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瀚宇捧着她的雙肩,“他不在了,他死了,你明不明白?但是我們還活着,我們還有將來,我們不能活在死人的陰影裡,你懂了沒有?”
葉可欣擡頭,眸光激烈地盯着慕瀚宇,胸脯氣得起伏起來。
“混蛋,你根本不知道失去一個親人有多難受?”
慕瀚宇眸光變得昏暗,聲音低啞,“我懂……失去阿純的陰影,至今在我心裡揮之不去。我常常在想,如果她沒死的話,該有多大了……正是因爲我無法承受那樣的痛苦,所以不想你也揹負着那樣的陰影過一輩子。”
葉可欣哭了出來,“可,可是,他是我們的兒子啊!!!”
是啊,那是她跟慕瀚宇的愛情結晶,也是他們唯一的骨血,她怎麼能夠狠心地忘掉他。
不可能的,她這一輩子都無法磨滅。
雖然她無法知道他長成什麼樣子,可是她永遠地記得,他曾經來過。
而慕瀚宇,居然殘忍地想要把這一切痕跡都給抹煞掉,就當他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忘了他,你必需忘了他。”
慕瀚宇的語氣,生硬得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葉可欣將手裡的東西,全部扔到了慕瀚宇的身上,氣匆匆地奔上了臥室。
重重地摔門,然後躺在了被子裡。
隨後,門口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有腳步聲走進來。
葉可欣故意將頭埋在被子裡。
慕瀚宇的身影停在牀邊,他彎下腰,將她抱在了懷裡。
就這樣,他緊緊地抱着她。
葉可欣起初拼命地掙扎,到後來,她的力氣也用盡了,乾脆不動了。
他就這樣,從她的身後抱着她,一直不動,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從她的後背傳來。
從早上一直到中午,兩個人這樣貼在一直的姿式,從來沒有改變過。
“慕瀚宇,你放開我,你幹什麼?”
葉可欣終於忍不住了,開始咆哮了。
慕瀚宇認真而固執地說道,“很多年以前,我失去了妹妹阿純,再後來我又失去了母親,我好不容易在人羣中遇到了你,可是我現在又失去了兒子,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他的聲音低沉,充滿了溫柔,充滿了執着。
此情此景,葉可欣的情緒也開始由渾濁變得沉靜下來。
是啊,她差一點忘了,他是寶寶的爹地,在她昏迷的時候,是他衣不解帶地悉心照料着,在她痛苦的時候,是他在身邊默默守候着,在她瘋狂失落的時候,是他在她的身後一直鼓勵支持着。
她失去了寶寶,感覺非常痛苦。
憑心而論,慕瀚宇所承受的痛苦,一點也不比她少。
只是他是男人,他需要更多的理性來支撐和揹負一切。
她一味的只顧自己的感受,差一點忽略了他也是有感情的。
“對不起……”
她轉身,主動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像一隻樹袋熊一樣,攀在他的胸前。
“對不起,我知道,你也很難過是不是?”
她仰着小臉,認真地望着他。
“讓我們一起牽手,從陰影之中走出來,好不好?”
慕瀚宇眸光慢慢變得清亮,他低頭,輕輕吻着她的額頭。
“我現在的唯一就只有你了,只要你快樂,我就快樂的。”
“嗯,慕瀚宇,你說得對,我會慢慢振作起來的。”
葉可欣感動着,一會又有眼淚流下來。
“真的嗎?”
“是啊,我們要慢慢地學會忘記痛苦,去過好每一天,做好自己的事情,這個世界還是很多很美好的事情等着我們去做。”
看到葉可欣終於從痛苦之中清醒過來,慕瀚宇心裡總算釋懷了一些。
“慕瀚宇,我口渴了……”葉可欣虛弱地喊了一聲。
慕瀚宇面無表情地起身,一會就泡了一杯熱牛奶過來。
葉可欣捧着牛奶喝完,看着慕瀚宇,慕瀚宇突然捌過臉去。
“我出去一下!”
慕瀚宇按熄了菸頭,走了出去。
葉可欣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感覺有些怪怪的。
如果換作是平時,他一定會陪在她身邊,溫柔地安撫她到天亮,可是今天,這種狀況太反常了。
葉可欣很累很累,她無力去計較這些,漸漸地睡了過去。
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早上,葉可欣睜開眼睛,她久久地盯着天花板,突然間發現了少了一些什麼。
心裡空落落的,身邊的被子沒有他睡過的痕跡。
葉可欣立即清醒過來,對,慕瀚宇整夜沒有回來!!
葉可欣按下了牀頭的內線。
“沈媽,慕瀚宇去哪裡了?”
“葉小姐早,少爺他昨晚沒有回來。”
“哦,你知道那去哪裡了嗎?”
“不清楚啊,要不你先打個電話問一下。”
葉可欣掛斷了電話,起身走向衛生間。
鏡子裡的那個女人,光光的頭上,幾乎沒有幾根頭髮了,剩下的幾根,稀稀拉拉的,更可怕的是,連眉毛都開始掉了……
葉可欣驚得渾身發抖,怎麼會這樣?這是她嗎?這還是她嗎?
