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隕落
望着身前浮現而出的字幕，亞帝穆不由陷入沉默。
解開詛咒的兩種方式，第一種方式需要獻祭一個強大的血脈者。
而在他身邊，能夠稱之爲血脈強大的，似乎也只有一個人選。
那便是擁有琉璃血脈的希琳了。
將希琳血祭，以此來破解他身上的詛咒？
這個選擇亞帝穆肯定不會幹的。
他之所以要進入那片空間，所爲的不就是將希琳從那裡救出來？
現在好不容易把人給救出來了，結果又要讓亞帝穆親自把人給血祭掉？
那他這救人還有什麼意義？
看什麼玩笑！
至於第二個方式，與其說是破解詛咒，倒不如說是拖延時間。
血祭掉三十名青壯，便可以延長一年壽命，等若是用其他人的生命去換取自己的命。
這種事情，亞帝穆同樣不屑於去做。
別說他這就還僅僅是個分身，縱使是他的本體將要死了，他也絕對不會爲了延長自己的生命而去奪走別人的性命。
“怎麼了？”
在一旁，希琳敏銳的感受到了亞帝穆的情緒變化，於是開口詢問道。
“沒什麼。”
亞帝穆搖頭：“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而已。”
“我們走吧。”
站在原地，他開口說道：“趁着現在還有時間，盡力將附近清掃一遍吧。”
他望着前方的那一片廢墟，緩緩開口說道。
此前的時候，那一扇猩紅大門敞開，不知道有多少魔物從另一個世界跑到了這個世界。
這些都是禍害。
趁着現在還有時間，亞帝穆想要儘量將這些隱患解決。
帶着希琳兩人，他向着前方走去。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亞帝穆一直在附近奮鬥。
他在各處努力，斬殺了數十頭魔物，聖歌學院附近的魔物盡數斬殺乾淨，讓這片區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將這片區域清掃乾淨後，亞帝穆本想繼續，但卻沒法支撐了。
在三天後，詛咒的力量繼續蔓延，已經影響到了他身體的發揮。
他的血肉逐漸腐爛，正在朝着一具腐屍的方向前進。
到了這一步，亞帝穆不得不停下。
因爲身上的詛咒惡化，已經開始影響到四處的其他人。
除了希琳與拉姆兩人之外，任何普通人倘若接觸到了他的氣息，都會受到影響，受到詛咒之力的牽連。
爲了不影響其他人，亞帝穆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動作，找了一個隱蔽的場所靜靜待着。
深夜時分，他仰望着星空，看着那一輪月亮。
天空的月亮經過此前的蛻變，此刻已經逐漸恢復正常，不再是此前那一副猩紅的模樣。
亞帝穆仰望星空，神態一片平靜，像是在看着什麼精彩的景象一般。
拉姆與希琳站在一邊，望着這樣的亞帝穆有些沉默。
其他人不知道亞帝穆在看着什麼，他們卻很清楚。
亞帝穆他其實沒有做什麼。
他只是在默默等待着自己的死期。
“看出什麼了嗎？”
深夜，希琳拿着食物走到亞帝穆身旁。
她遞給亞帝穆一個漢堡，隨後笑着詢問：“你看了這麼久，是不是有了什麼特別的感想？”
“自然是有的。”
亞帝穆點頭，仰望着這星空：“這片星空，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他望着身前的星空，眼神中帶着些迷離。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他馬上就要死去。
而在那之後，他再也沒法看到如今的場景。
這個世界的星空靜謐，但卻再也沒法映入他的眼中。
這不得不說是個遺憾。
望着身前的亞帝穆，希琳不由沉默了下來。
她看着身前的亞帝穆，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卻又沉默了下去。
眼前就此陷入平靜，落入到一種詭異的沉默氛圍之中。
直到片刻之後，希琳像是鼓起了勇氣，想要開口說些什麼。
亞帝穆卻是搖頭：“不必多說什麼。”
他轉過身，望着身前的希琳，輕聲開口說道：“如果說一個人的救贖必須要用另一個人的生命作爲代價，那這救贖未必就是正確的。”
“希琳，比起我的生命，我更在意的是你的未來。”
“我的生命早已走向盡頭，但你卻未必，仍然還有無限的可能。”
“所以，沒必要爲我搭上一切。”
他望着身前的希琳，臉色溫和，但卻堅定的開口說道。
希琳的身軀不由一顫，這時候慢慢沉默了下來。
顯然，亞帝穆已經意識到了她的打算。
對於亞帝穆身上的詛咒，她心中是有想法的。
或許，對於那詛咒的破解之法，她心中也瞭解了一些。
所以在此刻，亞帝穆拒絕了她。
“但”
沉默許久過後，希琳再度開口：“我不想讓你變成這個樣子。”
她望着身前的亞帝穆，認真開口說道：“你是因爲我才變成這個樣子的，我想我有責任幫你.”
