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突然落下一滴水，好像不是雨水，因爲它開始有點熱，後來纔會冷，顧千夢震驚，再意外聽見祁城的那些言辭。
聽說祁城的母親，早已趨勢，但從沒聽人提起，那個時候，那個女人肚子里居然還有個孩子？
一屍兩命。
所以，祁城才小心翼翼地保護她？
眼神有點凌亂，顧千夢不說話，手臂僵硬地垂落在身體的兩側，愣住了，任由他來擁抱自己。
“以後，我會保護你……”
這一句，祁城說得很堅決，他不會讓同樣的悲劇上演兩次，他讓那些人知道顧千夢懷孕的事實，他要拿走一切，再毀掉一切。
但他唯一不想傷害的，是她。
不知道爲什麼，顧千夢好似，能從祁城的聲音裡，聽出悲涼。
“你是不是有點恨？”頓了幾下，顧千夢下意識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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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什麼？”手指上移，劃過她的脖頸，祁城的脣，挨靠在她的耳邊質問。
難道顧千夢知道他的過去？
“你，一定會恨吧！”顧千夢說得很輕，卻帶着幾分堅定，“你在恨命運！因爲，你很懷念你的母親，還有那個弟弟妹妹。”
眼中一暗，祁城不知道是不是該覺得她天真，他恨的，不是命運。
但祁城，卻不捨得傷害她的天真。
稍推開她，祁城隔着那溼透的髮絲，眼中迸發出讓人看不懂的色彩。
“以後，要聽我的話。”
我不會傷害你。
皺眉，顧千夢感受到無法喘息，她說不出話來。
不經意地擡起眼，顧千夢正好對上，遠處那雙幽暗的目光。
是皇甫綺。
端坐在保姆車內，皇甫綺冷冷地睨着祁城，甚至不惜打開車門。
在她生病的時候，祁城一直陪伴着她。
可見眼前這一幕，皇甫綺就覺得，她所相信的童話世界，只是完美世界，她的愛情有點傷，她的心口有點疼。
“我會爭取的。我不會放棄的。”
只有那些傻女人，纔會在失去了心愛之後抱怨，將自己變成怨婦，皇甫綺不會那麼做，她聰明美麗，又善良溫柔。
車上，祁城打開暖氣，問她，“冷麼？”
顧千夢搖頭，“不冷。”然後特別多看他一眼。
祁城就有點不自然，單手撓撓側臉，“我臉上，是不是有髒東西？”
“不是。”顧千夢眯眼，看見車裡有零食，她就隨手掏出來，再一口一口咬着吃，“你剛剛，哭了。”
她能分辨，那是他的淚水，不是雨水。
看來再冷的人，那顆心也有熱的時候。
頓時，祁城不說話。
想了想，祁城非咬牙說，“你的幻覺。”
“好吧，都是我的幻覺。”每個人，都有弱點和最柔軟的地方，顧千夢便也不戳破。
不過顧千夢又說，“每個人都有哭的權利……男人也能哭啊。其實，你也沒我想象中可怕，至少你還會哭，說明你也有血有肉。”
難道從前，他在她眼裡，都不算個人？
“你想下車？”嘖一聲，祁城突然有點想使用暴力地望着顧千夢。
顧千夢就指着路，再摸摸肚皮，“你得撞車了！”
想到她肚子裡的孩子，祁城就眉色認真起來，只用餘光看她一眼，“那個時候，我吻你了。”
咳咳兩聲，顧千夢有點不接地氣，吃薯片吃噎住。
瞪他一眼，顧千夢打開罐子，就開始大口喝雞湯。
等喝光，顧千夢帥氣地合上蓋子，打了一個飽嗝，很鄙視地看他一眼，當時她只是覺得他太可憐了。
而且那個吻裡面，沒有多少慾望，而是參雜了一些其他複雜的東西。
“哦，也是我的幻覺。”祁城勾脣，心情變好起來。
“你屬狗的吧！”眼珠子瞪得很圓，顧千夢刻意咒他。
皺眉，祁城無聊地岔開話題。“還隨身帶着湯啊，飯桶。”
“我又不是一個人吃！肚子裡那貨也在吃！”有點炸毛，顧千夢指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很得意地說。
那貨？
