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帶着四歲的阿涼回來看我們,我先生對她閉門不見,還是我悄悄跑出去見她,才知道她過得不好,那個男人在外面養了情人,還把私生子帶回了家,她想離婚,可那個家族牽扯的複雜事情太多,她已經沒了退路。”
說到這裡,袁鳳眼裡有了淚光,她壓下情緒,平靜的的道:“當父母的,就算再傷心,哪裡又狠心真的不管自己的孩子,我和她父親親自去了一趟舊金山,想把她的事情處理了,可那男人說什麼也不肯離婚,他的勢力太大,我們再反對也沒用。。”
“阿涼四歲的時候千蓉就把他交給了我們,我知道那個家族裡全都是些豺狼,她之所以把阿涼丟給我們是爲了保護他的安全……在那種環境下長的阿涼很早熟,年紀很小就特別懂事,起初他也吵着要找媽媽,後來時間久了,他也不再提父母了……可性格孤僻,沉悶,有事也是自己憋在心裡。”
“似乎知道自己的父母丟下他不管,他特別乖,也特別努力,在學校成績都是拿第一,什麼都要做得最好,就怕連我們也不要他了。
“後來他的性格越發沉悶,幾乎一整天都不說話,在十七歲那年受了重傷,不知道他怎麼想的,突然對我和他外公提出,讓我們送他回舊金山,回那個家。”
橙歡雙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抿了抿脣,輕聲問道:“他是不是很難過?”
“嗯,他媽媽離開榕城後,他幾乎整整一個月沒有開口說話,成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畫畫,學習。”
四歲?
對一個孩子而言,四歲時沒有父母在身邊陪伴,甚至清楚的知道父母對自己的丟棄,是何等的殘忍?
她已經記不起四歲時的自己是什麼樣子的了,或許是個淘氣不懂事的孩子,或許是個只知道對着父母哭鼻子。
她無法想象,池涼四歲時對父母的丟棄,是怎樣的認知,感受。
“送他去機場的那一晚,他登機前抓着我和他外公的手,鄭重的告訴我們,等他將來有出息了,一定會好好的孝順我們。”說到這裡,袁鳳的眼淚滾落出來,但她在笑,笑容裡是欣慰。
橙歡勾了勾脣角,跟着笑了。
“阿涼雖然性格孤僻了些,其實很乖的,他每次來看我和他外公,雖然嘴上不說,但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我們。”
……
一直到掐着飯點,池涼載着沈峰迴來了。
此時,袁鳳正在廚房裡準備午餐,橙歡在旁邊幫忙洗洗盤子,遞一些用具,還陪着她聊聊天。
池涼進了廚房,伸手拽着橙歡往外走。
袁鳳無語的瞪他一眼,“你把你媳婦看得多緊,陪我聊天你都捨不得?”
池涼微微勾了勾脣,垂眸看了一眼懷裡的小女人,淡淡道:“她在這裡也是給您添亂,廚房是她的禁地。”
橙歡怒了,咬牙切齒的道:“在長輩面前就不能說點我好話?你這是在歧視我,刷刷盤子,洗洗菜我還是會的!”
男人低低的笑,“我這是在阻止你在外婆面前減分,還是不要添亂的好,乖乖出去休息,嗯?”
橙歡氣得想打他。
最終,她還是被男人拉出了廚房,隨即男人脫下外套,又折回廚房,“外婆,你去外面休息,午飯我來做。”
“行!”袁鳳也爽快,摘下圍裙遞給他,“難得吃到一次你做的飯。”
……
晚上。
袁鳳說榕城的夜市有燈會很熱鬧,讓兩人出去轉轉。
雖然冷,可橙歡還是忍不住心動。
橙歡抱着男人的手臂,撒嬌道:“你陪我出去轉轉吧,上一次來都沒機會好好玩呢,外婆說燈會很熱鬧的。”
“你不怕冷?”
“穿厚點應該不冷,去吧。”
見她滿眼期待,男人勾了勾脣,淡笑道:“去加衣服。”
話落,帶着她上樓,從行李箱裡拿出了一件她最後的羽絨服,再用圍巾將她裹着,這才滿意。
站在鏡子前,橙歡皺眉,“這也太臃腫了吧,我不戴圍巾。”
“戴。”
橙歡,“……”
她覺得,要是她敢說一個不字,這個男人絕對不會帶她出門。
算了,臃腫就臃腫吧,反正都是他欣賞。
夜晚的榕城很熱鬧,相比C市的寒冷刺骨,這裡倒是暖和了許多。
橙歡挽着男人的手臂,甜蜜的走在街上,看什麼都稀奇,夜市有很多新鮮的玩意兒,橙歡看到什麼稀奇的都要拉着去瞧瞧。
她很少有機會這樣逛,高興都掛在臉上。
橙歡站在一個攤位前,手裡玩弄着一對情侶鑰匙扣,她臉上掛着一層笑意,側頭看身邊的男人,“我們買一對好不好?這個很可愛耶,兔子掛件給我,狐狸給你。”
池涼微微皺眉,嫌棄道:“很幼稚。”他對這些卡通掛件並不感興趣。
橙歡,“……”
這男人真是沒情調。
橙歡詢問價格後,直接買了。
走在路上,她把狐狸掛件硬塞給男人,“這個狐狸很適合你。”
男人挑眉,雙脣勾起弧度,“狐狸形容你不是更貼切麼?”