“正因爲你是我救回來的，我纔不需要你這樣。”
亞帝穆平靜開口，望着希琳說道：“我費盡努力將你救回來，難道是爲了讓你親自死在我面前的嗎？”
“若是這樣，我當初又何必去救你呢？”
“況且.”
他笑了笑，隨後開口說道：“倘若我真的願意用這種方法活着，那也不必用你的性命。”
“自有其他的辦法。”
亞帝穆僅僅是遵守原則，並非是全無辦法。
倘若他真的一心想要活着，那他大可以使用第二種方式。
在這世上，無辜的生命很多，但是不無辜的人同樣不少。
去挑選那些罪犯下手，每年獻祭三十個而已，這數量並不算太多，對於亞帝穆而言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而已。
只要用三十個罪人的生命去血祭，就可以延長自身的壽命，這筆生意相當划算，不是麼？
而且從道理上也說得清楚。
對於這世界來說，亞帝穆所能創造的價值遠比三十名罪人要多上許多。
一年是三十人，十年也就是三百人而已。
用這種方式，總比犧牲希琳這位琉璃公主來的划算吧？
但亞帝穆仍然沒想過這樣做。
沒有別的原因，僅僅只是不願意而已。
無辜者的命是生命，罪人的命同樣也是命。
不論怎麼說，亞帝穆都不願意這種犧牲他人，來成全自己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拒絕了希琳。
“往後的日子，好好照顧自己。”
在某個時刻，亞帝穆默默從原地起身。
他注視着身前的希琳，在那裡望了她許久許久，像是要將她的整個模樣記在心中。
隨後，在某個時刻，一團火焰開始燃燒。
“懷特老師！”
望着亞帝穆的模樣，希琳愣了愣，隨後立刻反應了過來，臉色猛地大變。
她立刻衝上前方，試圖阻止亞帝穆的動作。
但到了此刻，一切都來不及了。
熊熊火焰開始燃燒，在亞帝穆的身軀之上蔓延。
那是意念之力與生命能量結合而誕生的靈火，此刻就在亞帝穆的體內孕育與誕生，在他的渾身上下灼燒。
火焰從他的身軀之上蔓延，很快將他的身軀都染成了一片。
淡淡夜幕之下，亞帝穆獨自一人佇立，此刻看上去像是一尊神祇，渾身沐浴着金色的火焰，整個人都逐漸變得朦朧與模糊。
希琳想要上前，卻沒法做到。
身前似乎隔了一堵無形的牆，直接橫陳在前方，將兩人隔絕開來。
亞帝穆視線平和，靜靜注視着身前的希琳。
“我不會死去。”
他輕聲開口說道：“身體焚燒之後，我的靈魂會升騰，回到我該去的地方。”
亞帝穆所說的意思，是指他即將回歸本體的事。
他此刻的身軀僅僅只是一具分身，等到迴歸的時候，便會迴歸到自己的本體之上。
不過對於這一點，希琳顯然是不相信的。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什麼轉世一說，人一旦死去了，那就真的是死了。
她只當是亞帝穆在安慰她，不希望她太過難過。
一滴滴眼淚不斷滴淌。
在亞帝穆眼前，希琳沉默了下去，眼中流出了一滴滴眼淚。
她在那裡站着，就這麼靜靜望着身前的亞帝穆。
在她的視線注視下，亞帝穆的身軀逐漸變化，慢慢被火焰所灼燒着。
他的整個身軀開始融化，變成了一堆灰燼，整個身軀都逐漸消融，在那裡火焰中逐漸消失。
不過縱使如此，他的臉上卻仍然帶着微笑，一雙眼眸注視着身前的希琳，其中的意志與情緒絲毫不變，似乎帶着一種鼓勵。
最終，亞帝穆的身影徹底消失了，就這麼消失在希琳眼前。
原地只留下一堆灰燼，還有一些雜物。
不知不覺間，希琳已然淚流滿面。
她向前走去。
伴隨着亞帝穆的逝去，他此前留下的屏障已然消失，此刻可以隨意進入了。
不過在其內，亞帝穆的身影早就已經消失，此刻只有一些東西還殘留着。
亞帝穆的衣物，還有他的武器在那裡殘留着。