是指他的孩子麼？
這女人真是太囂張了！
不過，他縱容。
車身，在商場停下。祁城直接吩咐她，“下車。想給你買點吃的用的。”
“好吧，家裡都快被我吃光了，真不好意思讓梅姨去買，我怕她會受不了我的食量。”一聽見有零食吃，顧千夢也就下車了。
“等一下……”甩上車門，祁城自然地牽住顧千夢的手，不過先領她去買一身乾爽的衣服，省得感冒。
顧千夢不挑剔，關鍵是，她沒處可挑剔，無論哪一件衣服都成千上萬！
“我們能不能去樓下？我看見那裡的衣服，更適合我。”顧千夢按住祁城的手臂，她不想花他太多錢，會讓她產生一種，她也欠他的錯覺。
扭頭，祁城好似能洞察顧千夢的心思。
“你俗。”祁城沒好氣地推開她。
祁城的做法，讓顧千夢有點無語。
“你幹嘛？”
撇撇嘴，顧千夢又說，“我雖然肚子大了，但我還這麼年輕呢……我幹嘛把自己打扮得像少婦，我現在的年紀，還是讓人羨慕的青春少女呢！”
聽着，祁城就笑，手按住她的頭腦，輕輕地一拍，“你永遠十八歲。”
“我倒是想永遠這麼年輕。”也摸着自己的頭腦，顧千夢有點無語，再惆悵地嘆氣，“但時間可是一把殺豬刀啊！就比如說你吧，就算你現在……”人魔狗樣的。但只要十年，二十年一過，你就成猥瑣大叔了！
“我現在……怎麼？”揚起下顎，祁城靠近一步，問她。
眯眼，顧千夢只覺得，有話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你現在，不是說要給我買衣服麼？”伸出小拇指，擦擦祁城的肩胛，掃除那點無形中的塵土，顧千夢彎脣，露出她和祁城在一起，頭一個沒什麼壓抑的笑，“走吧，你給我買衣服。我接受你的衣服！”
冷嗤一聲，祁城都搞不明白，這女人的腦袋，是什麼結構。
他從來不爲女人的東西操心。
可這時候，他怎麼覺得，是顧千夢砸施捨機會，讓他買衣服送她呢？
“誇我一句……讓我高興的話，就去有牌子的地方，價格嘛，也可以鬆鬆口，但我不高興的話，就去菜市場看看，我記得你喜歡還價。”
這句話，祁城說得雲淡風輕。
“菜市場也有衣服賣？”顧千夢沒想到祁城能這麼摳門，而且祁城好像特別喜歡小菜園啊，菜市場呀，這些很生活化的地方，難道是受到他.媽媽.的影響？
只是，菜市場的衣服，是什麼樣呀？
顧千夢不想吃虧，更加不想錯過接下來的零食，就無語地冷笑，“高富帥，你不能這麼摳吧？”
“高富帥？”
“你還狂拽炫！”顧千夢這便對他豎起大拇指。
眯着眼，祁城突然望着她，“真的？”
狂拽炫，放在祁城身上，勉強還算湊合吧。
顧千夢就點頭，“哦，是啊？”
“我知道了。”也很優雅地點頭，祁城再用單手，勾出顧千夢的拇指，“我心情不錯。”
傻子也看得出來。
因爲他沒那麼冷了。
顧千夢小心下樓，視線落在場面裡，看見好多漂亮氣質的衣服，她再不經意笑出來。
這天，是她笑容最多的一天。
“顧千夢……能不能不恨我？”來到樓下，祁城站定腳跟後，望着她，“你努力，好麼？”
眼神突然地暗淡下來，顧千夢擡臉，定定地望着他。
祁城的問題，讓她難以回答。
恨，不是輕易就能化解的。
這點，祁城應該比誰都清楚。
“給我一個小時吧。”下一秒，祁城單手矇住她的眼睛，在她耳邊說，“這一個小時，你笑得輕鬆點。”
“我不喜歡這麼黑。”眼前一片漆黑，顧千夢忍不住用雙手按住他的指尖。
“那天也是這麼黑……”祁城說着，再一根一根揚起手指，於是顧千夢就看見一片水亮的光芒。
這時，她的耳邊，是祁城篤定的聲音，“但是以後，都不會再黑了。”
脣角輕啓，顧千夢猛地有點出神地望着他，“我爸爸說……人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
然後她就走在前面。
祁城就一步一步，走在她的身後，再快步跟過去，單手摟住她。
利用頎長的身子，祁城卻沒見她笑，他有點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