣自己兒子。
萌包子冷笑，喊匡雪來進來：“媽媽！”
匡雪來：“小包，怎麼了？”
萌包子：“媽媽，爸爸說我丟了，他一點都不着急，還說我丟了就丟了，他再生一個就好。”
周美人臉色一白：“老婆，我，我跟兒子開玩笑呢。”
看着匡雪來越來越黑的臉，他趕緊拉住萌包子小手，“兒子，快跟你媽說，你跟爸爸開玩笑呢。”
萌包子煞有介事：“爸爸，我沒跟你開玩笑。”
匡雪來：“很好，再生一個是不是？”
周美人癟嘴：“不是。”
匡雪來笑意晏晏：“是，怎麼不是？你自己生不就好了？”
周美人：“老婆，別開玩笑了，我自己怎麼生？”
匡雪來：“你能生，你這麼能耐！”
不知道多少次被趕出臥室的周美人。
撓門，撓門。
“老婆，兒子，放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