除此之外，便是一地的塵埃與灰燼，盡數在前方飄零，隨着而飄揚。
希琳望着眼前的場景，在那裡愣了許久許久。
“殿下。”
不知不覺間，拉姆的身影出現，從遠處走了過來。
他來到希琳的身前，望着亞帝穆留下的殘骸，此刻臉上同樣露出了些許哀色。
對他來說，亞帝穆的下場就是他的未來。
身爲琉璃王族的守護者，他的未來註定是與亞帝穆一般，爲了琉璃王族而奮鬥，付出自己的所有。
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也會如亞帝穆一般傾盡自己的所有，只爲了庇護自己所守護的公主。
不過在此刻，他望着身前在地上默默哭泣，看上去很是難受的希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對於拉姆來說，讓他提着劍去砍人，可比安慰別人要容易多了。
他註定不是個善於安慰別人的人。
甚至在更多的時候，他纔是被安慰的那個對象。
沉默的氛圍持續了許久許久。
直到好一會之後，希琳突然有些驚喜的擡起頭。
“老師，你沒有死！”
她有些驚喜的望向自己的手掌。
“拉姆叔叔，你快看！”
她示意拉姆看過來。
拉姆朝着她所指引的方向望去，隨後頓時一愣。
在希琳的手掌上，一條銀色的線顯得格外清晰，此刻仍然還存在着。
這一根線並不是尋常，而是代表其與守護者之間聯繫的線。
這根線的存在，本身就是聯繫其與自身的守護者。
只要這個線還存在，就代表着她的守護者仍然還存活，靈魂沒有逝去。
而在此刻，拉姆看的很清楚。
希琳手掌上的線還存在着，此刻還好好的。
但這又怎麼可能？
他頓時愣住了，下意識望向四周。
在地面上，亞帝穆死去之後殘留下來的骨灰仍然還存在着，此刻看上去是如此的清晰。
這是不會有錯的。
亞帝穆的確是死了。
但希琳手掌上的線卻也仍然存在。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心中不由疑惑起來，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般來說，銀線消失，就意味着守護者的死亡。
而相應的，只要銀線沒有消失，就代表守護者並未真正消亡，仍然還存在着。
他們明明看着亞帝穆死去，但屬於他的線卻仍然存在。
這究竟是
在這一刻，希琳與拉姆不由想起了亞帝穆此前的話語。
他說自己並不會死，只會以另一種方式繼續存在下去。
在當時，他們都以爲亞帝穆是在安慰他們，只是想用這種方式來讓他們不要傷心罷了。
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亞帝穆所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他真的沒有死去，而是以另一種方式存在着！
“太好了。”
不知何時，希琳已經滿臉淚痕：“老師他沒有死，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也未必是這個世界。”
拉姆認真觀察了希琳手掌上的銀線，隨後搖頭說道：“從這線的情況來看，懷特距離殿下您此刻的位置已經很遠了”
“他很可能並不在這個世界，而是去往了其他世界之中。”
這個世界是有其他世界的概念的。
曾經的琉璃帝國，便是一個橫跨多個世界的龐大帝國。
像是此前的黑暗世界，便是與這個世界十分接近的一個世界。
“沒關係。”
希琳笑了笑，隨後開口說道：“只要知道他還活着，就是最好不過的消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