她變得這麼醜,慕瀚宇還會愛她嗎?
葉可欣突然拿起刷牙的杯,重重地砸在了鏡子上面。
杯子與鏡子砸成了一片。
“葉小姐,葉小姐,你這是怎麼啦?”
沈媽匆匆跑進來,葉可欣顫抖地拿起帽子,胡亂地戴在自己的頭上。
“慕瀚宇,我要找慕瀚宇……”
“葉小姐,少爺現在在公司,我幫你打電話給他吧!”
葉可欣點了點頭,沈媽拿着手機,拔了慕瀚宇的電話,遞給葉可欣。
葉可欣握着手機,手不停在發抖。
“慕瀚宇,我馬上要見到你。”
電話一接通,葉可欣就喊了出來。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慕瀚宇,你在聽我講電話嗎?你昨晚去哪裡了,你馬上回來,我想見你。”
葉可欣的聲音帶上了哭音,非常激動。
“我在開會,晚一點打給你!”
慕瀚宇簡短地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葉可欣感覺到非常不舒服,總覺得自己被冷落了樣,加上剛纔在鏡子看到自己的醜樣,她心裡越發沒有信心了。
現在沒有孩子,她感覺自己完全就是慕瀚宇的一個負擔。
他與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他是一個年輕英俊的高富帥,而她是又醜又病的大恐龍。
這一天,葉可欣終於是坐臥不安,中途幾次打電話給慕瀚宇,結果都是楚秀蘭接的。
“葉小姐,慕總今天很忙,要不回頭我給他通知一聲?”
“哦,謝謝!不用了。”
葉可欣不安地坐在沙發上,這一天真是難熬。
而偏偏慕瀚宇居然到晚上十點多鐘纔回來。
“慕瀚宇,你怎麼現在纔回來?”
葉可欣生氣地衝過去,扯着慕瀚宇的領帶凶巴巴地問道,她現在就像一個充滿了怒氣的怨婦,儘管這不是她的本意,但是她現在完全亂了分寸。
慕瀚宇臉上一片陰黑,他淡漠地看着她,良久,冷冷道:“我做什麼,有責任向你報告嗎?”
葉可欣呆住了,她從來沒有想到,慕瀚宇居然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
“慕瀚宇,你這是什麼意思?”
慕瀚宇一雙黑眸,怔怔地盯着她半天,突然冷冷道:“我們分手吧!”
我們分手吧!!我們分手吧!!
慕瀚宇冰冷的聲音,像驚天的炸雷一樣,在葉可欣的腦子裡炸開,激起了一層驚天的浪花,她整個人都懵了。
她還以爲,她早就是他的妻子了。
她還以爲,他也跟她一樣,深深地愛着她。
她還以爲,他們可以白頭偕老。
她還以爲,愛情可以天長地久。
想不到,在她失去了一切之後,連他也要失去了。
“爲什麼?”葉可欣仰着小臉,淚水在眼裡打轉,聲音顫抖地問道。
其實明明就知道答案擺在眼前,而她卻是那樣的不甘心。
慕瀚宇冰冷的脣角勾出一抹譏笑。
“爲什麼?這還用問爲什麼嗎?沒有爲什麼……”
慕瀚宇說完,眼睛卻不再看她,徑直向着臥室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停了下來,向着大門口走去。
葉可欣奔跑着,走到了慕瀚宇的,攔在他的路上。
“那,你是要我了,對不對?”
慕瀚宇低頭,不耐煩地吼道,“你以前挺聰明的,現在爲什麼這麼笨?”
葉可欣搖頭,眼淚不斷地流着。
“我要你親口說,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慕瀚宇突然用力一推,葉可欣被他推得重重地跌在地上。
她手臂只有一隻好用,想扶沒有扶穩,整個人摔在地上……
他推她?他居然用這麼大的力氣推她?他是來真的嗎?
葉可欣無法控制地淚流滿面。
她躺在地上,慕瀚宇站在門口,冷眼看着她,他沒有動,也沒有過來扶她。
葉可欣突然明白了什麼,她慢慢掙扎着站了起來。
“好,我明白了,我早該明白了,慕瀚宇,分手就分手,你以爲我會捨不得你嗎?”
葉可欣起身,連身上的灰塵也顧不上擦,倔強地瞪着慕瀚宇。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
葉可欣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慕瀚宇站在原地,看着她瘦弱的身影,漸漸地越走越遠,他英俊的濃眉,漸漸地皺了起來。
葉可欣心裡被一種氣憤的情緒充斥着,她大步走着,邊走邊擦眼淚。
她還期望着,慕瀚宇會來追她,就像以前那樣,每次吵完架,他都會跑過來追她,求她的原諒……
可是,她越走越遠,身後沒有任何動靜。
她心裡的失落感越來越強烈,也許這一次,他是真的不愛她了吧!
慢慢地,周圍的一切變得越來越暗,葉可欣身上也越來越涼,她終於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