橙歡反駁,“哪有,你明明纔是狐狸,只會算計我這個弱小的小兔子。”
“小兔子?”男人低眸,微微打量着她,眼裡是玩味的笑意,看得橙歡臉驀然一熱。
“不正經!”
逛了一個小時,人少了,橙歡和男人開始往回走。
長長的古道兩旁,掛滿了紅色的燈籠,頗有一種古裝電影裡的味道。
橙歡突然耍賴不走了。
“怎麼了?”
“你揹我穿過這條街道好不好?”
男人低頭,看着她眼底散發的光芒,抿了抿脣,“可這條街很遠。”
“我又不重!”橙歡嘟着嘴,抱怨道:“你這麼高大的身體還背不動我嗎?再說了,在牀上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太累不做呢。”
池涼,“……”
“算了,不要你背了,我自己走。”
她就不指望這個男人有點情調。
她剛擡腳,男人已經半蹲在她面前,“上來,我揹你。”
橙歡看了一眼長到看不到盡頭的街道,在盯着面前的男人,她展顏一笑,滿眼都是甜蜜。
她俯身趴在他背上,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的背很結實,很寬大,讓她安全感十足。
池涼背起她,修長的腿邁開步子,不急不緩的走着。
“我不重吧?”橙歡趴在他的背上,還沾沾自喜,“身材我一直都控制得很好的,要不你能每次在我生氣的時候一把就把我撈進懷裡抱着了?”
男人直接無視她的自戀。
“池涼。”
“嗯。”
“你以前背過其他女人沒有?”
“沒有。”
“可是你抱過姚婧,以後除了我以外,不準碰其他女人,知道嗎?”
“好。”男人語調裡帶着幾分笑。
橙歡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問,“我是你的初戀?”
“應該是。”
這答案顯然讓橙歡不滿,“什麼叫‘應該’?”
“很多人追過我。”男人淡淡道:“但沒試過。”
橙歡心裡美滋滋的,“那我就是你的初戀嘍。”
聽着她開心的語調,男人雙脣勾起了淡笑,眉宇間都是暖意。
男人挺拔高大,長得英俊,還揹着自己的女朋友,在來來往往的人羣中,很扎眼,惹得路過的人頻頻回頭。
橙歡臉蛋貼在他的側臉上,輕輕淺淺的說道:“池涼,今天上午我和外婆聊了聊你小時候的事情。”
男人嗓音淡淡,聽不出情緒,“你對這個感興趣?”
“嗯。”橙歡小心的說,“我想了解你。”
話落,她頓了頓,纔開口,“如果我和你聊……你父母,你會不開心嗎?”
“我有必要生氣?”
女人嬌軟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起,“每個人心裡多多少少都會留下許多傷痕,提及那些不美好的往事總是影響心情的,如果不願意提,我們就不說這個了。”
“對我而言,那就是普通的過去。”
他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或許是時間消磨了曾經受過的傷,如今再提,更多的只是淡然和平靜。
“你媽媽當初把你留在榕城……也是爲了保護你吧。”
“嗯。”
男人淡淡的應了一聲。
對他而言,是保護,還是拋棄,已經不重要了,畢竟他早已習慣,也不再需要母愛。
“你恨她嗎?”
“曾經恨過。”池涼嗓音低沉的道:“後來就覺得沒必要了。”
橙歡想,大概是失望之極,如今纔會如此淡然吧。
她理解他的心情。
“那你父親呢?他不管你,你不恨他嗎?”
她知道,他有個妹妹,既然妹妹都跟着父母生活,爲什麼他就不可以?
池涼嗤笑,“他不值得讓我對他的任何事情有情緒。”
橙歡微微一怔,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對他而言,那只是有着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他對他的親生父親,連一絲親情該有的情緒都沒有,不屑恨,只有陌生和冷漠。
雖然自己也經歷過拋棄,可她還是好心疼池涼,圈着他脖子的手微微摟緊了幾分,軟軟的嗓音說道:“池涼,我會對你好的。”
男人眉眼都是暖意,揹着她,沉穩的走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突然低低的道:“好。”