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枚戒指

離開造船廠已經有好幾海里的海面上,大陸的樣子已經變成了遠處一條緊貼海平面的線。

夕陽已經靠近的海平面,昏暗的海面上,盪漾着粼粼波光。

蕭晨靠在刑天號的船舷上,眺望着夕陽的方向。他對身邊的羅玲說道:“其實我們沒有必要一起去。”

“怎麼?覺得我實力不夠嗎?”羅玲撐在欄杆上,風揚起了她的頭髮,“還是下來幾個月在兩個世界裡都要天天看着我,覺得有些煩了啊?”

“哪裡會!過去三年在裡,我們聚在一起的時間又有多少,就算在那個世界,你也因爲出國交流,和我分開了很多時間。”蕭晨的神情變得有些沉重,“這次去探尋七塔,也許會遇到很多難以預料的危險,我覺得你不應該一起來。”

沒想到換來的卻是羅玲奚落的語氣:“蕭晨。我以爲你不會說這種小家子氣的話呢。”

“怎麼是小家子氣了。”

羅玲捋了一下頭髮:“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危,但是已經到了這種時候,每個人都應該有犧牲的覺悟了。一個人的死亡固然可怕,但是一個文明的毀滅不是更可怕的事情嗎?就像一個肌體死去,身上的細胞又能苟延殘喘多久?以你和我的力量,終究都是要在自然之神面前戰鬥到底的。即便現在有誰先走了一步,那是成爲其他人走向勝利的墊腳石。當這個墊腳石有什麼不好?”

蕭晨聽到她這些話,不得不讚道:“你覺悟可真高。”

羅玲趴在欄杆上,望着遠方的夕陽說道:“我覺得人類這種生物是很神奇的東西,從平時來看,大部分都現在平平常常,甚至庸庸碌碌。但是當危難降臨,當需要有人站出來做點什麼的時候,總會有一些人,做出一些他原來也難以想象的事情。

這個世界就這樣推動着我們,也改變着我們,至少從前的我,是無法想象自己這樣與你輕鬆地談論自己的生死的。也不覺得自己是那個應該站出來阻擋危機降臨的人。

那時候的我,只是想安安分分的做一個都市小女人,但是……到了現在,我掌握了這樣的力量,甚至我本人就代表的一羣人的時候,我怎麼能夠再退縮在後面,扮演一個弱者呢?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開始改變了。

強者是因爲有強者的覺悟,才成爲了強者。而不是反之。既然我有能力走到這裡,那就應該繼續走在前面,否則怎麼對得起我獲得的力量時的那顆本心?”

蕭晨當然知道羅玲一直是一個強者,她很多時候的韌性比自己還要強大,但是聽她把心裡的這些想法說得那麼清楚還是頭一次,他突然覺得有些卡住了舌頭,因爲這時候的羅玲太美,讓他居然到了開口忘言的地步。

然而夕陽也很美,所以羅玲沒有注意到蕭晨的表情,而是看着夕陽的方向接着說道:“其實我還覺得,我們兩個的確是最應該去冒險的人。現在我們和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已經不分彼此,徹底融合。我們的精神和意識都同時跨越了兩個世界。如果我們真的遇到不幸,也應該都能在另一個世界好好活下去。和其他人相比我們簡直就是多了一條命。”

“那樣的話,在這個世界上,在其他人眼中,我們依舊消失了。我們和他們依舊是永別,再也無法見到他們。”蕭晨道。

“但是,我們會記得他們。我們還保留着自己的記憶,情感和經驗,甚至,還包括那種強大的精神力,這已經比其他人死去的代價小得多了。”羅玲說道,“如果換成葉梓,毛愷,或者其他的朋友們犧牲,我寧可犧牲的是我自己。”

蕭晨一臉嚴肅地問道:“我突然有些驕傲怎麼辦?”

“什麼?”

“我的女朋友居然是個大英雄。”

“放心吧。你什麼時候落難,我會踩着七彩祥雲來救你的。”

“感謝女俠相救,小生只能以身相許了。”

“哦?”羅玲詭異地一笑,她的視線在欄杆上掃過,船舷金屬皮包住的邊緣就發出吱嘎的響聲,一片細長的合金片就被她用迸發出的精神力生生地撕了下來。那合金片飄在空中羅玲伸手一指,一簇火焰就從指間跳出,纏繞在那合金片上。羅玲用魔法釋放的火焰溫度很高,很快鐵片就被融化了成了亮紅色的液體,漂浮在他們眼前的空中。

“這是在幹什麼?你可是在破壞我辛辛苦苦造出來的戰艦啊。”蕭晨不解道。

“這是我和莫雷學來的徒手鍊金術,雖然耗費精神,卻能夠憑空打造一些小東西。”羅玲說着,邊伸出一隻手開始遙遙對着那團金屬液體比劃,隨着她的動作金屬液體開始滾動,接着不斷有雜質從金屬液體被拋離出來,她大約用了五分鐘時間,讓金屬液體變得更加純淨。然後那液體開始跟着她的指間晃動,最後變成了一個圈,然後再慢慢凝固下來。她召喚出一團水,冷卻和清洗了那個圈,原來是一個銀色的戒指。

那戒指非常樸素,上面有着流線型的線條,就像是纏繞在一起的線圈,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裝飾。

羅玲伸手拿住了這枚戒指,然後拉過蕭晨的手,套在了他的中指上,說道:“好了,現在你這個小書生,就是本女俠的人了。”

蕭晨呆住了,雖然兩個人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在兩個世界相處了好幾年。不過無論在那個世界他們都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在這個世界他們都是統領一方事務的要員,而且在地球世界除了正常的工作,他們也要花很多時間爲這個世界查找資料,諮詢專家,更何況結婚的事情還牽涉到雙方的父母。所以他們連訂婚都被擱置了。

而現在,他是被求婚了嗎?怎麼有種自己被人強勢霸佔的感覺?

他和羅玲對視着,從對方的目光裡看到了太多的東西。他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決心和意志,也察覺了她心底的擔心和恐懼。

蕭晨取下戒指,以精神力爲刀,將戒指橫剖成兩半,變成了兩個戒指,一個帶回自己手上,一個被他壓緊變小,套在了羅玲的中指上。

“沒想到這件事居然被你搶了先,但是還不算晚,你也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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